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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为楝亭寅之子,世家,通文墨,不得志,遂放浪形骸,杂优伶中,时演剧以为乐,如杨升庵所为者。
两批内容于史无涉。其它批语,皆针对书中的具体描写,见解亦不俗,拟待他日选入刻本《红楼梦》批语辑内,故不再加引录。
1982年4月30日
订误补讹有依凭
订误补讹有依凭
——黄藏评本《红楼梦》
拙编《红楼梦叙录》(吉林人民出版社1980年7月初版)第46页著录一评本《红楼梦》:“一位女读者评。未见。据介绍,评语多抒发评者对《红楼梦》一书情节结构及艺术造诣的见
解。”由于当时我未见原书,故著录语焉不详。近在友人处幸见原书,并承告原藏者为著名画家黄苗子先生。承蒙友人允诺,借观原书,手录批语数百则,以补前阙。
黄藏评本《红楼梦》,原120回,内缺目录第1至第33回,存第34回至第120回。此书木刻,版框高16.8厘米,宽12.3厘米,版心为10×12.3厘米。每页11行,行24字。据第66、74、94、120回正文前回目和行款字数,可以断定此书为“藤花榭”刊本或重刻本。书经重装,金镶玉。原天头地脚均有墨笔批语,又有回末总批及侧批。下面摘批中要者,略作介绍。
(一)眉批:
(1)第35回,紫鹃劝黛玉回屋歇息一段:
好紫鹃,一片忠贞,深堪敬服。红楼诸婢女中,当以紫鹃为第一流人物也。
下接贾母赞林黛玉,不想反赞起宝钗来一段;
宝玉被打之后,行文至此已水尽山穷,无可记述。不过日日诸人探望而已,王夫人尽心调摄而已,文之枯寂无过于此。而生出玉钏尝羹、莺儿结络一篇,消怡红之永昼,遣宝玉之闲情,妙笔行文,从无难事。
(2)第36回写“那宝玉素日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一段:
文章至此,盖已截然划断,故用全副精神结束前文,以下闲闲再起,此上为文章第一段。写宝钗夤缘、离间以遂其奸谍谋,此下为文章第二段。写宝玉喝金玉而木石,以伸其素志。
(3)第71回写贾母八月初三日八旬大寿,亲友全来一段:
前已渐写萧索,今逢贾母生辰,又写无穷热闹,极意铺扬,譬诸新秋肃杀之后,又有秋热薰蒸,更甚于伏。自此以往则日冷月衰,渐写深秋光景矣。全书叙法有四时消长之妙,此“红楼”之所以独绝千古也。
(4)第98回写黛玉临死前说,“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叫他们送我回去”一段:
尤为凄绝,读之真令人五内摧伤也。“身子干净的”,不知作者费几许精神方能撰出黛玉之洁白无暇,可由此一言以定案。“身子干净的”,可以见父母祖宗。“身子干净的”,可以返太虚幻境。是言也,愿天下钟情人奉为圭臬。
(二)地脚批:
(5)第51回写平儿赠衣与邢岫烟,在“昨儿那么大雪”句下批:
无端夹写平儿赠衣一节,文情妙绝。夫赠衣与袭人,乃锦上添花也;赠衣与岫烟,乃雪中送炭也。则平儿之为君子,凤姐之为小人可见矣。此作音两两相形笔也。
(6)第77回写宝玉前去看病中晴雯,晴雯说“今日这一来,我就死了,也不枉担了虚名”句下批:
前以担了虚名起,今以担了虚名结,深表晴雯之洁白无瑕,故有此无穷愤懑也。须知如此一篇大文字,不过欲写此二句耳。故回环反复。首尾申明之,使读者洞心醒目,真是绝世奇文。
(三)侧批:
(7)第97回写黛玉焚帕,在“将方絻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句侧批:
无穷愤恨流露天然,是何等神情,是何等笔致!又,“又去拿火盆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句侧批:
无限柔情,无限愤恨,悉以一火焚之,妙心妙想,快笔快文。
(四)回末总批:
(8)第34回:
《水浒传》中以李逵之直,衬宋江之诈,遂成绝世奇文。今此篇极写薛蟠之直,以衬宝钗平日之诈;极写薛蟠之至情,以衬宝钗平日之伪情。恐耐庵见此亦将搁笔矣!
莺儿何尝会打络子,宝玉何尝曾要打络子?今亟亟写此者,盖著宝钗之以金络玉耳。以金络玉奈何官?以金锁笼络通灵,而成金玉之缘也。然则何以莺儿为也?曰:“莺儿者,宝钗之婢也。莺几结络,不啻宝钗结络矣。且结络虽属莺儿,而其所以络玉者,仍出之于宝钗之口。络玉必以金线,又出之于宝钗之心。此非绝妙点睛之法乎?莺儿说宝钗有世人无有之好处,偏接宝钗来打断不言,使读者心痒难挠;写宝钗艳冶处,往往以此种含蓄笔墨出之,妙绝。
(9)第46回:
此篇耑为鸳鸯之传也。写得机警、明达、快爽、节烈之至。
此篇写邢夫人庸浅,熙凤狡黠,鸳鸯机警明快,无不各擅其长。
(10)第55回:
红楼七十八回以前,虽为雪芹原本,然此篇用笔杂乱,已非雪芹手笔矣。此当时之脱简,后人补缀而成者,其中不满意处,故为略加更动也。
综观黄藏评本《红楼梦》所存八十七回中的四类批语的笔迹和批语内容、口气等几个方面,可以得出以下的初步结论:评者非为女性,评语观点虽为拥林贬薛,但其中评及《红楼梦》一书本旨、情节结构、描写手法等见解,颇有独到之处。因此,黄藏评本《红楼梦》,比之其他所见各刻本《红楼梦》评语,还是有较高研究价值的。
1983年4月18日
旧时真本轶闻多
旧时真本轶闻多
——三六桥与三六桥本《红楼梦》
最近,偶然读到一篇红学研究文章,其中说: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1976年版)第九章,有一则资料载:张琦翔在北京大学作学生时,日本籍哲学教授儿玉达童对他说:日本三六桥有百十回本《红楼梦》,后面内容与通行本不同。儿玉达童讲到探春时,用笔写了“远嫁,杏元和善”六字。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是则为探春当海外作王妃又一力证。
对作者考证探春的结局是当了海外王妃的结论,实不敢苟同,当另行撰文讨论。本文只想就三六桥是不是日本人和三六桥本《红楼梦》的内容谈点不同意见。
我没有去查阅周汝昌先生《红楼梦新证》第九章所记述的资料。根据张琦翔本人在1975年7月给我和友人的一封信中是这样说的:
一次读书报告会上,子即以《读札记》全册就正于读书会师生之前。会散时,读书会日籍顾问儿玉达童教授,于讲台前与予小谈,谓日本有三六桥本,而其结局与今通行本异。又说:
子对儿玉教授所说,并未给以足够重视,对三六桥尚以为日本地名,后询及俞平伯,始悉三六桥即三多。
几十年前三六桥曾被误为“日本地名”,几十年后又有人误为“日本三六桥”,可见这“三六桥”还真真不为人们所熟悉哩!
其实,三六桥其人其事在《中国人名大辞典》一类的工具书中就有记载,而他的诗文集子也并非孤本秘籍,难于找到。仅以我所见,试作小传如下:
三多,号六桥,蒙古族,姓钟木依氏,汉姓张。同治十年辛未(1871)五月二十二日生于杭州,属杭州驻防蒙古正白旗籍。清末作过归化城副都统,库伦办事大臣,金州副都统,东北边防司令咨议等职。六桥曾居京师东城板厂胡同,为满洲文集旧宅,家有可园,擅竹之胜。著作有《可园诗抄》四卷、《可园外集》、《可园文集》。编辑《柳营诗传》四卷,“集杭州满洲驻防营中诸老辈诗,附采诗余,并及闺秀。”
说到三六桥本《红楼梦》的内容,我们无缘得识全貌,所以,只能据见过此本的儿玉达童的点点介绍,作些推测。张琦翔的信中说。
予日语程度。既差,儿玉华语亦不娴熟,恒以粉笔于黑板书写以助语意之不达。彼言及宝玉谓亦入狱,手黑板上书“狴犴”字样,并谓贾芸、小红曾探监,言及宝钗,谓“分娩”“难产”而死;谓湘云适“寡”,与宝玉“结褵”;言及凤姐,谓遭“休弃”;言及探春。谓出嫁“外藩”。言及妙玉,谓沦于“风尘”,等等。
传说的三六桥本《红楼梦》全书40回,张琦翔听到的“传闻如此”。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卷四亦记载:“三六桥(多)先生言,曾见四十回刊本。”据上述介绍分析,三六桥本当属于甫塘逸士《续阅微草堂笔记》所记的“旧时真本”一类续书。其情节与曹雪芹之《石头记》前80回上的脂评所提示的后40回的线索,大体相符合。这种所谓“旧时真本”,褚德彝在端午桥处见过,启功先生的《记传闻之红楼梦异本事》一文也提及过。考证红楼梦后几十回的大致情节以所传“旧时真本”之内容作证,恐怕不会令人相信罢?
近几十年来,珍贵的脂评抄本发现了几种,可这种“真本”始终不露庐山之面目,实在也是一件令人感到惋惜的事!
1975年6月8日
抛砖引玉待高贤
抛砖引玉待高贤
——玉蓝坡生平追索
庚辰本《石头记》第17、18、19回回末空白页上有墨笔大字批语:
此回宜分作三回方妙,系抄录之人遗漏。玉蓝坡。
在早期脂评本上,署有玉蓝坡的批语,仅此一见。《红楼梦》版本专家和脂评研究者,虽经多方考察,结果这位玉蓝坡究许何人,仍未得到满意的回答。新近闲翻杂书,偶见朱琦,字玉存,号兰坡。顿时发生一点联想,疑朱琦可能就是玉蓝坡的真姓名。
朱琦,字玉存,号兰坡,安徽歙县人,生于乾隆三十四年,卒于道光三十年。著有《国朝诂经文钞》一百卷,《国朝古文汇钞初编》一百七十六卷,《二编》一百卷,《文选集释》二十四卷,《小万卷斋经进稿》四卷、续四卷,《说文假借义证》二十八卷,《经文广异》十二卷,《小万卷斋文集》二十四卷、《诗集》三十二卷、《续稿》十二卷。
朱氏一生著述等身,可谓“万卷”者。他在世时,极有可能接触到庚辰本一类的早期抄本,在阅读庚辰抄本第17、18、19三回时,发现应予分回,故写下是批。他将自己的名“珔”拆开作字“玉存”,为我的猜想提供了一点线索。因此,“玉蓝坡”很可能是他的字、号的合并,而“蓝”借“兰”音。
还有一个人物值得注意,他就是清人张集馨所写《道咸宦海见闻录》一书中提到的瑛棨。瑛棨,字兰坡,铁岭籍,汉军正白旗人(有作满洲正兰旗人),荫生,官至河南巡抚。他是清末著名词人郑文焯之父,著有《葆愚轩诗集》,北京图书馆善本室藏有《瑛兰坡藏名人尺牍墨赜》共30匣142册。说明这位瑛兰坡是能诗善文的人。我之所以认为瑛棨可能就是玉兰坡,一是他字兰坡;二是瑛字旁为“玉”,而瑛字本身就是似玉之美石,可认为“玉”,合其字即是玉兰坡。
如果这个大胆的猜想有几分道理的话,有兴趣者倒不妨从这里下手,做一番“追踪觅迹”的工作。假若由此再追出一个真玉蓝坡来,那就不枉作出这篇小文所花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