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他家太太的规矩,两位姨太太,让她另外一桌吃。所以吃饭之时,桌上只有老两
口子,并无别人。冉太太便道:“你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带着那十几岁的戏子,
城里城外乱跑,难道你就不怕人笑话?”冉久衡道:“哪里就乱跑了哩?也不过是
同去了一趟西山。”冉太太道:“管他到哪里呢?反正你带着一个戏子同进同出,
总有些不象话,慢说旁人说你,就是你儿子也有许多闲话,他说他钱不够用,和你
要个一百二百的,你不肯。这房钱收来了,就一次好几百的赏给戏子。”冉久衡道:
“你听这混帐东西瞎说呢。他是没有得着钱,特意在你面前来挑是非的,你真相信
他这无聊的话吗?”冉太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要说他无聊。就是无聊,
也是跟你学的。”冉久衡道:“怎么你今天这样让着他?大概我出门去以后,他又
来麻烦了半天了。”冉太太道:“他来是来了,可是在外面闹了一阵子,在我这里
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冉久街道:“他知道这几天我手上有钱,一定要多来几趟。
罢罢罢!明天我赶快把这钱送到银行里去,绝了他的念头,我包以后十天半月也见
不着他一回面了。”冉太太道:“我这里还有二百多块钱,我也不要用,你一块儿
带去存罢。”吃过饭之后,冉太太便取了二百元现洋出来。冉久衡道:“累累赘赘,
给我这些个现洋,我又放到哪里去呢?不如暂且放在里面箱子里,明天再来拿罢。”
冉太太道:“你就放到保险箱子里去得了。明天要送到银行里去,拿了就走,也省
得进来再拿。”
冉久衡在外面卧室里睡的时候较多,所以他就拿了钱到外面而来。因现洋在手
上,先就去开保险箱子。这箱子一打开,冉久衡大为惊讶之下,所有的里面的珍珠
宝石,现洋钞票一扫而空。只有一叠公债票和两份公司股票,留在箱子里。就是虞
美姝留下来的一对钻石环子也卷去了。估计一下,约摸值一万二三千元。他说了一
声“哎呀”,只一失神,把手上两包洋钱,落将下来,花啦啦一响,撒了满地,口
里连说不得了。外面听差听见,便跑了进来,问有什么事。冉久衡跌脚道:“快请
太太出来,快请太太出来。”上房和这里,只隔一重院子,冉太太也就听见一阵声
音。因也赶到前面来,问有什么事。冉久衡道:“你开了这保险箱子吗?”说这话
时,可站在屋子中间发愣。冉太太道:“我没有开你的箱子呀,丢了什么东西吗?”
冉久衡拍手道:“丢了什么?除几张公债票,东西全丢了。怪呀!除了你,谁还会
开这保险箱子的门呢?这一丢,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把虞美姝存在这里的一对
钻石环子也丢了,这还得赔人呢,冤不冤?”冉太太道:“她好好的把环子放在你
这里作什么?”冉久衡就把上午存环子的事说了一遍。冉太太道:“这还说什么,
是你自己拖她扫帚打火,惹祸上身。”冉久衡道:“你以为这钱是虞美姝拿去了吗?
她和我一路出门,寸步未离,就是回来,还是我送她先到家的。她没有分身术,无
论如何说不上是她。”冉太太道:“我也知道说不上她。从前是咱们两个知道开这
箱子,如今是共有三人知道开这箱子。船里不漏针,漏针船里人。我没有开你箱子,
你自己不能说这话骗自己,又不是虞美株拿了,难道这钞票和首饰放在箱子里,它
会飞吗?”冉久衡道:“我也是这样觉着奇怪。难道听差和老妈子拿了不成?可是
他们不但不会开保险箱子,就是会开,也没有这么大胆。”冉太太道:“虽然是这
样说,人心隔着肚皮呢,谁敢说这话呀。咱们可以把老妈子和听差全叫来问一问,
就是你两位姨太太,哼!也得问一问。”冉久衡躺在一张睡椅上,望着那保险箱子
门出了一会神,忽然往上一站,连连摇手道:“不用寻了,不用说了,全是你那个
宝贝儿子做的。他平常半月也不来一回,这两天是天天来,来了就是借钱。我看他
样子,就有好些个不愿意。准是他一起恶心,所以把钱全拿去了。”冉太太道:
“他也不知道开这门呀。”冉久衡道:“我们是无心的,他是有心的,也许他话里
套话,把开这门的法子得去了。至于家里人呢……”说到这里,向外面屋子一望,
只见挤了一屋子的人。一个老听差首先说道:“给将军回话,听差谁都不敢走,谁
走谁就有嫌疑。”冉久衡两个姨太太这时也来了,说道:“我们都不敢走开一步,
连箱子和身上,都可以检查的。”
冉久衡观测这种情形,家里人都不象拿了。便吩咐太太在家里看着,关上大门
来,谁都不许走,自己就出其不意的,坐了汽车,突然到冉伯骐家来。他们虽是父
子,冉久衡一年也难得到儿子家里来一回的。这时门房看见老主人来了,忙着就要
到上房去报告,冉久衡问道:“大爷在家吗?”门房道:“大爷到天津去了,汽车
还是刚打车站回来呢。”冉久衡听了这话,就是一怔。走到上房里去,冉少奶奶听
见公公到了,预料必定发生什么重大问题,只得叫老妈子搀着,走出正屋里来。冉
久衡见她面色黄黄的,一绺散发,披到脸上,形容推摔得可怜。便道:“我是来找
伯骐说几句话。你身体不好,何必出来呢。”冉少奶奶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突然告诉我,要到天津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冉久衡道:“他不在京就算了,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坐着谈了几句家常话。冉久衡看她的态度十分自然,料
想她没有什么虚心事,也不提起丢钱那一套话,正在这时,乳妈牵着冉伯骐一个三
岁的女孩子,由外面进来。冉少奶奶招手道:“玉宝,来,爷爷来了。”玉宝果然
走上前,叫了一声“爷爷”。冉久衡牵着她的小手正要和她亲一亲,只见她手上拿
着一个锦绸小巨子,正是自己放一串珠子在里面,藏在保险箱子里的。冉久衡接了
过来,仔细看了一看,里面空无所有,问王宝道:“你在哪里弄了这一个好花匣子
玩?”玉宝道:“是爸爸给我的,他还有呢。爷爷。你要吗?”冉久衡看见了这个
真凭实据,实在不能忍耐了,将腿一拍道:“不用提,这些钱一定是这混账东西拿
了无疑。”冉少奶奶看见公公脸上,忽然变色,不知原因何在,倒吓了一跳,连忙
站起来,正色问道:“他又捣了什么乱子吗?”冉久衡便将保险箱子丢了东西的话,
对他儿媳说了一遍。因道:“拿了我的钱去,我不怪,还把一些珠宝也拿起走了,
这里面还有人家存放的钻石环子,也被他拿去。这样一来,我倒要买了会赔人家。
想起来,教人气不气?”冉少奶奶听了,倒觉得过意不去,极力的辩论,说是自己
并不知道。冉久衡道:“这是我自己的儿子不好,我怎样能怪你?我想他手边有钱,
那几样首饰,不至于就会换掉,也许还放在家里,你若寻出来了,我可以分一点东
西给你。”冉少奶奶道:“您老人家怎样说这种话呢”寻出来了,还不该还您老人
家吗?除非他带走了,若是没有带走,他再要回家来拿那东西,我一定要留下来。”
冉久衡知道他儿媳还老实,既然这样说,也只好暂且按下,咳声叹气,坐着汽车回
去了。
那冉伯骐掳了他父亲这一笔大款,自然是十分快活,不过究有点骨肉之情,他
到天津去的时候,坐在火车上一人问着想,老头子虽然挥霍,突然丢了这些钱,心
里总不好过,难免要出什么岔子,越想越不妥,到了天津,当晚住在旅馆里,便打
了一个电话回来,探问消息。他在电话里,只略问父亲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冉少奶
奶就先告诉他,说是父亲来了一次,你拿了他的钱,他已知道了。钱他已不要,算
你用了。可是那些首饰你得送回去。冉伯骇听了他夫人的话,当时随便的答应了。
也就挂上电话。可是他夫人知道他在天津住的地方,就写了一封很详细的信给他,
劝他把珠宝首饰拿回去。况且以后总还有请求父亲的日子,何必此次就做得这样绝
情呢?这几句话倒是把他的心事打动了,就写了封信给冉久衡,说是实在为债务所
逼,所以做出这样事来。钱是用了,珠宝没敢动,只要父亲再借个两千元出来,就
把东西送回。那珠宝要值五六千元呢,冉久衡虽明知道他儿子存心讹索,还是拿钱
赎回来的合算,因此又存了二千元在冉少奶奶那里,让她做赎票的,到一个礼拜之
后,才把东西弄回来。
冉伯骐身边陡然有了六七千元的收入,回到了北京,花天酒地,就大闹起来。
冉伯骐左右本有一班随着捧角的,他一有了钱,他们都知道了,天天晚上,找着冉
伯骐听戏逛窑子。这一群人里面,有一位侯少爷,名字叫润甫,倒是有几个钱,除
了冉伯骇而外,没有人能和他比较的。有时冉伯骐误了卯,大家就专捧侯润甫一个
人来抵缺。这一天晚上,暗暗的,满天飞着烟也似的细雨。虽然没有刮风,可是在
屋外走着,却有一种冷气往人身上直扑。冉伯骐被人约去打牌去了,便懒得到胡同
里去。这一班人里面王朝海马翔云二位,绰号叫哼哈二将,一天不让人花几个钱,
心里不会痛快,这一天晚上找不着冉伯骐,便接二连三的打电话给侯浦甫,要他出
来。侯润甫吃过晚饭,不知怎么好,又想看电影,又想去看戏,倒是想隔一日再到
胡同里去。偏是王马二位拚命的打电话,只得约着二人在球房里等候。王马二人得
了电话,便雇车一直到球房里去。他们刚一进门,球房里的伙计,便笑着喊道:
“王先生马先生。冉大爷没来吗?”王朝海只点了一个头,却向地球盘这边走来。
伙计问道:“就您两位吗?”说着话,便沏了一壶茶来。球盘这时还有人占着,二
人便坐在一边喝茶等候。刚喝了一杯茶,侯润甫便进来了。便问道:“又打地球吗?
扔得浑身直出汗,什么意思?打一盘台球罢。”王朝海道:“我们本是在这里等你,
谁要打球?你来了,我们就走,不打球了。”说时,掏了两毛钱算茶钱,扔在茶桌
上,便拖他出来。侯润甫道:“上哪一家呢?今天我们找一个新地方坐坐罢。我听
说翠香班有一个叫拈花的,会做诗,很有些名声。我不相信,得瞧瞧去。”王朝海
道:“她不会做诗,那倒罢了,她要是会做诗,一盘问起来,我们不如她,那可是
笑话。”侯润甫道:“我总得去瞧瞧,把这个疑团解释了。我不信这里面的人,真
比我们还强。”马云翔道:“也好我们去看一看。不合适,我们走就是了。”
翠香班离这球房,本不很远,三个人说着笑着,就走到了。他们三个人走进一
间屋子,就由龟奴撑起帘子,叫了姑娘点名。点到拈花头上,只见一个姑娘,瘦瘦
的一个身材,也是瘦瘦的面孔,不过眉宇之间,还有一点秀气。她身上穿了一件绛
色的薄绒短袄,倒很素净。侯润甫指着拈花道:“就是她罢,就是她罢。”拈花转
回身,正要走进自己房里去,龟奴却一选连声的叫拈花姑娘。拈花只得走进房来,
问是哪一位老爷招呼?马翔云指着侯润甫道:“就是这一位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