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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重要药品的专利期将近期满时,食品药物局可能会收到至少十几份各家生产非注册药品厂商的“安达”。这些申请与一般的新药申请一样,比如费尔丁·罗思关于心得宁的申请,审批很费时间。
食品药物局内部处理这些“安达”的确切情况,外人一向不甚了了。只知道通常先批准一个,其他的随后批下,而且往往是一个一个地批,间隔时间有时很长。
这样,凡是重要的药品,“安达”第一个被批准的制药公司就比其他竞争者有利得多,利润可能也相应地多些。如果这公司的股票还是可供买卖的,那么价格就会猛涨,有时一夜之间就涨一倍。
但是,生产非注册药品的公司都很小,上不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等大交易所的台面,其股票在场外的交易市场上买卖。因此,虽然专搞股票交易的人会注意到此类股票中的某一种突然猛涨了,公众却大多并不知情。而且,这种股票的行情很少能在日报上或《华尔街日报》上以大字标题刊出。
由于上述这些原因,对于某些不老实的知情人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了。
这种人因为了解哪个制药公司的“安达”即将获得批准,就可在食品药物局宣布批准前低价买进该公司的股票,等其价钱一涨就抛出,从而在短期内就大捞一把。
身在食品药物局又了解机密情报的吉地昂·麦司博士干的正是这勾当,干了两次。洛德手里拿的影印件就是证据。它们是:
——股票经纪人“买进”和“卖出”的成交单据,上面顾客的姓名是玛利艾塔·麦司。洛德已从雷德蒙口里得知,这人是麦司博士的老处女妹妹。
这显然是麦司为防万一而找的一个替身,不过这一防范措施并未奏效。
——两张注明日期,由食品药物局发给宾瓦斯药品公司和明托制药公司的“安达”批准单。这两个公司的名称同上述经纪人的成交单据上的股票名称一致。
——两张吉地昂·麦司已注销的支票,是付给他妹妹的。支票上的金额与上述经纪人的两张“买进”单据上的金额完全相同。
——两张吉地昂·麦司的银行结单,表明在“卖出”单据开出的日期之后不久,他有了大量的存款。
洛德用铅笔在面前的信封上迅速地计算一下,减去他妹妹要去的看来是百分之十的佣金,麦司总共捞到的纯进帐约一万六千元。
或许还不止。可能麦司还干过这类勾当,不止这两桩——这可得对他犯罪的事立案侦查才能揭露出来。
“犯罪”这个词最重要。正像雷德蒙在初次通话时所断言的,如果麦司的事一败露,他几乎肯定要蹲监狱。
洛德刚想问雷德蒙怎么搞来这些材料的,却又改变了主意,因为答案不难猜到。多半是,麦司将东西都锁在局里的办公桌抽屉内,也许他觉得这比锁在家里要安全些。但雷德蒙显然是个脑子活络的人,自有办法趁麦司不在时打开他的抽屉。当然,雷德蒙开始时一定还只是怀疑,但只要无意中听到一次麦司这方面的电话就足可证实了。
洛德感到纳闷。麦司怎么会蠢得这样难以置信?蠢得竟以为他这样干不会被人抓住;蠢得竟让与他同姓的人来买卖这些股票;还把作案的证据放在雷德蒙这号人能拿到了去复制的地方!不过,聪明人往往干出蠢事来。
洛德的思路被雷德蒙那不高兴的声音打断了。
“喂,这些材料你要吗?我们这买卖是做还是不做?”
洛德一声不吭,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装钱的信封,朝雷德蒙塞去。这年轻人翻开未封口的信封盖,抽出钞票摆弄着,两眼闪光,喜形于色。
“你最好点点数,”洛德说。
“不必了。你不会骗我的。这事太重要了。”
洛德早就注意到,几码处的柜台前,有个坐在高凳上的年轻人不时朝他们这里张望。这时又投来一瞥。这次雷德蒙也同看他并笑了一下,把钞票举了举才收起来。那年轻人也回他一笑。洛德顿时感到恶心。
雷德蒙高兴地说,“我想没别的事了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洛德说,“有件事我想打听。”
“你问吧。”
洛德摸了下装着所买材料的马尼拉纸信封。“你为什么对麦司博士来这么一下子?”
雷德蒙犹豫了一会儿。“他讲了我坏话。”
“什么样的坏话?”
“你要是一定想知道,”雷德蒙恶狠狠地尖声说,“他说我是个下流的同性恋者。”
“这话有什么不对呢?”洛德一边起身要走,一边说道,“你就是这种人,难道不是吗?”
临出店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托尼·雷德蒙怒目圆睁地盯着他看,气得眼歪鼻斜,脸色煞白。
一星期来,洛德心里净在嘀咕该干什么,或者说,该不干什么。等碰到萨姆·霍索恩的时候,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呢。
“听说你去了华盛顿。我估计这跟我批的那笔钱有关,”萨姆说。
洛德点点头。“估计正确。”
“我可不会使手腕,要是你以为是在保护我,那就别那么想!我生性好奇,就想知道。”
“那我得去一趟办公室,把保险柜里的材料取来给你看。”
半小时后,萨姆看完这些材料,轻轻吁了一声,面有难色。接着对研究部主任说,“你很清楚,我们如不立即采取行动,就等于是同谋犯罪。”
“我也这样想,”洛德说。“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办,这事一旦捅开了就很糟。我们就得讲清楚这些材料是怎么到手的。另外,在食品药物局方面,不管谁是谁非,他们都会恨死我们,会永远记住这笔帐。”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我们扯进这里面去呢?”
洛德信心十足地说,“因为我们到手的这些材料会有用处的,我们自有办法来处理它。”
洛德此时反倒顾虑全消了。至于理由,他一时理不清楚,只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心里十分坦然、镇定。就在刚才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已定下了将要遵循的最佳方案。
他对萨姆说,“喏,前一段时间我认为这种事可帮助我们的心得宁过关,不过那问题已解决了。但是,还会有别的问题、别的药品、别的新药申请需要获得批准,不能再像心得宁那样遭到毫无道理的拖延。”
萨姆吓了一跳,说,“你该不是建议……”
“我不是要建议什么。无非是想,迟早有一天,我们肯定会再次碰上那个麦司,如果他给我们添麻烦,我们手里就有对付他的枪弹。所以我们现在还是什么也不干,把事儿留待以后再说。”
萨姆已站了起来,一面在思考洛德刚才的那番话,一面烦躁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踱着。最后他大声说,“或许你说得对,可我不喜欢这种事。”
“麦司也不会喜欢的,”洛德说。“不过,请允许我提醒你一句:是他犯罪,不是我们。”
萨姆似乎要说点什么,却给洛德抢了先。“到时候,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就由我来干好啦。”
萨姆勉强地点点头。这时洛德心里暗自说了一句:没准儿我还乐意干哩!
一九七五年初,西莉亚再次晋升。
她的新职务是负责药品销售的主任,相当于一个分部的副总经理,地位仅次于分管销售与营业的副总经理之下。对一个从新药推销员做起的人来说,这是出色的成就;对妇女来说,就更了不起了。
不过,西莉亚近来注意到一件事:在费尔丁·罗思内部,她是个女人这一点似乎已变得无足轻重了。人们对此已习以为常,现在是以她的工作成绩来判断她的——这也正是她一向希望的。
西莉亚很清楚,她这情况并不适用于大多数的企业,也不适用于普通妇女。但是她相信,这情况表明妇女登上企业最高领导层的机会在增多,而且会越来越多,就同一切社会变革那样,总得有人当先驱。西莉亚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至今从未参加女权运动。一些新加入这运动的妇女摇唇鼓舌,滥施政治压力,使她感到难堪。似乎谁要对她们的高谈阔论表示异议,哪怕是男人们真诚的不同意见,她们就统统斥之为大男子主义。而且很显然,不少这样的妇女本身既一事无成,于是把搞这类活动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西莉亚担任新职之后,直接和萨姆·霍索恩接触的机会比过去三年少,但萨姆明确表示:她随时可去见他。“西莉亚,你如见到公司里有什么重大的事办错了,或者想到某件我们应做而未做的事,我乐于听听。”这话是她任总经理特别助理的最后一天萨姆对她说的。当时,西莉亚和安德鲁正应邀在霍索恩家晚宴,莉莲·霍索恩举杯说,“祝贺你,西莉亚。但从我个人着想,我真不愿你升迁,因为你使萨姆省了不少心。而今后我倒要为他多操心了。”
朱丽叶·霍索恩也在席上。她已满十九岁,眼下从大学回家来小住。她已是个漂亮、文静的年轻女子,看来完全没有那种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的毛病。陪她的是位潇洒而有趣的青年。朱丽叶在介绍他的时候说,“我的男朋友,德怀特·古德史密斯。他学法律,将来当律师。”
安德鲁夫妇对这两个年轻人的印象不错。西莉亚想起了往事: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朱丽叶和莉萨两个穿着睡衣的小不点儿还相互追逐呢——真像是不久前的事。
莉莲祝完酒后,萨姆含笑说,“有件事西莉亚还不知道,因为我也是今天很晚的时候才见到并签掉那份报告的。那才是西莉亚真正的升迁。她如今在‘走廊层’专用车道上有自己的停车处了。”
“哎呀,爸爸!”朱丽叶喊了一声,又对她的朋友说,“那就好比被选进了纽约的名人馆一样。”
所谓“走廊层”,是指费尔丁·罗思大楼旁那座车库和停车场建筑的最高一层,专供公司最高层领导使用。他们把车停在这里后,可方便地穿过一条玻璃走廊,进入对面的主楼,再乘专用电梯,一下子到第十一楼“领导层”。
萨姆是“走廊层”的使用者之一。他开的那辆银灰色罗尔斯·本特利轿车每天都停在那儿。身为总经理,他有权乘坐配司机的豪华轿车,但他不干。
公司里职务较低的人使用层次较低的停车场,然后要乘电梯下到地面,穿过空地,进入主楼后再上楼。
晚宴结束前,大家又善意地和西莉亚开了一阵玩笑,说她“双料的升迁”。
回家时由安德鲁开车,他对西莉亚说,“多年前,你决定把自己的事业同萨姆拴在一起,如今已完全证明你这决定很有眼光。”
“是啊,”西莉亚说,接着加了句,“最近我为他担心。”
“为什么?”
“他比从前紧张了,碰上不顺心的事就烦得要命。我想这两种情况同他身负重任有关。不过他有时还一声不吭,好像有心事又不愿告诉人。”
“即使不为萨姆的心思操心,你的担子也已够重了,”安德鲁提醒她。
“我想你说得对。乔丹大夫,你一天比一天聪明了!”西莉亚感激地捏了捏丈夫的胳膊。
“别挑逗开车人的情欲,你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安德鲁对她说。
过了几分钟,他又问,“提起把事业拴在命运之星上,那个把他事业拴在你身上的小伙子怎么样啦?”
“你是指比尔·英格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