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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砖,就数起来了:
“六七四十二……减九……一句话,你现在一共有一百一十八块。”“够盖房
子了吗?”“我看还不够。”“那怎么办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盖
个鸡窝吧。”“可我一只鸡也没有!”“那就让小猫侍在里面。你知道,猫是益兽。
它会逮耗子。”“话是不错,可我连小猫也没有一只,说真个的,耗子还没见过。
没耗子就用不着猫……”“你叫我怎么说呢?”葡萄师傅用锥子狠狠地搔后脑勺,
鼻子呼啦呼啦响着说。“一百一十八块就是一百一十八块,不多也不少。对吗?”
“你比我清楚,你学过算术。”南瓜老大爷叹了一两口气,可是看到叹气也没用,
砖不会因此多起来,就决定二话不说,动手盖房子。
“我用这些砖盖座极小极小的小房子,”他一面盖一面想。“我又不要什么宫
殿,我本来就很小。砖不够,用泥凑。”南瓜老大爷盖得很慢很小心,生怕他那些
宝贵的砖一下子用光了。他一块一块地砌得那么小心翼翼,好像它们是玻璃做的。
他很清楚每块小砖值多大的代价!
“瞧这一块,”他拿起一块砖来,像抚摸小猫一样抚摸它,自言自语说,“就
是这一块,十年前我过生日的时候好容易才弄来的。我用积来买鸡过生日的钱买了
它。等盖好了房子再吃鸡吧,现在不吃也过得了。”他拿起每块砖都深深叹口气。
可是等到砖用完了,他还有大大一肚子气要叹。他的房子很小很小,像个鸽子笼。
“我要是只鸽子,”可怜的南瓜老大爷想,“我待在里面就非常非常舒服了!”
小房子就这样盖好了。南瓜老大爷打算进屋,可膝盖把天花板一顶,差点儿没把整
座小房子顶塌。
“我老了,手脚也不灵活了。得小心点!”他在门口趴下来,喘着气爬进去。
可爬了进去又遇到了新麻烦:不顶穿屋顶就站不起来;身子躺不直,地板太短了,
翻身也不行,房子太窄了。可最要紧的是脚怎么办?进屋子就该连脚一起进去,不
然脚要给雨淋湿的。
南瓜老大爷想:“看来我只能坐在这屋子里过日子了。”他就这么办。他坐在
地板上小心地透气,在小窗口露出一张苦脸,一副完全无可奈何的样子。
葡萄师傅打自己的铺子窗口探出身子,好奇地问他:
“喂,你觉得怎么样啊,老邻居?”“承问承问,还不坏!……”南瓜老大爷
叹着气回答说。
“你不觉得肩膀的地方窄了点吗?”“不窄不窄,一点不窄。这房子是完全照
我的尺寸盖的。”葡萄师傅照例用锥子搔着后脑勺,也不知咕噜了声什么。这时候
人们打四面八方围拢来参观南瓜老大爷的小房子。一大群孩子连叫带嚷地跑来了。
最小的一个孩子跳上房顶,一面跳一面唱:
南瓜老爷爷,左手在卧室,右手在厨房。
两脚在门口,鼻子伸出阁楼上的窗!
“小心点,孩子们!”南瓜老大爷央求说。“你们这样要把我的房子给踩倒的
——它才盖好,两天还没到呐!”南瓜老大爷为了讨好这些孩子,打口袋里掏出一
把不知在里面塞了多久的红红绿绿水果糖,分给他们吃。孩子们乐得哇哇大叫,抢
过糖来,马上就因为分精打起来了。
从此南瓜老大爷一弄到几个铜子儿,就买点糖放在窗台上给孩子吃,像撤些面
包屑喂麻雀似的。这一下他们倒也相安无事。
有时候南瓜老大爷答应孩子们挨个儿爬进小房子参观,他自己从外面瞪大眼睛
盯住他们看着,不让他们闯出祸来。
*** 话说南瓜老大爷正一五一十地把这整个事情讲给小洋葱头听,猛然间只见
村边上浓尘滚滚。一家家的门窗好像听到一声口令似的,一下子都同时扑通、嘎哒
关上了。葡萄师傅的老婆也赶紧闩上边门。所有的人都各自躲进屋里,像暴风雨就
要到来。连鸡呀,猫啊,狗啊等等都跑去给自己找个最可靠的藏身之所。
洋葱头还没来得及问这儿要出什么事,只见那团滚滚的尘土已经隆隆地滚进村
子,正好停在南瓜老大爷那座小房子的门前。
在这团尘土里面露出了一辆四匹马拉的轿车,说实在话,这些根本不是马,它
们是黄瓜,因为在我们讲到的这个国家里,所有的人和动物都跟蔬菜水果搭上界。
一个大胖子打车上气喘吁吁地爬下来。他浑身穿着绿色的衣服,满脸通红,脸
颊鼓得像熟过了头的番茄那样,都要爆开来了。
这一位就是番茄骑士,大地主樱桃女伯爵姐妹俩的大管家。洋葱头一见就明白,
这个家伙来了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既然大家一见他来就溜走,自己最好也躲一躲。
番茄骑士起先也没找谁麻烦。他只是盯住南瓜老大爷看。他直瞪瞪地盯住他看
了半天,凶巴巴地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可怜的南瓜老大爷恨不得连人带小房子钻到地里去。他的汗像河水一
样从脑门涌出来,淌到下面嘴里,可他连抬起手来擦擦脸上的汗都不敢,乖乖地把
这些又咸又苦的汗水咽下去。
最后他闭上眼睛,心里想:“这里再没有什么番茄老爷了。我正坐在自己的小
房子里,像水手坐在小船上一样飘在太平洋上。周围都是水——蔚蓝的、平静的水
……它们多么轻柔地晃动着我的小船啊!……”周围当然连一点儿海洋的影子也没
有,可南瓜老大爷的小房子却的确是在一左一右地晃来晃去。原来番茄骑士双手抓
住了屋檐,拼命地在摇动小房子。屋顶抖来抖去,铺得整整齐齐的瓦就东飞西散了。
这时番茄老爷杀气腾腾地大叫大骂,吓得街坊邻居把门窗关得更严,本来钥匙
在钥匙孔里只转一转的,赶紧再多转上一两转。南瓜老大爷不由得张开了眼睛。
“坏蛋!”番茄老爷大叫。“强盗!土匪!造反了!作乱了!你竟然在两位樱
桃女伯爵的地皮上盖起这座官殿,只顾自己晚年享福,却不管侵犯了年老守寡、没
父没母的两位可怜女伯爵的神圣权利。我就给你点颜色看!”“老爷容禀,”南瓜
老大爷哀求说,“我盖这座小房子可是得到允许的!
是樱桃伯爵老太爷当年亲自答应过的!”“樱桃老伯爵去世都三十年了——保
佑他在天上平安!——现在这土地属于两位健在的女伯爵。因此别多说话了,赶快
滚蛋吧!其他的事情由律师来跟你解释……喂,青豆在哪里?快过来!”青豆先生
是位乡村律师,他显然早就在那里等着,因为番茄骑士一叫,他就像豆子从豆荚里
弹出来一样,一下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过来。每回番茄骑士一到乡下,总要叫这
灵活的小个子来证明他的命令是否符合法律条文的。
“老爷,我在这儿听候您的吩咐呢……”青豆律师把腰弯得很低,嘟嘟囔囔地
说,他吓得脸都发青了。
由于他个子又小,动作又快,行起礼来谁也看不见。青豆律师生怕人家觉得他
不够彬彬有礼,就跳得高些,在空中把双脚一抖。
“喂,您还等什么,快告诉这个混蛋南瓜,根据王法,他马上得滚蛋。
您同时向这里全体居民宣布,两位樱桃女伯爵准备派一条最凶的狗待在这个狗
窠里保护伯爵的产业,不让这些小鬼们侵犯,他们近来简直无法无天了。”“对对,
真是无法无天……就是说……”青豆律师吓得脸更青了。“就是说,真不是有法有
天!”“什么‘真是无法无天’,‘真不是有法有天’,颠三倒四的!您是律师不
是?”“噢,是的,老爷,我是民法、刑法还有宗规法的专家。我在萨拉芒卡市的
大学毕业。有证书,有学位……”“好,既然有证书有学位,那您就更可以证明我
是对的。现在您可以回家了。”“是是是,骑士老爷,遵命!……”律师不用再请,
很快地一溜就不见了,活像耗子尾巴一晃似的。
“怎么样,律师的话听见了吗?”番茄骑士问南瓜老大爷。
“可他正好什么也没说!”忽然有个声音说了一句。
“怎么?你敢跟我顶嘴,你这倒霉鬼?”“老爷,我嘴都没张开过……”南瓜
老大爷嘟囔说。
“不是你是谁?”番茄骑士说着,凶巴巴地向四下里张望。
“骗子!恶棍!”那个声音又响了。
“这是谁在说话?是谁?准是这个要造反的老家伙,是葡萄师傅!”番茄骑士
拿准是他,就走到鞋铺门前,拿根大棍子槌门,大喊大叫说:“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葡萄师傅,您在您那铺子里一直说造反的话,反对我和两位高贵的樱桃女伯爵!您
一丁点儿都不尊敬这两位尊贵的老夫人,两位孤儿寡妇。您等着吧:该轮到您倒霉
了。倒看看谁最后一个笑!”“先倒霉的是你,番茄老爷!噢,你快炸了,一定要
炸的!”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洋葱头。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沉着自信地向凶巴
巴的番茄骑士走过来,番茄骑士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穷小子,这个小要饭的居然胆
敢当着他的面说出真话来。
“你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不去干活?”“我还没干活,”洋葱头回答说。“我
如今还在研究学习。”“你研究什么?你的书本呢?”“我研究坏蛋呐,老爷。如
今我面前正好站着一个。有个研究坏蛋的好机会,我是怎么也不放过的。”“哦,
你研究坏蛋?这倒有意思。说真个的,这村子里全是坏蛋。要是你找到个新的,就
让我看看他。”“很高兴,老爷,”洋葱头回答说,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说着他把手伸到左面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这是他平时照太阳影子用的。
他走到番茄老爷紧跟前,在他鼻子前面转动着镜子说:
“这个坏蛋就在这儿呐,老爷。您爱看,就好好看看他吧。认出来了吗?”番
茄骑士经不住引诱,就用一只眼睛瞧了瞧小镜子。不知道他本以为会看见什么,可
是自然,他看见的只是他自己:一张火红的脸,上面是一对凶恶的小眼睛,还有一
张跟扑满口子一样的大嘴巴。
番前老爷这才明白洋葱头是在拿他开玩笑。甭提他有多生气了!他的脸顿时红
得发紫,两只手一把抓住洋葱头的头发。
“唉哟哟!”洋葱头还是他天生的快乐脾气,哇哇叫起来。“嗐,您在我镜子
里看到的这坏蛋,他力气有多大呀!跟您保证,他一个人就顶得上一大帮强盗!”
“坏蛋,我给点厉害你瞧瞧!……”番茄骑士嚎叫起来,用力把洋葱头的头发一扯,
一撮头发就留在他手里了。
可这时候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凶狠的番茄骑士从洋葱头头上刚把这一撮头发
拔下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得眼睛鼻子又酸又辣。他一个喷嚏,两个喷嚏,接
着眼泪就像一道喷泉似地涌出来了。不对,应该说是两道喷泉。
眼泪像溪水、河水、江水那样顺着他两边脸颊淌下来,淌啊淌啊,整条街都给
淹没了,就像看院子的拿着水龙在喷水。
“这种事我一辈子里还没碰到过!”番茄骑士吓坏了,心里说。
的确,他这个人(如果可以把番茄叫做人的话),毫无心肝,十分冷酷,从来
就没有哭过,同时因为他太有钱了,一辈子里从来没有自己洗过洋葱。
他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