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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莉亚和安德鲁注意阅读科学刊物和一般报纸对这惨剧的报道。他们经常议论此事。
一天晚餐时,西莉亚说,“安德鲁,我真高兴,在怀孕期间你不让我服用任何药品!”几分钟以前,她用爱抚和感恩的目光看着他们亲生的两个正常的健康孩子。“我本来可能也会吃酞胺哌啶酮的。听说有些医生的妻子就吃过。”
安德鲁平静地说,“我自己就有一些反应停。”
“你有吗?”
“是一个新药推销员给我的样品。”
西莉亚吓了一跳,她说,“但你没有用过吧?”
安德鲁摇摇头。“我倒是想说当时我对这药有怀疑,但这不是真话。我只不过忘记有这药了。”
“这些样品眼下在什么地方?”
“今天我才记起放的地方,我全都找出来了,有好几百片哩。在什么文章上我读到过,有二百五十万片以上已分送到美国医生们手中。我把我那几百片都扔在抽水马桶里冲走了。”
“谢天谢地。”
“我也要这么说。”
随后的几个月,不断有关于酞胺哌啶酮的新消息传来。据估计,在二十个国家里有两万名这样的畸形儿,尽管确切数字永远不可能知道。
在美国,海豹肢畸形儿的出生数字很低——大约十八九个——因为从来没有批准该药供人普遍使用。如果批准过,美国缺胳臂少腿的畸形儿很可能达到一万。
“我想我们都该感谢那位叫凯尔西的妇女,”一九六二年七月的一个星期天,安德鲁对西莉亚说。这时他在家,在他们俩的小书房里舒舒服服地坐着,他面前摊开着一张报纸。
“凯尔西”就是弗朗西丝·凯尔西博士,她是食品药物局里主管药物的一个官员,地不理会医药公司的催逼,用官样文章的办法拖延着,因此酞胺哌啶酮——反应停未能在市场上出售。现在,凯尔西博士声称:她一直怀疑这药的安全性是有科学依据的,从而成了全国的英雄人物。肯尼迪总统授予她一枚总统的金质功勋奖章,这是美国公民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奖章。
“由于结果表明,”西莉亚说,“她所做的事是对的,我同意感谢她。
但也有人说,她是因为不干事才得到这枚奖章的,她只是迟迟不做决定,这是官僚分子总爱采取的一种保险办法,因此说她现在自称有先见之明与事实不符。同时,也有人担心,肯尼迪所做的事意味着,在将来,如果有其他食品药物局官员也想得一枚勋章,那么真正为人们所需要的好药也将受到拖延而用不上。”
“你必需了解的是,”安德鲁说,“所有搞政治的人都只管对自己有利、不顾是非。肯尼迪也不例外,凯弗维尔也一样。他们两人都在利用酞胺哌啶酮事件来标榜他们自己。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某种新法律。因为不管酞胺哌啶酮还起过什么别的作用,西莉亚,它确确实实说明,你们制药业管不好自己,还说明,制药业中有的厂商已经腐败了。”
这评语是由一系列的揭露引起的。对酞胺哌啶酮事件有责任的几家医药公司进行调查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一些欺骗、狠毒、贪婪、掩饰、无能等等真相披露出来。
西莉亚忧伤地承认说,“我但愿能和你辩论。但是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都不能这样做。”
令人惊异的是,虽然事先还有过政治花招,一些好的法案还是出现了,而且于一九六二年十月经肯尼迪总统签字后成为法律。尽管新法律远非完美,有些条款后来还使一些非常有用的新药不能到达急需使用者之手,但它总算给消费者提供了“酞前”没有的防护措施。“酞胺哌啶酮以前”的时代,后来就被制药界的人简称为“酞前”。
也是在十月份,消息传到西莉亚那里,费尔丁·罗思的总经理兼总裁伊莱·坎珀唐已经病了好几个月,就要死了。因为他得了癌症。
西莉亚听到这消息还没几天,霍索恩就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伊莱传来口信,他想见一见你。他已经被人从医院接回家中。我已安排好,明天派车送你去。”
他家在莫里斯城西南五英里的肯布尔山湖的湖畔。房子在一条长长车道的尽头,远远望去,根本看不见,因为被树木和浓密的灌木丛遮住了。这房子又大又古老,它正面的砌墙粗石由于日晒雨淋而显得绿莹莹的。从外面看,里面似乎很暗。走进去,果然很暗。
一位弯腰曲背的老管家把西莉亚领进了屋。他把她带到一间以沉重的古老家具布置起来的华丽客厅里,请她等一会儿。房子很安静,听不见有活动的声音。西莉亚想,这或许是伊莱·坎珀唐一个人生活造成的;她知道他已鳏居多年了。
几分钟以后,一位穿白制服的护士出现了。她年轻、漂亮、活泼,与周围的一切形成对照。“请你跟我来,乔丹太太。坎珀唐先生正等着你哩!”
当她们踏着厚地毯,走上弧形的宽大楼梯时,西莉亚问道,“他怎么样了?”
护士实事求是地说,“非常虚弱,疼得厉害,虽说我们给他用止痛药减轻痛楚。但今天没用。他说他希望保持清醒。”她好奇地打量着西莉亚。“他一直盼望你的到来。”在离楼梯口不远处,护士打开一扇房门,示意西莉亚进去。
一开始,西莉亚很难认出那四柱大床上用好几个枕头垫起的枯槁人形。
伊莱·坎珀唐,这位不久前似乎还是力量和权势象征的人,如今却憔悴不堪、满脸病容、虚弱无力——是对从前的他所作的一幅漫画式写照。他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看着西莉亚,想微笑一下的脸都变了形。他说话时声音尖细。“恐怕晚期癌症患者并不好看,乔丹太太。我犹豫过,是否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但是,有些事我想当面对你说。谢谢你到这里来。”
护士搬来一把椅子后就走了,留下他们两人。于是西莉亚在床前这把椅子上坐下。“我很愿意来,坎珀唐先生。您生病了,我真难过。”
“比我年长的人大多叫我伊莱。如果你也这样叫我,我会很高兴的。”
她微笑了。“那么我的名字是西莉亚。”
“哦,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对我说来很重要,西莉亚。”他抬起无力的手,指了指房间另一头的一张桌子。“那边有本《生活》杂志,还有几张纸。请递给我,好吗?”
她把杂志和几张纸给他找来了。坎珀唐开始费力地一页一页翻着《生活》,直至翻到他要找的那一页为止。
“或许你见过这个吧。”
“是附有畸形婴儿照片的关于酞胺哌啶酮的文章吗?对,我见过。”
他摸着其他几张纸。“这是另一些报告和照片,有的还没有公之于众。我一直密切注视着此事。真可怕,不是吗?”
“是可怕。”
他们停了一会儿没开口,接着他说,“西莉亚,你知道我要死了吗?”
她轻柔地回答,“我知道。”
“我硬是让那些该死的医生们对我说了实话。我至多只有一两个星期好活了;也许只有几天。因此,我要他们把我送回家中。就在这里死。”她正想说话,他用手势止住了。“别,你听我说。”
他住了口歇一会儿。显然,使劲说了这些话已使他疲劳。他又接下去说。
“这是自私的,西莉亚。公布这些东西对那些无辜的可怜婴儿没有任何好处。”他的指头碰碰杂志上的照片。“不过我很高兴,在我死的时候,良心上不必为这感到不安。而我能不负疚死去可全因为有了你。”
她争辩说,“伊莱,我看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可当我建议……”
他仿佛没听见似地接下去。“当我们费尔丁·罗思的人有那药时,我们准备大量推销。那时我们相信一定能赚大钱。我们打算广泛地试用,然后迫使食品药物局批准。或许那时它能获准,因为我们的时机不同,可能由另一人审定。这一类事情并不总是符合逻辑的。”
他又停了下来,以便积聚一点力气,集中一下思想。“你劝我们只在老人身上做试验;因而六十岁以下的人没有试过。而这药在老人身上不起作用。
我们放弃了。后来我知道有人批评你……但如果后来的事情……像我们开始盘算的那样……那我就有责任了……”他的指头又碰碰杂志上那些照片。“我将带着可怕的沉重负担死去。而现在……”
西莉亚的眼睛模糊起来。她握着他的手说,“伊莱,请不要激动。”
他点点头,嘴唇在动。她俯下身凑近一些听他说。“西莉亚,我认为你具备某种东西:一种判断是非的天赋,一种本能。我们这行业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些变化我看不到了……我们公司有些人认为你大有前途。这很好……因此我要劝告你,我最后的劝告……利用你的天赋,西莉亚。相信你自己良好的本能。当你掌权时,要坚定地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不要让风格低的人劝阻你……”
他的声音听不见了。一阵疼痛扭歪了他的脸。
西莉亚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去看。那年轻护士已悄悄走进屋里。她把盛有注射器的盘子在床边放了下来,动作麻利迅速。她俯身问病人,“又疼了吧,坎珀唐先生?”他无力地点点头,她就把他睡衣的袖子卷起来,把注射器里的药打进他的胳臂。几乎在这同时,他抽紧的脸松弛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
“他现在失去了知觉,乔丹太太,”护士说。“恐怕你逗留下去没什么意思了。”她又一次好奇地看了看西莉亚。“你们谈完了吗?看来这谈话对他很重要。”
西莉亚把《生活》杂志合上,连同另几张纸一起放回原处。
“谈完了,”西莉亚说,“我想已经谈完了。”
不知怎么的——反正不是西莉亚,她守口如瓶——她和伊莱·坎珀唐会见的消息在公司内慢慢传开了。结果她发现别人看她时,既好奇又尊敬,有时还有些害怕。包括西莉亚自己在内,谁也没有那种错觉,认为五年前她对公司提出酞胺哌啶酮的试验范围是出于特殊的洞察力;事实上只是试验未成功而已。但公司所走的路使它避免了灾难性的后果,这毕竟是事实;而西莉亚对走这条路所做的贡献使她有充分理由受人感谢。
公司的领导人物中只有一个人不承认西莉亚的作用,此人就是研究部主任。尽管他当初极力主张广泛试验酞胺哌啶酮,甚至要把这药交给产科医生让孕妇也试用——这一点西莉亚尤其反对——可现在呢,他绝口不提自己在这方面替该药出的主意。相反地,他还提醒人家:当这药在老人身上试验不灵时,是他做出决定放弃这药的。他的话不假,可是不全面。
不过,没有多少时间持续地议论下去。坎珀唐的死发生在西莉亚探望他两个星期以后。第二天,也就是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八日,许多报纸怀着敬意登载着有关坎珀唐去世的长长讣闻。当然更长的一篇讣告是埃莉诺·罗斯福夫人的,她也在上一天去世了。正如西莉亚对安德鲁所说,“看来,似乎两个历史人物同时去了——一个是大历史人物,另一个是小一些的历史人物,不过我是那小历史中的一部分。”
费尔丁·罗思总经理的死引起公司内部的一些变动,比如董事会任命了新的总经理,另一些人沿着提升的阶梯移上了一级。得到提升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