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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茹泽娜暂时得救了,她匆匆走向那女人,扔了一床被单盖着她,领着她朝床走去。
〃那男人在这儿干什么?〃那病人问,回头看了一眼弗朗特。
〃他是一个疯子!他完全在胡言乱语地发疯,我不知道怎样把他从这儿弄出去,我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茹泽娜说,用一床温暖的毯子把那病人裹上。
〃嗨,先生!〃另一个在休息的女人大声叫喊,〃你没有权利在这儿!出去!〃
〃我就有权利在这儿。〃弗朗特执拗地反驳道,一动也不动。当茹泽娜返回来时,他的脸色不再发红,而是苍白。他温和而坚决地说:〃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让他们打掉这孩子,他们可以把我也同时埋葬,如果你谋杀了这孩子,你的良心上会欠下两条生命。〃
茹泽娜叹了一声,打开她的桌子抽屉,那里放着她那有淡蓝色药管的手提包。她摇了一片在手上,把它迅速抛进嘴里。
弗朗特不再叫喊,而是恳求:〃我恳求你,茹泽娜,我恳求你,我没有你就不能活,我会杀掉自己。〃
这时,茹泽娜突然感到胃部一阵剧痛,弗朗特瞧着她的脸万分痛苦地扭歪,变得认不出来了,她的眼睛瞪着,视而不见;他看见她弯曲着身子,用手按着腹部,倒在地板上。
15
奥尔加正在池子里洗浴,这时她忽然听见……她实际上听见了什么?这很难说,大厅里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她周围的女人都爬出池子,拥进隔壁房间,那里象是变成了一个旋涡,把一切都吸引在它周围。奥尔加发现自己也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抓住了,她不假思索,仅仅由急切的好奇心引导,跟在别人后面。
靠近门边,她看见一群女人,她们背对着她,赤裸着,湿漉漉地,屁股朝天弯着身子。一个青年男人僵立在一边。
更多的光着身子的女人拥进这间房子。当奥尔加走得更近时,她看见护士茹泽娜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那个青年男人突然在她身旁跪下来,叫道:〃我杀害了她!是我!我是凶手!〃
女人们湿淋淋的。其中一个人屈身在茹泽娜俯伏的身躯上,试图触摸她的脉搏。但这是一个无用的动作,这护士已经死了,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光着湿湿的身子的女人们都急于想挤向前去,以便亲眼看一看死亡,看一看它出现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弗朗特仍然跪在地上,他伸手抱住茹泽娜,吻着她的脸。
女人们在他上面时隐时现,弗朗特朝她们望了一眼,重新说:〃我杀了她!逮捕我!〃
一个女人说道:〃咱们别呆站着了!〃另一个女人跑到大厅去,开始呼叫救命。很快,茹泽娜的两个同事跑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这时,奥尔加才想到她是光着身子,她在其他裸体的女人中间推推搡搡,挤在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医生前面。她意识到这场面的荒唐,但她也知道这意识无济于事,她会继续再挤搡一会儿,以便瞧瞧死亡,她被它吸引和迷住了。
那个医生徒劳地拿着茹泽娜的手腕,企图触摸她的脉搏。弗朗特不断地重复说:〃我杀了她,叫警察来,逮捕我。〃
16
雅库布赶上了他的朋友,斯克雷托正要从医务所回到他的诊所去。他赞扬了斯克雷托的爵士鼓演奏,请他原谅在音乐会后他没有等一下。
〃我很遗憾你这么快就离开了,〃斯克雷托医生说,〃昨天是你在这儿的最后一整天,上帝知道你一直躲到哪里去了,我们有这么多的事要讨论。最糟糕的是,你可能同那个瘦骨嶙峋的姑娘一直在一起消磨时间。感激是一种危险的情绪。〃
〃你是什么意思,感激?我干吗应该感激她?〃〃你曾给我写信,说她的父亲曾对你很好。〃
这天,斯克雷托医生没有门诊,那张妇科检查桌在房间后部显得空落落的。两个朋友使自己很舒服地坐在一对扶手椅里。
〃不,这同感激毫无关系,〃雅库布继续说道。〃我要你保护她,我心里想到的最简单的事是说,我感激她的父亲。但其实真相却完全不同。我现在要把我的那段生活结束了,所以我不妨把真相告诉你。我被关进监狱完全是她父亲批准的,事实上,她父亲认为他是要把我置于死地。半年以后,他自己被处决了,而我很幸运,免受了绞刑。〃
〃换句话说,她是一个恶棍的女儿,〃斯克雷托医生说。
雅库布耸耸肩,〃他相信我是革命的敌人。大家都这样说我,而他就相信了。〃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他是你的朋友?〃
〃我们曾经是朋友,所以他投票赞成判我的罪,他为此感到十分自豪,这证明了他把理想置于友谊之上。那时候他给我打上革命叛徒的标记,他认为他在使自己的个人利益服从于某个更高的东西,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最了不起的行为,〃
〃这就是你喜欢那个难看的姑娘的原因?〃
〃她同这些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
〃无辜的姑娘有成千上万,如果你拣出这特别的一个,也许正因为她是她父亲的女儿。〃
雅库布耸一耸肩,斯克雷托医生继续说:〃你和他一样有点反常。在我看来,你也认为同这姑娘的友谊是你一生中最了不起的行为。你否认你的正常仇恨,抑制你的正常憎恶,只是为了对自己证明你是多么高尚。这虽然是动人的,但也是不自然的,完全不必要的。〃
〃你错了,〃雅库布反驳道,〃我并不想压抑任何东西,我对高尚行为不存幻想,我只是一看到她就为她感到难过。她还是一个孩子时就被赶出了她的家乡城市,她和她母亲生活在一个山村,那儿的人不敢同她们有任何来往,很长时间不准她读书,尽管她是一个有天赋的小姑娘。由于父母的政治态度就迫害孩子,这是可怕的,我难道也应该因为她的父亲便仇恨她吗?我替她难过,因为他们杀害了她的父亲;我替她难过,因为她父亲觉得把一个同志置于死地是必要的。〃
电话铃响了,斯克雷托拿起话筒,听着。他面带愠怒,说:〃我现在很忙。你的确需要我吗?〃他又顿了一下后说:〃哦,那好吧,我就来。〃他挂上电话,喃喃骂了一句。
〃如果你有事,别让我耽搁了你,反正我得动身了。〃雅库布说,从椅子里站起来。
〃见鬼,〃斯克雷托说,〃我们得不到一个机会谈任何事。今天我本来有一些事想要同你商量,现在我的思路全乱了。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从清旱起,我一直在想它。你知道它会是什么吗?〃
〃不知道。〃雅库布说。
〃见鬼,可现在他们要我去浴室……〃
〃这是道别的最好方式,正好在谈话中间刹住。〃雅库布说,紧紧握住朋友的手。
17
茹泽娜的尸体躺在通常留给医生们值夜班的一个小房间里,几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个公安检察员也赶来了,他讯问着弗朗特,记下他的供述。弗朗特再次恳求把他逮捕。
〃你给她药片了吗?〃检查员问。
〃没有。〃
〃那么,不要再说你杀害了她。〃
〃她总是威胁说要自杀。〃弗朗特说。
〃为什么?〃
〃她说如果我不停止打扰她,她就要自杀。她说她不想要孩子。她宁愿先把自己杀掉也不要有孩子。〃
斯克雷托医生进来。他同检察员友好地互相问候,然后走到死去的姑娘身旁,他翻开她的眼睑,检查结膜。
〃医生,你是这护士的上级?〃检察员问。
〃是的。〃
〃你认为她服用的是一颗在你们的业务中可以得到的毒药吗?〃
斯克雷托讯问了一下茹泽娜死亡的细节,然后他说:〃听起来不象是她在我们的诊所能得到的任何药。这一定是某种生物碱,至于是哪一种,那得根据尸检来决定。〃
〃她怎么能得到这样一种药?〃
〃生物碱是从某种植物中取得的物质,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得到一颗生物碱制片的。〃
〃一切都好象很神秘,〃检察员说,〃甚至动机。这位年轻人陈述说她怀着他的孩子,而她正计划作一次流产。〃
〃他叫她这样做的!〃弗朗特叫道。
〃谁?〃检察员问。
〃那个小号手!他想要从我身边夺走她,他逼迫她把我的孩子打掉!我对他们进行过侦察,他们向流产事务委员会申请过!〃〃我可以证实这一点,〃斯克雷托医生说,〃今天,我们确实讨论过这护士的流产申请。〃
〃那个音乐家和她在一起吗?〃检查员问。
〃是的,〃斯克雷托说,〃茹泽娜护士称他是孩子的父亲。〃
〃这是撒谎!那孩子是我的!〃弗朗特叫道。
〃没有人怀疑这点,〃斯克雷托说,〃但是,茹泽娜护士必须称某个已经结了婚的人作父亲,这样委员会才会批准流产。〃
〃那么,你自始至终都知道这是一个卑鄙的谎言!〃弗朗特冲斯克雷托医生嚷道。
〃根据法律,妇女的话具有决定性。茹泽娜告诉我们,她怀着克利马的孩子,克利马表示同意,这样我们就没有权利怀疑她的陈述。〃
〃但是,你并不相信克利马先生有父亲的权利?〃检察员问。
〃是的。〃
〃你怎么得出这个看法的?〃
〃总之,克利马先生只来过我们的疗养地两次,每一次他的访问都很短。他和茹泽娜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过任何亲密的关系。我们这个疗养地太小,这样的新闻不能长久地保密。很可能,克利马被说成是父亲,仅仅是个幌子。茹泽娜护士说服克利马先生同意了它,以便委员会能批准作流产。正如你能想见,眼前这个小伙子几乎不可能予以合作。〃
弗朗特不再接斯克雷托的话头,他的头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是不断地听到茹泽娜的话:你会逼得我自杀,你准会逼得我到这个地步。他确信是他导致了她的死亡,可他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切,他象一个原始人面对着一个奇迹站着,象被一个谜弄得目瞪口呆的人。他变得又聋又哑,他的感觉不能抓住任何深奥的东西。
(可怜的弗朗特,你将不明不白地度过一生,你将只知道你的爱情杀害了一个你所爱的女人,你将在前额上带着一个神秘的厄运标记,一个使人不能理解的该隐的标记,一个灾难信使的标记走下去。)
他脸色苍白,象盐柱一样迟钝。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激动地走进房间,走到死去的姑娘身边,长久地凝视着她,并抚摸她的头发。
斯克雷托医生悄声说:〃自杀,服毒药。〃
新来的人蓦地转过头,〃自杀。我凭我的全部身心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夺去她的生命,如果她吞服了毒药,那一定是谋杀。〃
检察员惊讶地瞧着这个人,这是巴特里弗,他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
18
雅库布转动汽车钥匙,把车开走了。不久他就经过了疗养地的最后几座别墅,发现自己到了开阔的乡村。离边境大约有四小时路程,他并不想开得太快,想到他将永远不能再看到这个国家,这使得这块土地具有了一种珍贵的性质。他觉得他不认识它,它看上去和他心目中的样子不同。他不能逗留久一点真是遗憾。
但是,他意识到拖延他的离去,无论是一天还是一年,都不会真正改变一切。不管他耽留多久,他都不会再深切地重新了解这个国家。他必须平静地承认这个悲哀的事实,他离开他的祖国,并没有能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