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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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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一大条,长约百丈,高亦丈余,行不见人,随着音乐,大吹大打的过去;然后继以大轿,轿夫五十六人,轿内左右,立着一对男女,右系娈童,左系娇妾,一捧茗瓯,一执蝇拂,仿佛神仙相似。每晨高坐府中,官属先以次进见,随后去朝洪天王。这位天王,亦耽情酒色,镇日里在后宫取乐,十日中只有一二日视朝,军事文报,刑赏黜陟,一任秀清所为。秀清又是个色中饿鬼,渐渐弄得形神尩弱,还要怂恿天王,速开男女各科,由秀清主试,钱江为副。男状元取了池州人程文相,女状元取了金陵人傅善祥。男状元乃是陪宾,秀清注意在女状元。男科题为《蓄发》檄,程文相文中有云:“发肤受父母之遗,无翦无伐;须眉乃丈夫之气,全受全归。忍看辫发胡奴,衣冠长玷,从此簪缨华胄,髦弁重新。”由钱江拔为男状元。女科题为《北争》檄,傅善祥文中有云:“问汉官仪何在?燕云十六州之父老,已呜咽百年;执左单于来庭,辽卫八百载之建胡,当放归九甸。今也天心悔祸,汉道方隆,直扫北庭,痛饮黄龙之酒;雪仇南渡,并摧北伐之巢。”由钱江拔为女状元。秀清本不甚通文,统归钱江取录,只看中这女状元,才貌俱全,便叫她充东王府女簿书,日司文牍,夜共枕席。女状元感恩图效,格外婉媚恭顺,太无廉耻。秀清非常合意。不料积宠生娇,批判牋牍,信口诋骂,屡言首事诸酋,狗矢满中,甚至秀清亦被她批得一文不值。秀清愤怒起来,竟说她嗜吸黄烟,枷号女馆。状元二字扫地了。红颜女子,受了这般凌辱,免不得恹恹成病。病中上书秀清。内称:“素蒙厚恩,无以报称,代阅文书,自尽心力,缘欲夜遣睡魔,致干禁令,偶吸烟草,又荷不加死罪,原冀恩释有期,再图后效,讵意染病三旬,瘦骨柴立,似此奄奄待毙,想不能复睹慈颜,谨将某日承赐之金条脱一,金指圈二,随表纳还,藉申微意。”秀清阅毕,又动了怜惜之意,忙令释放,并令闲散养疴,许她游行无禁。原来长毛定制,除诸王丞相及大小官吏外,男归男馆,女归女馆,不得夹杂;就使本是夫妇,也不得同宿,违犯天条,双双斩首。傅善祥得任意游行,乃是秀清特令,后来善祥竟不知去向,大索不得,颇称狡狯,可惜失身于贼。这是后话。
  且说林凤祥带领二十一军出滁州,据临淮关,进破凤阳,兵锋锐甚。吉文元又由浦口攻亳州,与凤祥合军,北趋河南。江北清营,亟令胜保分兵追蹑,那林吉两人,率着悍党,兼程前进,好似狂风骤雨,片刻不停。胜保未入河南,林、吉已陷归德,河南巡抚陆应谷,督兵出城,向归德防剿,谁料警报到来,长毛已由间道趋开封。开封系河南省会,陆抚台安能不急?飞檄藩司沈兆云等,登陴固守。沈兆云才接抚劄,整备守城,林凤祥前队,已扑到城下。城中守兵,仓猝聚集,正在惊惶,亏得新任江宁将军托明阿,方督三镇兵过河南,乘便入援,与城兵内外夹击,足足战了两昼夜,才把长毛兵杀退。林、吉小挫。
  林凤祥因开封难下,直趋河北,分兵围郑州荥阳县,牵制南岸的清兵,自己却与吉文元潜收煤艇,夤夜渡河,进捣怀庆府城。清廷已授直隶总督讷尔经额为钦差大臣,与尚书恩华,率精兵数千,驰赴河南。到了怀庆,正与林、吉相遇,林凤祥方穴隧攻城,见援军已至,只得分兵抵截。城中闻有援兵,知府以下,个个胆壮,格外奋力,坚守不懈。凭他如何设法,总被城中堵住。隔了数日,郑州荥阳的长毛,亦败窜过河,托明阿尾追而到。李开芳谏林凤祥道:“顿兵城下,兵家所忌,我军不如转旆东趋,从大名进逼天津,攻心扼吭,方为上策。”凤祥道:“怀庆扼黄河要害,怀庆不下,转向东行,倘若腹背受敌,如何是好?”遂不听李开芳言,一面饬人至江宁乞援,一面竖栅为城,一面深沟高垒,为自固计。两下相持复十日,胜保又到,开芳仍请变计,凤祥只是不从。失计在此。先后与清兵血战,计十数次,凤祥总不能稍占便宜。驹光如驶,竟逾月余,清廷下旨严责各军,讷尔经额与恩华、托明阿、胜保三人,不免焦灼,遂督励将士,誓破长毛。当下分兵三路,夺攻敌栅,那边开炮,这边纵火,霎时间烟焰蔽空,积成红光一片。林凤祥等固守不住,只得弃栅出来,抵死相扑。那官军亦拼命拦截,飞炮流弹,简直在各兵头下乱滚。吉文元躲避不及,中弹倒毙。长毛见伤了一个主将,只杀得一条血路,拥着林凤祥北走。林、吉大挫。
  这一战,凤祥麾下的精锐,几已死尽。讷尔经额凯旋直隶,托明阿南赴江宁,单由胜保追击凤祥。凤祥后无退路,竟窜入山西。
  山西巡抚哈芳,一些儿都没有预备,边境空虚得很。凤祥又乘虚突入,从垣曲县出曲沃县,连拔平阳府城,进至洪洞县,适江宁援兵二万人,由曾立昌、许宗扬等统带,自东而来,与凤祥相会。凤祥大喜,再合军东趋,寻出潞城、黎城两县间的小路,卷旗掩鼓,疾驱至临洺关。临洺关在直隶邯郸县北,系直隶省要隘。讷尔经额率军凯旋,方在关内驻扎,忽有探马来报,说西南角上有一大队人马,悬着大清旗号,向关上赶来。讷钦差茫无头绪,便道:“这枝兵从何而至?难道是胜保的兵么?”饬令再探!探马才出,那支兵已蜂拥而至,不管三七二十一,竟冲入关中,讷军摸不着头脑,有几个上前拦阻,不料来军一齐动手,把拦阻的官军杀得一个不剩。讷尔经额尚在营内,闻外面一片喊杀声,出来探望,才叫得一声苦。原来冲入关内的人马,前队服着清装,后面统是红布包头的长毛,当时失声叫道:“长毛到了!长毛到了!”兵士闻着“长毛”两字,不由的胆战心摇,三十六着,走为上着,统抱头窜去。讷尔经额也是逃命要紧,跨马疾走。这一大队长毛,正是林凤祥用了诡计,掩袭讷军,凤祥也算聪明,无如天不容他。当下乘势追杀,把清兵击死多人,一径驰到深州。
  深州各官,早已遁去,无阻无碍,听长毛入城。
  深州距京师只六百里,警报递入清廷,与雪片相似。咸丰帝亟命惠亲王绵愉为大将军,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督京旗及察哈尔精兵,星夜驰剿。时胜保已收复山西平阳府,自山西趋入直隶,亦奉旨代讷尔经额后任,与惠亲王、僧郡王等,夹攻长毛。这位僧郡王有万夫不当之勇,是蒙旗第一个人物,手下的亲兵,也似生龙活虎一般,这番奉命视师,仗着一股锐气,连破敌营十数座,击毙长毛七八百人,杀得林凤祥不能住足,弃了深州,东走天津,又被胜保夹击一阵,凤祥不敢攻天津城,退据静海,渐渐穷蹙了。三次大挫,不死何待?
  北方稍静,南方偏骚扰异常。安徽省城安庆府,被石达开再陷,江西省城南昌府,又被韦昌辉围攻。杨秀清又遣豫王胡以晃,丞相赖汉英石祥贞等,分头接应。皖赣两省,糜烂不堪,几无一人与长毛对手。只有升任按察使江忠源,奉命赴江南大营帮办,行次九江,闻南昌围急,倍道往援,才算得了一回胜仗,入南昌城助守。不意吉安又起了土匪,联络长毛,围困府城,江忠源飞书至湖南告急,为这一书,激出一位清室中兴的大功臣来。看官!你道大功臣是谁?就是湖南湘乡人曾国藩。
  国藩字伯涵,号涤生。他降生的时候,家人梦见巨蟒入室,鳞甲灿然,尝相传为异事。道光十八年中进士,至道光末年,已升至礼部右侍郎。咸丰元年,诏求直言,国藩应诏,有详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一折,语语切直,几干罪谴。还亏大学士祁隽藻,及国藩会试时房师季芝昌,极力解救,方得免罪。二年丁母忧回籍,适洪杨四扰,烽火弥天,有旨令他帮助巡抚张亮基,督办团练,搜查土匪。他本是理学名家,拟请守制终丧,不欲与闻军事,适友人郭嵩焘,劝他墨绖从戎,不违古礼,于是投袂而起,募农夫为义勇,用书生为营官,仿明朝戚继光束伍成法,逐日操练,遂创成团练数营。湘军发轫。已而张亮基移督湖北,骆秉章回抚湖南,国藩与秉章很是投契,练勇亦愈集愈多,是时得忠源乞援书,遂入见骆抚道:“江岷樵系戡乱才,不可不救。”原来江忠源表字岷樵,国藩在京时,江适会试,谒见国藩,谈了一会方去。国藩曾说他后必立名抗节,至此与骆抚议妥,遂遣湘勇千二百,楚勇二千,营兵六百,属编修郭嵩焘,及道员夏廷樾,知县朱孙诒,带领赴援。忠源弟忠济,暨诸生罗泽南,亦各率子弟乡人,随同前去。湘军出境剿敌,好算破题儿第一遭了。看官记着。正是:
  建州一脉延王气,衡岳三湘出辅臣。
  湘军出境以后,胜败如何,当于下回交代。
  ……
  洪氏之不终也宜哉!定都江宁,尚无关得失,乃安居纵乐,荒淫无度,军国大事,尽归杨秀清掌握,秀清专权自恣,淫佚与洪氏同,而骄纵且倍之。君相若是,宁能成功乎?林凤祥等率众北犯,本系洪氏胜算,越淮入汴,所向无前,可谓锐矣。然不乘清军未集之时,驰入齐鲁,进窥燕都,而乃西趋怀庆,迂道力争,复从山西间道,绕入直隶,师劳力竭,安能不败?宁待深州大挫,始知其无成耶?然观洪杨之皮相西法,屠毒同胞,即使北犯而胜,亦无救于亡。故本回为洪杨惜,亦为洪杨病。林凤祥、吉文元辈,犹为本回之宾。项庄舞剑,意在汉王,阅者当于言外求之。
  
  第六十一回 创水师衡阳发轫 发援卒岳州鏖兵
  却说湘军出援江西,到了南昌,长毛即上前抵敌,两下酣战起来。究竟湘军是初次出山,敌不过百战余生的悍卒。罗泽南等又统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凭他如何奋勇,受着这厉害的枪弹,不是倒毙,就是受伤,亏得江忠源引兵杀出,才接应湘军入城。检点兵士,湘楚军及营兵,已丧失一二百名,罗泽南的朋友,亦死了七人。当下与江忠源商议,忠源道:“钢非炼不成,剑非磨不锐,湘楚各勇,仗义而来,很是可敬,但未经磨炼,不能与悍党争锋。目下不如出击土匪,先求经验;若能把土匪剿平,也可翦长毛羽翼。那时长毛少了援应,解围而去,亦未可知。”老成远见。众人齐声赞成。于是夏廷樾出攻樟树镇,罗泽南出攻安福县,江忠济及刘长佑,出攻泰和县,留郭嵩焘、朱孙诒两人,偕江忠源守城。不到半月,各路土匪统已平靖,各军亦陆续归来。忠源遂会集将士,督率出城,与长毛恶斗一场,竟将长毛杀退,追至十数里外乃回。
  湘楚军始有喜色。
  郭嵩焘道:“这城虽已解围,无如贼势飚忽,来往无定。且东南各省,多半阻水,江中统是贼舟,一日遇风,可行数百里,解了这边的围,就向那边围住,我若驰救那边,他又到这边来了。他由水路,我由陆路;他用舟楫,我用营垒;他逸我劳,何能平贼?现在须亟办长江水师,沿江剿堵,方能取胜。”忠源鼓掌称善,遂令嵩焘回湖南,请国藩代为奏请。国藩具疏详陈,主张造船购炮,募兵习操,洋洋洒洒数千言,无非是肃清江面的大计划。朝旨准奏,即命国藩照奏施行。国藩奉命,自长沙移至衡州,赶造战船,创办水师,经过无数手续,问过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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