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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向我。兴奋地说道:“泰造先生,真谢谢你。今天你可以多待一会儿,对吧?”小塚老人站在门旁向我点头,我终于也开口了。“没错,请让我好好听你讲讲往事吧。”
接下来,她开始跟我聊了起来,但是我却听不太懂波多野光子讲述的往事.有时候她讲到一半,就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似的在中途停了下来,这时小塚老人就会帮她回忆,然后她又接着往下讲,时间大概就在波多野光子开心地自说白话中度过了。
我和光子坐在窗边的桌前各自喝完了一杯红茶后,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有点难为情地抿着嘴说道:
“3点开始在娱乐室会举行社交舞活动喔,泰造先生,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跳舞呢?”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不用再让小塚老人给我暗示,就知道怎么回答她了。
娱乐室是一间铺着木板的大厅。桌子被集中到一侧,只在墙边排着椅子。里头已经有十几个老人在等着跳舞了,其中男性大概占了1/3左右。这时,员工走进娱乐室,放了一盘CD进去,用简单的音响播放着。
从CD机里流泻出来的音乐声,并不是多年后那种用来自我表现的音乐,而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摇摆爵士,大概因为它是类比唱片的复制盘吧,那种唱法的声音给人很棒的感觉。
几位竭尽所能穿得漂漂亮亮的女子,穿着比睡衣好不到哪里去的男子,都随着音乐的响起变得欢快起来,他们当场就配成了好几对,跟随着节奏,开始在地板中央跳起舞来。波多野光子牵着我的手,也加入了那一圈跳舞的人群中。
真是只有在那样的美好年代才会有的音乐啊,那是不会让听众觉得突兀或有压力的流畅音乐。波多野光子对音乐的感觉极好,准确地抓着节拍轻轻地踏着舞步。看着在我眼前转来转去的她,真是令人开心。至于我自己,就只能跟着节奏左右摇摆而已。
第三支曲子结束后,我靠近她的耳旁讲悄悄话,一股与刚才的玫瑰花束很像的香气掠过我的鼻头。
“可以的话,要不要和我父亲一起跳跳看呢?”
“当然好呀,我很乐意。”
光子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我赶紧向独自坐在窗边光线中的老头子招了招手。可是,这个老头子却挥了挥手,没有从椅子上起身的意思,我只好走到房间的角落去请他。
“难得来这里,你就跳跳看吧,难道你真的不想和她一起跳一曲吗?我告诉她你是我老爸,你很高兴地表示乐意和你跳呢,你就借此随便和她讲讲话吧。”
我抓着小塚老人的手,硬把他拉了起来,推到中央的舞台去。老头子不知道是终于想通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看见他很郑重地把姿势摆正,靠近波多野光子。
鼓槌敲了四拍,开始了下一首曲子,下午时分斜射的阳光照进来,娱乐室仿佛被染成了金苗声..
坐在回程的计程车上,小塚老人目送着夕阳逼近的尾竹桥通街头,对我说:
“波多野女士的先生,大约在10年前去世了。她独自一个人靠着寿险理赔金生活了5年,虽然清苦,却也平静,但这时松叶银行的融资人员却跑来找她。”
在尾竹桥通上经过,我一路看到许多关着的店家,有棉被店、卖进口货的,还有鞋店。这到底是因为经济不景气,还是因为星期日的缘故呢?我压低声音问道:
“是变额保险吗……”
小塚老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回答道:
“没错。在两年前,和其他的那些受害者一样,她从自己住惯了的家中被赶出来。由于受到这样巨大的刺激,她的阿兹罕默症便开始急速恶化。原本属于她的那块地现在盖起了便利商店和一小栋单房公寓。因此,像我这种人,也多少有了一些与松叶银行搏斗的理由。”
过去看起来像个在泥上烧硬的人偶一样,从不表现出任何情感的小塚老人,今天第一次向我吐露心情。那不是生气,也不是怨恨,只让人觉得又冷淡又孤独。刚才和那位病入膏肓难以复原的女士一起跳过舞的我,也能沉痛地感受到那种感觉。我的心情很沉重,连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看着困顿街道上那昏黄的夕阳发呆。这时,我听到小塚老人从鼻子里哼笑了一下说道:
“电视剧里不是有一句台词是‘同情我就给我钱’吗?好吧,就算是只有一分钱,我都要想办法从松叶银行那儿弄过来.为了我们‘秋天的买卖’的最后一步棋,我要去一趟克里夫兰,大概要花上10天的时间。8月的市场就像是只开店不做生意一样,我不在的时候,就请你帮忙盯着我手里股票的行情,可以吧?”
我不知道他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但还是对于他的请求点了点头,问道:
“您目前手里的持股状况是?”
老头子的嘴角浮现出恶魔般的笑容,回答道:
“现股买入3万股、融券卖出60万股。”
当时,我差点没晕倒在计程车上。
当时松叶银行的股价在260元左右,老头子的交易量如果以63万股计算的话,随便算一下就超过了1.6亿元。这么大量的股票,他却说要交给还是菜鸟水平的我来操作。股票的行情会因为资金规模的不同,而呈现完全不同的风貌。对买卖限度只有5000股的我而言,63万股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庞大数量,从5000股到63万股,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在脑袋里反复算了好几次,确定根据老头子给我的数据算出来的这个超过1.6亿元的数字应该没有错,但我一时还是没有镇静下来。
老头子看到我的这种变化,表现得若无其事。他毫无表情地看着脸色大变的我,说道:
“你这是对拿我这么少薪水,却要负这么大的责任而不满吗?既然这样,那么在这段时间的获利,我就拿出10%当红利送给你,这样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经过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我的脑子终于可以冷静地转动了。对于老头子给我的承诺,我还来不及考虑,就开始盘算另外一个问题。老头子和我一样,从6月底就开始卖空,价钱卖得应该蛮高才对。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接着问他:
“平均卖价是多少呢?”
小塚老人咧嘴笑了笑,有点得意地说道:
“还不错,粗略估计大约是310元吧。”
真是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他的卖价比我高了10元之多,与现在的股价相比,大概高出50元。如果现在马上脱手,以卖出和买进的净额57万股来算的话,3000万元的获利。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么做,我想老头子和我一样,也认为松叶银行的股票还在探底。不管是敢与不敢,这都是老头子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再说,我也很期待操作这么大量股票的感觉会是什么样。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试试看的。”
虽然老头子表现得很有把握,但可能还是有点担心我,就又补充了一句:
“股价如果没有变动,就不要硬出手。记住,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行情.”
可惜的是,小塚老人当时的愿望到后来并没有实现。在那个时候,世界上不管是谁,都无法事先预测未来的变化。就连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麦伦.斯科尔斯以及罗伯特.默顿两位博士,也都无法顺利逃脱。
风平浪静的7月刚过,暴风雨的8月就等在那儿了,而且发生的还不是像日本金融危机那种茶杯里的风暴,而是在24小时内就绕地球两周的巨大金融海啸。
按照原来的计划,小塚老人8月11日在成田机场坐飞机离开日本。我一个人留在町屋,没去送他。
那天在东京证券市场发生了进入8月以后的第一次小地震。参议院朝小野大的状况使得国会对于过渡银行的法案审议一直没有进展,过渡银行是指为处理破产或停业金融机构的债务与债权,而临时成立的过渡性银行。
长银和住友信托合并案也未见丝毫进展,在市场上,清楚地把长银的问题反应在数字上。8月初,长银的股价还在面值50元左右徘徊,到了11日,终于以37元创下新低纪录,这种股价已经差不多算是破产了。
当然,其他银行股也受到了影响,大量地被抛入市场中。松叶银行的股票随即跌破当时大家预期的最低价250元。但它并没有从这里停住,而是继续急速下跌。
当时我犹豫着是否该回补小塚老人1/3的股票,先让眼前的利益落袋为安。不过,那时才不过是他委托我代为处理的第一天而已,所以我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整个市场的行情好像是在等着放暑假的学生一样,没有什么冲劲,只对负面新闻有点反应,然后再一点一点下滑。在各大报纸上,都在刊登国会审议无法定案的消息,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决定先问问情况再说。我找出叮匡站前分行关根秀树的名片,翻到背面,依照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电话。听到电话被接通的声音后,我说道:
“我是小塚的秘书白户,现在方便讲话吗?”
这时,从电话里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应该刚好在外面跑业务吧。关根用听不出是开朗还是阴沉的声音说道:
“可以,没问题。”
我告诉他长银与松叶银行的股价变动情况,然后问他:
“现在增资的事情如何了呢?”
“啊,那件事嘛……从初春开始,只要股价一跌,我们总公司就对外宣称要进行第三者配股,然后召开大规模的记者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对吧?但是,之后证交会来作了调查,他们觉得我们有刻意操作股价的意图。其中的丰海汽车知道这件事后,似乎面有难色,好像已经退出了增资名单。”
对于关根来说,这个消息或许是不太重要的内部情报,但对我来说,它却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如果果真照关根说的那样,日本第一的制造企业已经撤消增资计划,那么即便到时候松叶银行的增资总金额不变,那么对外的影响力可能还是得打对折.所谓的第三者配股增资,不过就是集团企业所提供的给松叶银行的幌子,这时的我轻松得想吹口哨。
“这么说来,这次松叶银行如果再想用增资的消息拉抬股价,应该是件很困难的事了?”
“我想是吧,现在如果放出增资的消息,不知道丰海汽车在媒体面前会作何表示。但是,如果丰海不答应,那么这整件事情就得宣布失败。除非他们在台面下把事情搞定,不然的话,增资这件事最终将被打入冷宫,而且还有证交会在等着呢。”
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我很高兴地向他道谢,然后挂上了电话。如果第三者配股增资不可能进行的话,那么现在松叶银行的股票就没有值得一买的理由了.我决定先观望一下,保持随时能跳起来的低姿势,等待着市场的下一次变动。
接下来几天,我在屏幕上将小塚老人买卖股票的交易记录全部调出来进行研究。到63万股的地方为止,小塚老人反复进行了37次细膩的分割投资。实在是不简单,他的这种做法可以直接拿去当股票买卖的教科书了。
他把资金分割成很多次进行交易,最多的一次也才投资5万股而已。这让我想到了雕刻,那边削一点,这边补一点,退远一点再看一看,然后重新调动整体的平衡感。虽然我实际操作股票的时间尚未超过3个月,但用自己的手亲自感受过之后,我相当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