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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人也步下护送车,站在京夜身旁。
「嗄!?少在那边讲什么烦人的鬼话——全部、它们全部都是我的!」
「随你高兴。但到时要是被卷入我的攻击当中而丧命也别怪我。」
「那是我的台词啦!」
京夜微微侧身摆出举起手枪的姿势,隼人则开始转动左轮手枪的弹筒。在发出尖叫声四处逃窜的人潮当中,两人就这么水火不容地同时咏唱言灵。
「「心怀永无止尽之愿望——召唤制裁魔女之铁槌!」」
两名魔人,在哀嚎声不绝于耳的高速公路上点燃了战斗的狼烟。
***
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无论何时,哮总是能够鲜明地回想起五年前的往事。
哮与树夕的相遇,是发生在两人都才年满9岁左右时的事。
草剃家位在东北地方的深山林中。虽然房子本身够大、占地面积也很宽敞,但由于显然早已残破不堪的老旧外观,使住在山下的民众都一致认为那是间鬼屋。尽管基本上门口挂着一块写有『草剃真明流』等五个大字的招牌,却因遭到不良少年们以喷漆罐胡乱涂鸦,致使招牌文字几乎都被遮盖掉了。
哮就是在这间美其名为道场,实际上却堪称是间破烂宅院的环境下长大。
双亲虽然健在,祖父母及其他亲戚族类却一概不见踪影。父母亲既未曾对哮提及任何有关其他族人的事情,哮本身也丝毫不感兴趣。
母亲个性温柔和蔼,父亲却非常严格。父亲主要工作是前往其他道场指导剑术,收入并不算优渥。另外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总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自从懂事以来,哮便开始接受父亲的剑术调教。
『执着于剑。』
『唯有剑术能够确立你的存在价值。』
『撇弃其他所有事物。』
『不要为了剑以外的事动怒、憎恨、欣喜。』
『你唯一能采取的行动就只有剑术而已。』
哮日复一日地被灌输同样的观念。这就是针对草剃家男子所规划的教育方针。据说草剃家历代祖先的男性成员都非常容易动怒。
打从还是小婴孩的时期开始,哮也因为受到回荡于心中那股格外狭隘的感觉影响,造成他动不动就惹事生非。
尽管不知原因为何,但总之就是觉得身体内侧十分『狭窄』。
因此,草剃家的男性自年幼便开始习练剑术。首先,作父亲的会日复一日地把孩子打成遢体鳞伤的模样,藉此教导孩子学会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别、他人赋予自己的痛楚,以及自己能带给他人的痛楚等道理。孩子则会逐渐产生想要胜过父亲的心态,进而请求父亲传授剑术,藉此锻练自己的心灵、技巧、体魄。
透过这种方式学会自制心与忍耐力之后,便有办法克服草剃家特有的肉体『狭隘』感。
父亲很厉害。身为草剃真明流师范,他具备无从挑剔的高强实力。
然而哮却身怀超越父亲的剑术天分。
只不过相对的,他也比任何人都还要缺乏所谓的人情味。
他的脾气甚至暴躁到即便修习剑术也压抑不住的地步。
而他在加入普通人的圈子过生活这件事上,可说是苦难重重。
在封闭的贫寒村落里,穷苦的草剃家常常被其他村民瞧不起,也是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
他在就读一般小学的时候,曾发生过被其他小孩讥笑为鬼怪之子,并拿石头丢他的事情。
哮当场把拿石头丢他的三名小孩打得头破血流。
即便对方放声大哭、跪地求饶,哮仍不肯停下他挥击木刀的行动。
『那个家庭从以前开始就是个问题家庭啊。草剃家的男主人连工作都做不好对吧?。
『听说他好像常去其他道场帮忙教导剑术,可是光看他们家的状况就晓得收入一定好不到哪去啊。他会不会是完全没有打算要认真工作赚钱啊?』
『……拜托别把剑术这种既落伍又危险的东西传授给小孩子好不好啊,真是够了……』
每次只要一听见有左邻右舍在讲自己家的坏话,哮就会拿起木刀去敲碎这些邻舍家的墙壁或窗户玻璃。
而父母亲也每次都得挨家挨户去向邻居低头道歉。
『不对的明明就是那群家伙,为什么老爸跟老妈非得低头道歉不可啊?』
哮无法理解双亲的行动,每次都显得相当不满。双亲虽然再三用哮能够明了的方式向他说明,哮却始终不能理解。他唯一尊敬的对象,就只有自己的家人。
哮总是感到烦躁不已。
狭窄、好狭窄。
他持续过着一边在心中放声大喊,一边猛抓头发伤透脑筋的生活。
那是炎夏的某一天。
在深邃的森林中,当哮被自树叶缝隙之间透射下来的强烈阳光照得眯起双眼之际,突然听见一阵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的歌声。
哮顺着歌声传出的方向,步行于山林小径之中。最后他抵达的终点,是一间突然出现在深山内的斗大仓库。这问仓库座落在一个宛如一道夹缝的场所,位于断崖与断崖之间,日光几乎无法透射进去。
平常的话,这可说是个绝对无法发现的地点。仓库本身是用彷佛上过油漆的黑色石材打造而成,摸起来有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外观则留有修补过好几次的痕迹,甚至亦可发现有好几个看似最近才刚补修完毕的部位。歌声则是隐隐约约自仓库内传人哮的耳中。
听起来就跟母亲过去唱给他听的摇篮曲一模一样。
哮像是受到牵引一般,在仓库外围绕了好几圈。
最后在离歌声最近的位置停下脚步。
『……喂,里面有人吗?』
哮听见仓库内响起一阵倒抽一口大气的声音。
『……是、是人吗?外面,有人吗?』
对方显然相当惊恐地发出了颤抖的回问声。仔细一看,在仓库外墙下方有一道小小的裂缝。哮随即走近裂缝,弯曲膝盖摆出蹲低的姿势。
『你在这个大箱子里面干嘛?你是妖怪之类的东西吗C』
『啊……唔……树夕,叫作树夕……』
『……我叫草剃哮。你是人类吗?』
哮率直地提问,仓库内的声音随即支支吾吾地展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过没多久,突然有个物体从裂缝中冒了出来。
是一只极其白皙的手指头。
树夕默默地隔着缝隙不断轻翘手指头。
『………………这是怎样?』
『握……握手。妈妈有说过,要跟头一次相遇的人……握手。』
树夕一边结结巴巴地讲出这句话,一边竭尽所能地从缝隙间伸长手指。
哮虽觉事有蹊跷,但她既没有对自己不礼貌,而且寻求握手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举动,因此尽管有点提不起劲,哮仍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勾住树夕的手指。
树夕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啊~~?』
树夕发出了打从心底觉得高兴的声音。
哮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在触及树夕时,他才会再也感受不到体内那股『狭隘感』。
尽管对这种初体验感到不太自在,但哮并未转身离去,而是弯腰坐在那道裂缝旁边。
『……欸,你为什么被关在这个大箱子里头啊?』
『不晓得。从出生开始,树夕就待在这里了。』
『哦,对我来说无所谓就是了。』
『呐呐,跟人家聊聊天好吗?』
『聊天?你想聊什么话题啊?』
『像是外面的事情。还有哮的事情。』
树夕发出有点兴奋雀跃的声音说道。
若是平时的他,是绝对不会想跟别人交谈的,但跟树夕在一起时,内心的暴躁情绪竟然就莫名消弭无踪。
于是从这一天起,哮便养成了每天往树夕这边跑的习惯。
透过与她交谈,哮的坏脾气也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改善。尽管他仍旧无法跟别人打成一片,但在学校惹事生非的次数也明显减少许多。
双亲也十分乐见这样的良性转变。
——直到得知哮会去找树夕的事实为止。
自从认识被关在深山的树夕以后,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哮固定每天都会前往大箱子所在的地方。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去那里。
毕竟父亲曾告诉他只有剑术才是他所拥有的一切,而如今这个观念依然没有改变。
但不可思议的……唯独跟树夕聊天时,能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只有跟树夕在一起时,名唤狭隘的感情才会消失无踪。
内心感到无比平静。
『人家今天也想跟你聊天耶。』
在箱子里的树夕,总是搬出这句话向哮撒娇。
哮能跟她聊的都只是一些平淡无奇的话题。例如今天的练习很吃力、驱赶道场内的蟑螂很辛苦、附近的臭小鬼很讨厌等等,再加上哮本就不擅言词,描游起来实在不怎么有趣。
但树夕仍然开心地轻轻敲打着箱子的墙壁。
『虫子是什么样的生物呢?树夕只有在书本上看过耶。』
『在这种后山地带,虫子应该多到不像话,而且也会钻进箱子里头吧?』
『没有耶,它们不会跑进来唷。』
『虫子不会经由缝隙钻进去吗?』
『虫子大概很怕进到箱子里头唷。』
『虫子会害怕。』——这句出自树夕口中的话,促使哮低头往下看。
自从相识以来,哮就一直避免触及这个疑问。
这对哮而言一点都无关紧要,他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可雷。
所以他始终不觉得有深入思考这个疑问的必要性。
『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哮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个问题。树夕顿时沉默不语。
哮突然觉得陷入沉默的树夕,好像伸手轻轻触摸着他背部紧贴的箱子内墙。
『……树夕,就是树夕啊。』
树夕一定早就明白自己的真实模样了——哮如此心想。
『你就从来没产生过想要从箱子里面出来的念头吗?』
『…………出来?』
『一般来说应该会想出来吧?我讨厌狭窄的地方。我会想要捣毁一切出来外面。难道你不是吗?』
『树夕讨厌宽敞的地方。虽然没去过,但树夕晓得自己并不喜欢。况且树夕被吩咐不准离开箱子到外面去。他们说——因为树夕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是谁对你讲那种鬼话的啊?』
『爸爸跟妈妈。』
『那种人根本不配当你的父母亲吧。』
『…………』
『…………』
『…………』
『其实你很想出来对不对?』
『虽然讨厌宽敞的地方,但树夕确实有点,想见哮一面……应该吧。』
『好,我立刻放你出来。』
『……真的吗?』
『我从不说谎。因为说谎没有意义。』
语毕,哮站了起来。
接着一鼓作气抽出挂在腰际的刀。
『我要带你走出这个箱子。』
『…………』
『我保证,绝对会将你救出来。』
哮挥刀劈砍箱子的外墙。
结果却只换来如同山谷回音般的尖锐敲击声响,没能对箱子造成任何损坏。
但哮仍不肯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使尽所有技巧发动攻击。
箱子却依旧纹风不动。
『呐,还是住手吧?』
『我有住手的必要吗?跟你在一起,我的心就不会再发出「好狭窄」的悲鸣。所以我也想见你一面,我想待在你身旁。』
『……哮。』
『该不该活在这世上,并不是他人有资格决定的事情吧!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事……!』
『…………』
『我就是想跟你面对面聊天啊!』
哮双手麻痹,已经痛到几乎快要握不住剑柄。
树夕跟自己相同。只因为异于常人就受到拘束,光是活在这世上就饱受排挤。
是谁决定他们不可以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