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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难做-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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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隐隐地从背后传来,陈麦活动了下肩膀,攥成拳的手刻意地松开,故作轻松地放在桌面上。一只蚂蚁爬过桌面,它边走边停,晃着古怪的头。他猜着蚂蚁要去的方向,但每一次都猜不对。老大夫还在对他的下半身得啵个没完没了,他就怒了起来。蚂蚁并不明白他的愤怒,竟停了下来,用前肢悠然洗起了触角,先是左边,然后右边,然后两支一起洗,磨叽得像要去约会的女人。
窗外的天晦暗而污浊,仿佛大夫黄褐的眼。这屁大的诊所潮湿霉腐,烟味、中药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起来,闻着像看守所的单间。墙上挂着若干面锦旗,以及老大夫与各色领导的合影和荣誉证书,老家伙俨然是个中西通吃的权威呢。墙上还有面发黄长斑的镜子,角上碎去一块。陈麦镜中的脸变形走样,和发作的癫痫病人似的。他的一只眼袋被放得很大,眼神黯淡模糊。夹在黑发中的白发很是刺眼,像栽进去的假发。他凑近镜子,一根一根地拔掉,然后将它们交给走廊里窜进来的一股贼风,再扭过来,就觉得这张总被人说帅的脸其实已经苍老起来。
大夫一边告诫着他清心寡欲,一边龙飞凤舞地写着药方。陈麦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根本没看自己,就继续看那只蚂蚁。蚂蚁臭美完毕,向前兜了个圈,又走回来,像是忘了来时的路。
“公费还是自费?”老家伙舌头跟打了结似的。
护士扭腰进来,将一盆绿萝放在桌上,她身体前倾时屁股撅起来,陈麦从那紧绷的屁股看出了丁字裤的线条,像艾楠常穿的那种。
大夫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不快地看他。
“公费。”陈麦回答。不知是因为丁字裤还是因为想起了艾楠,反正他那玩意儿立起来了,撑得慌。
“好了,326块,按说明煎服,用药期间别干那事儿。”大夫打发着他,签完字把笔一扔,把处方签推到他眼前,再满意地去拿茶杯。
陈麦裤裆里像立着根千斤顶,Ⅴ9⒉就想让下面宽松一点,刚松开皮带,风撩起了处方单。他赶紧伸手去抓,腰部的物什掉下来砸在地上,泛着亮光。那是一把92式9毫米手枪。
“你……是什么单位的?”大夫顿时打起了精神,下垂的眉毛倒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
“市公安局的……”
大夫的脸抽搐起来,双手不安地揉搓着。
“啊,陈警官……警官真是一表人才……我说呢,一看您的样貌,就知道您不是平常人,浓眉大眼,一脸正气……您辛苦了,您可千万别累垮了身体啊,那咱们阳关市的老百姓心里啊……会过意不去的……嗯,那个,安定团结嘛,稳定压倒一片嘛……哦不对,是压倒一切嘛……”老家伙终于端起了茶杯,手颤抖着。杯里却空了,他起身去倒水,还给陈麦倒了一杯。
陈麦哼了一声,慢慢站起。他本来系上裤带要走,见那只蚂蚁大大咧咧地朝自己来了,晃动的触角和老大夫的眉毛一样颤巍巍地挑逗着他。他终忍不住,一掌便拍了下去。桌子、茶杯、花,还有大夫的脸都被拍得跳起来。他吹掉手心的蚂蚁,弯腰拾起枪来,撑着桌子缓慢地站起,警裤硬邦邦凸出一块。他示威般揉了揉那玩意儿,一把拉开枪栓,他手指着裆里,将枪口抵着大夫的头,歪着脖子轻轻地说:“爷操你妈,你管这叫不举?”
出了门,陈麦闲淡地叫过正在等他的小白:“告诉老赵,把这家青山诊所修理一下。”
“你收拾它干啥?不就几个卖草药的么,也能惹了你?”小白点头却不解。
陈麦淡淡地冷笑了下,砰地关上了车门。
小白回头看那间诊所,见合页门正缓慢地放下,挂出了关门歇业的牌子。
艾楠说,生在冬天的天蝎男人是复杂的。他们像万米深的地窖般阴冷,又火热如远古的太阳,要么让人寒冷彻骨,要么将人烧成灰烬。他们敢爱敢恨,既热爱生命,又藐视死亡。他们在爱情上可以一毛不拔,却又能为了爱奉献生命。你永远不要尝试去嘲笑或者算计一个这样的蝎子,当然,更别轻率地去伤害他,你会发现那将是你噩梦的开始。你给他一刀,他会给你一枪,你给他一枪,他会给你一场战争——尤其是他这种火星在白羊的变态天蝎。
他不相信星座这玩意儿,正如他不相信风水和宗教,不相信马克思信奉共产主义。生活中常有想勾引他的女人和他聊起星座,他往往故作认真地点头回应,心里却认为这不过是都市男女之间的暧昧玩意儿而已,听着解闷,不可当真。
和艾楠在一起,陈麦话就会多起来。她总听得认真,往往边听边微笑着吻他。她说你碰的女人越多,就越需要真正的爱情,否则你不用等到精尽人亡,就会抑郁而死。陈麦曾问你为什么不会爱上我?那天的艾楠像只粘腻的猫,一骨碌翻身压住他,俏皮而带点挑衅地说:“爱上你就没意思了!你虽然热烈,却太极端,我是珍爱生命的狮子,只能远离阴暗的天蝎。”
艾楠有个在市政府上班的男友。每当陈麦问起她为何不嫁,艾楠就闪烁其词。陈麦便会笑着摸她的头顶,故意弄乱她的长发,遮住她闪躲的脸,让她像个可爱的孩子。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来生的我将生于海岸
来生的我将告别坟茔
来生的我将身体和悔恨留给大地
来生的我望不到背后灿烂的光明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来生的我对着黑暗的原野微笑
来生的我追逐着高飞的雄鹰
来生的我想不起你我流放在月光之下的爱情
来生的我听不到长调里婉转的琴声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我只是等着你
将今生的眼泪、月光和长发
寄给我忘记忏悔的那个黎明
饭桌上,艾楠背出了这首他写的《黎明》,㈤⒐Ⅱ声音像红酒的味道。见他脸红了,她问这诗是写给谁的?一个人见人怕的警官,心竟如此柔软?他笑,摇头,说也许是写给一个可能会伤害我的女人吧,比如你。
她不算漂亮,但很会装扮;不算有才华,但很聪明。她总能够在不经意中释放性感的味道。她纤细的手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发梢随之摆动,悬在她微笑的腮旁。二人细声聊着,话题略带暧昧。他说她的手很性感,她就眨着眼睛对他张开五指,将漂亮的手背对着他,问他是否喜欢她今天染的蓝色指甲。钢琴师弹着优雅的曲子,不时友好地看向他们。
陈麦悄悄看表,提议饭后再去兜兜风,艾楠便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立刻买了单,开车东拉西转,想去洗浴中心,有点太直接,想去电影院,又觉得不甘心。
艾楠不拒不应,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前方。陈麦觉得这事已成探囊取物,但就是不敢伸出手去,似乎那里藏着一副冰冷的铁夹。越犹豫便越尴尬,眼看没了扯淡的话题,要被迫各奔东西,艾楠终于别过头来看他,眼热如火,在月光里向他倾过了嘴唇。
艾楠像只火热的小猫,一闭眼喉咙就发出好听的呜咽。他的手刚抚摸到她的腰腹,艾楠便绷直了身体,像要装死的毛毛虫。除去她的衣衫像带着默契的预谋,他动作麻利地除去它们,像摘去果实上新鲜的叶子。她一切都小,和条小贪吃蛇一样,舌尖火光闪耀,腰肢温软如棉。他还要解决自己,红着脸脱去警服,像一条老蛇褪掉冬天的皮。
艾楠抱着肩膀微笑着,懒懒地靠在一边等他看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的大腿上。她的身体在路灯下玲珑剔透。她的美感染着他,撩动着他,让他霸道如求欢的犀牛。艾楠肆无忌惮的高潮穿过车窗,顺风飘到桥下的河面,那里波光粼粼,它顺流而下,蜿蜒去了草原……
“你是天蝎座的,对吗?”艾楠周身泛着异样的香甜,抚摸着他喘息的身体。
3
陈麦二十一岁生日那晚,法大汇园5402宿舍的兄弟们酒中谈性,黑了灯仍意犹未尽。六个人都认为自己星座的性功能最强,玩意儿最大,谁也不服谁,最后索性都钻出被窝,点灯拔蜡,掏出家伙来比个大小。
老四是白羊座,人小鸡巴大,那玩意儿还没起来,撅在半空已经像根驴物。摩羯座的老六不认输,说海参得发起来称斤两,软塌塌的不算。于是大家纷纷用各自惯用的方法催情。水瓶座的老二掏出枕头下的《中国革命思想史》,革命封壳里包着的是五号楼的顶级淫书《一棍走天涯》;老大是狮子座,那玩意儿却像花猫一般寸短,他翻开一本脏兮兮的地摊刊物,竟开始大声朗读。众人淫招频出,不一会儿都进入临战状态。老六却叼着烟屁松软无力,连裤衩都不想脱。
“瞧瞧,说你们嫩吧,还不承认,这么几句小儿科的料,就把你们逗成这样。”老六装老手,不屑地摇头。
老三陈麦嘿嘿一笑:“老六,要不要帮你把田晓玲弄过来?”虽是这么说,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却硬了起来,而想到辛兰时却无反应。爱和性有时是两码事,处女座的老五常这么说。
老五潇洒地叼着烟,说长度不是唯一标准,子弹和炮弹都讲究口径,老二那个是长条细黄瓜,老四是短粗圆萝卜,老大那个是圆月弯刀,我这个中间粗来两头细,这怎么比呢?
老大于是总结:法的首要精神是公平和正义,分实质正义和程序正义,咱江校长说程序正义比实质正义还要重要,咱应该把自然状态的指数和临战状态的长度、周长加在一起,再取一个平均值,这才公平。
老六忍不住笑了:“你们这些雏啊,能直起来就牛逼了?那要看……那什么举而坚、坚而久,久而不泄,你们懂么?”
老六俨然老手,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哑了口。
“长得长有啥用啊?我都二十一了,还不知娘们啥滋味哩……”良久,老四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
“其实啊,我只想认认真真地谈谈恋爱……”陈麦斜靠在床边,带着梦意。
拖鞋、书本和臭袜子纷纷砸向这个据说早已破身的老流氓,但那天的陈麦说的却是真话。情人挂了免战牌,情敌卸了金刚甲,他一时心里长草,屁股生疮。他一边向往真爱,一边想赶紧拽几个上床,按老四的话说,宁可错日一千再不放过一个。
“老五,你的《日瓦戈医生》看完了吗?”老二怯怯地说。他和老五一样喜欢看书,但他还喜欢写,虽然写的没人看。《日瓦戈医生》前几年还是禁书,图书馆也只有一本,被手快的老五先借到了。
“快看完了,书上有很多师兄、师叔和师爷的批注,我正在看这些批注呢。”老五的床上火光一闪,打火机的齿轮磨出火花,Ⅴ⒐⑵一个小火苗跳起来。老五是个了不起的人,面容惊奇,智力过人,脑门大得像寿星,一言一词皆学问。老五经历也颇坎坷,开过胸,接过腿,修过腰子,得过乙肝,是留了一级的麻烦生,白活一年后,人憎鬼厌谁都不待见,就这么被塞到91级新生的5402。老五热爱哲学,也热爱毛片,他借来的尼采或是萨特或是叔本华的书里,时常夹着不知哪里弄来的美女裸照。夜深人静,他往往点根蜡烛,看一会《存在与虚无》,再看两眼《龙虎豹》,眼睛一眨一眨的,那颗大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批注?都是什么人呢?”老二凑上前去。
“有几个我还听说过,有个学刑法的师叔写了很多,很不错。我查了下,他在文革的时候被整死了。”
老四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眯着眼到处找烟,没有,陈麦扔给他一根。“我姥爷以前是检察官,被一帮造反派拉到山沟里毙了。妈的,罪名是起诉无产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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