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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森继续说,“你说那个做丈夫的已经同意了?”
“是的,而且是书面的。我把院长从他家里找到医院里来,他已让人用打字机把表格填好,当事人和连署人都已在上面签了名。”
签字以前,安德鲁同约翰·罗在他妻子的病房外的走廊里谈了话,年轻的丈夫非常愿意试新药。安德鲁看他那急切劲儿,劝他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
约翰·罗因为手在发抖,签的名字歪歪扭扭,但在法律上这是有效的。
安德鲁通过话筒对汤森说,“院长很满意,因为费尔丁·罗思公司送来的其他材料符合要求。显然因为这药是本州生产的,使手续简化了。”
“你务必要把这一切过程都详细记在病历上。”
“我已记上了。”
“那么你只缺我这里批准了,是吗?”
“就医院方面说来,是这样。”
“我批准,”汤森大夫说。“倒并不是我对此抱有多大希望,安德鲁。
我认为你的病人似乎是无法挽救了,不过我们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我去吃美味的烤野鸡了,好吗?”
安德鲁在护士值班室放下电话后(他刚才一直是在这里打的电话),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夜班护士长是位只上半班的注册老护士。她已准备好放有皮下注射器的盘子。她打开冰箱取出内有清澈药水的玻璃瓶放进盘子,这瓶药水就是费尔丁·罗思公司女推销员带来的。“准备好了。”
“那我们去吧。”
安德鲁和护士走进病房时,早晨陪伴玛丽·罗的住院医生奥弗顿大夫正在病人床边,约翰·罗在不妨碍别人的地方逡巡着。
安德鲁向住院医生讲了罗特洛霉素的事。奥弗顿大夫是个粗犷、性格外向的得克萨斯人,他听后用南方人的拖腔说,“你指望出现他妈的奇迹吗?”
“不,”安德鲁简洁地回答。他转向玛丽·罗的丈夫。“我再强调一遍,约翰,这是没有把握的尝试,非常没有把握的。只不过因为,在这种情况下……”
“我懂。”声音很低,很激动。
护士在给毫无知觉的玛丽·罗做注射前的准备,这将是在臀部作肌肉注射。安德鲁对住院医生交代说,“医药公司讲,这药每四小时注射一次。我已开了处方,不过我希望你……”
“我会守在这儿的,头儿。记住了,四小时一次。”住院医生把声音压低,“喂,打个赌怎么样?大家机会一样地赌,要是——”
安德鲁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这位得克萨斯人已在医院里受了一年训练。这期间,他表现出是个极称职的医生,可是他对周围事物麻木不仁,这却是尽人皆知的。
护士给病人注射过后,拿了脉,量了血压,报告说,“没有反应,大夫。
脉搏、血压和注射前一样。”
安德鲁点点头,暂时放心了。他并没指望有什么好转,但产生不良反应倒是可能的,特别是用尚在试验阶段的药物时。此刻他心里仍在嘀咕:玛丽·罗能不能活到明天早晨呢?
“她的情况如果更糟了,打电话到我住处来,”他交代说。接着,轻轻对病人的丈夫说了声“再见,约翰”,他就走了。
安德鲁回到公寓后才想起来,费尔丁·罗思公司的女推销员还在医生休息室里等他的回话哩!这次他总算记住她的姓了——德·格雷。名字是辛蒂吗?
不对,是西莉亚。他正准备挂电话时,一转念,到这会儿她大概已打听出所发生的一切了。明天再找她谈吧。
二
通常,每星期六上午安德鲁十点钟在诊室接待病人,中午前后去医院里。
今天他的安排倒了过来,九点钟就到圣比德医院了。
昨晚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今天早晨空气清新、万里无云,略感寒冷但阳光明媚。
安德鲁正在上医院的台阶时,前面的医院正门砰地一下打开,住院医生奥弗顿大夫冲到他面前,奥弗顿似乎很激动。他头发乱七八糟,仿佛匆匆忙忙起床后忘了梳。他抓住安德鲁的胳臂,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打电话找你来着,你已经走了。你公寓的看门人说,你正往医院这边来。我就是要最先找到你。”
安德鲁把胳臂挣脱了出来。“这是干什么?”
住院医生忍住了,“不用问,快来吧。”
奥弗顿领着安德鲁匆匆穿过走廊进了电梯。在抵达四楼以前,奥弗顿不说话,连看也不看安德鲁一眼。然后他急急走出电梯,安德鲁跟在后面。
他们走到病房门口。昨天晚上安德鲁离开这病房时,里面有失去知觉的玛丽·罗、她丈夫、护士和住院医生本人。
“进去!”奥弗顿急不可耐地指着门说,“快进去呀!”
安德鲁进去了,一下子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身后,住院医生在说话,“你真该跟我打赌的,乔丹大夫。”他又说,“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绝对不会相信。”
安德鲁轻轻地说,“我现在也说不上自己信不信。”
完全清醒过来的玛丽·罗靠在床上,穿一件蓝色有花边的睡衣,对他微笑着。虽说她笑意淡淡的,而且人也显然很弱,但比起昨晚昏迷不醒的状态,区别之大就像出现了奇迹。她已经抿过几口水,手上还拿着一只塑料杯子。
昨天加深的黄疸色皮肤,今天明显地淡了一些。安德鲁进屋时,她丈夫站起身,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来。
“谢谢你,大夫!真谢谢你呀!”安德鲁握着他的手时,看见约翰·罗的喉结牵动了一两下。
病床那边传来玛丽·罗接上来的一句话,声音虽轻但极其热情,“祝福你,大夫!”
现在轮到住院医生了。奥弗顿使劲握着安德鲁的手说,“祝贺你!”他又补了一声“先生”,用这称呼可不像他平时的性格。安德鲁惊奇地发现,这粗犷的得克萨斯人居然热泪盈眶。
病区护士长勒德洛太太也赶来了。她平时心事重重、不苟言笑,今天却满面春风。“医院里都传开了,乔丹大夫。大家都在说你的事情。”
“你们瞧,”安德鲁说,“有一种试验中的药叫罗特洛霉素,是别人送来的。我并没有做——”
“在这医院,”护士说,“你是个英雄。我要是你,才不会不承认哩。”
“我开过一张化验单,”住院医生在汇报,“验血结果表明,氨已下降到正常范围。胆红素没有上升。因此,其他治疗措施都将按常规进行。”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真难以相信!”
安德鲁对病人说,“我替你高兴,玛丽。”他突然想起,“有谁看见费尔丁·罗思公司的那位姑娘吗?那位德·格雷小姐?”
“前一会儿她在这病房附近,”勒德洛护士说。“她可能还在护士值班室那里。”
“我去一下,”安德鲁说着走了出去。
西莉亚·德·格雷在走廊上等候着。她已换掉昨晚那身衣服。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容。
他们彼此凝望时,安德鲁意识到双方都有些局促不安。
“你头发干后漂亮多了,”他说。
“你也不像昨天那样凶狠可怕了。”
停了一会儿,他说,“听说了吗?”
“听说了。”
“那屋子里……”安德鲁指着病房说。“那屋子里,人家都在感谢我。
但我们全都需要感谢的人应该是你。”
她微笑着说,“你是病人的医生呀!”
忽然一切屏障都已消除,他们俩一起高高兴兴地又是叫,又是笑。不一会儿,安德鲁自己也没料到,居然把西莉亚搂在怀里,吻起她来。
在医院小吃部喝着咖啡,两人分吃一块蛋糕时,西莉亚·德·格雷摘下眼镜说,“我已打电话给我们公司的医务主任,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对我们的一些研究人员讲了。他们都很高兴。”
“他们有权高兴,”安德鲁说。“他们研制了一种好药。”
“他们要我问你:可愿写一篇病例报告,包括使用了罗特洛霉素的情况,然后发表在医药刊物上。”
他答道,“非常愿意。”
“当然,这将对费尔丁·罗思公司有利。”女推销员俨然是谈公事的语气。
“因为我们指望罗特洛霉素闯出个牌子来,赚大钱。这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安德鲁微笑着承认,“多半不会。”
他一边慢慢呷着咖啡,一边在想:他得以在医学史上占一小小地位纯属偶然。这次侥幸成功,是此刻他见到的、坐在他对面的出色而讨人喜欢的年轻女子给他创造的机会。很少内科医生能碰到这种机会。
“瞧,”安德鲁说,“我有话要跟你说。昨天,西莉亚,你说过我没礼貌,你说得对。我当时是很粗暴,现在我道歉。”
“没有必要,”她轻快地说,“我喜欢你昨天的态度。你只记挂着你的病人,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你对病人关心一目了然。而且你一向如此。”
这看法使他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我的。”脸上又闪现出那暖人的微笑。她又把眼镜戴上了;摘摘戴戴似乎已是她的习惯。西莉亚接着说,“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安德鲁·乔丹。一半是因为我的工作需要认识一些医生,一半是……好吧,以后再谈。”
他想,这与众不同的姑娘心眼倒不少。他问道,“你知道一些什么呢?”
“比如说,我知道在约翰斯·霍普金斯学医时,你的功课全班第一。另外,你是在马萨诸塞州总医院做实习和住院医生的;我知道,只有最优秀的毕业生才能去那儿;还有,汤森大夫从五十个申请人中挑选你参加他的诊所,因为他知道你是好样儿的。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他笑出了声音。“难道还有吗?”
“反正都是说你好的,安德鲁。大家都这么说。当然,我已经发现了一些不足之处。”
“这叫我吓一跳,”他对她说。“你的意思是,我毕竟不是完人,对吗?”
“你有一些盲点,”西莉亚说。“比如对医药公司吧。你对我们成见很深。哦,我也同意,有些事情——”
“别说下去了!”安德鲁举起一只手来。“我承认我有成见,但我也要告诉你,今天上午我有心要改变我的看法。”
“那很好,但不要完全改变过来。”西莉亚谈公事的语气又来了。“我们这行业做了许多好事,其中的一件好事你已亲眼看到起了作用。但也有一些事不那么好,我很不喜欢而且想加以改变。”
“你想加以改变。”他扬起眉毛。“就你自己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是个妇女。”
“既然你挑明了,我是这样想的。”
西莉亚一本正经地说,“妇女将要干许多她们从来没干过的事情,这日子就要到来,事实上,现在已经到来。”
“此刻连这一点我也相信,特别相信你可以干许多事情。”
安德鲁加了一句,“你起先讲过还有话要告诉我,又说以后再谈。”
西莉亚·德·格雷第一次犹豫了。
“是还有话。”她灰绿色的眼睛坚定地盯着安德鲁的眼睛。“本来我打算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才说的,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我决定嫁给你。”
这姑娘真与众不同呀!这样富有生气,这样强的个性,更不用提那些令人惊诧的言行了。他从来没遇到过她这样的人。安德鲁刚想笑,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