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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寓招牌,便进店叫道:“店主何在?”里面走出小二,笑嘻嘻的道:“老爷想是吃酒住夜的么?”应道:“正是。”小二看见一行二十余人。先是夫人马氏,舅爷马伯良,进内把马拴在后槽,老爷分付随从人等,收拾行李停当,各各检点明白,分付店家打扫内外房屋。刘老爷与夫人在内房用了夜饭,吃了茶,洗了手脸,收拾安歇。马伯良同从人在外房吃了夜饭,各各料理安歇。小二关门闭户,当夜无话。
到二更时分,忽听得门外化落落起一阵阴风,风过处现出一个头戴二龙抢珠的金盔,身穿蟒龙赭黄袍,满身流血,大叫一声:“刘文静奸贼!还孤家的命来!啊呀奸贼啊,你好狠心,孤家不曾亏负了你,你却太平之时嫌官小,纷乱之时怕出征。更有甚者,杀害君上,大逆不道。孤家今日告推阴司,前来索命。”刘文静此时吓得半死,把脚乱蹬,连叫数声:“夫人!”夫人在睡梦之中,哪里听得?一时自知无礼,只得走起身来,双膝跪倒,口称:“大王爷饶命,臣自知罪了。但大王爷既死,不能复生,乞放臣见了高祖,若得一官半职,就将檀香雕成大王龙体,每日五更三点先来朝见大王,然后去朝唐王。若有虚情,死于刀剑之下。”那阴魂欲要上前,奈有火光冲照,正是:
一报终须还一报,冤冤相报几时休。
毕竟刘武周阴魂索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秦王兴兵犯洛阳 罗成大战尉迟恭
诗曰:
马邑讨平得将才,秦王好不称心来。
欲求五色将军面,待向河南定夺裁。
当下刘武周现形报仇,恶狠狠欲上前来擒文静,亏文静威光涌冒,阴魂不能近身,手指骂道:“你这奸贼,出口有愿,少不得恶贯满盈,我在阴司等你。”又起一阵阴风,忽然不见了。那文静惊醒,却是南柯一梦,惊出一身冷汗。夜间不便对夫人说明,次日天晓起身,众将梳洗已毕,算还房钱饭钱,一路竟投长安而来。不日之间,到了长安,馆驿之中住下。次日五更入朝,三呼已毕,即进上得胜表章,高祖大喜,就封为兵部尚书。即日进府,用檀香刻成刘武周浑身,戴平天冠,身穿杏黄袍,腰系蓝田带,足登无忧履,每日五更三点,朝拜不表。
再说秦王一路回兵,对徐茂公说道:“孤家心中所乐五将,乃青黄赤黑白五色也。如今穿红的有了程咬金,穿黄的有了秦叔宝,穿黑的有了尉迟恭,还少穿白、穿青二人。那穿白的,孤想着罗成;穿青的,想着单雄信。若此二人归降于唐,岂不妙哉?”徐茂公对道:“主公,这穿白的罗成,要得他归阵,也还容易。独有那穿青的单雄信,主公你休去想他。”秦王听说,忙问道:“这个有何缘故呢?”徐茂公道:“他与主公有仇。昔日高祖在楂树岗,射死他兄长单雄忠,故尔他死不投降的。那洛阳王世充招单雄信为妹婿,封为驸马,罗成封为一字并肩王,此二人俱在洛阳,主公既想念二人,何不发兵竟取洛阳?单雄信虽不能得,罗成决然可以制伏来的。尚或打破洛阳,得其土地,亦非不美,有何不可?秦王大喜,分付前军作后队,后队作前军,就此取路前往洛阳进发。
不一日,兵到洛阳,离城十里扎下营寨。炮声响处,早已惊动单雄信。那日单雄信正在巡城,闻知秦王兵到,吃惊不小,幸有罗成在此,心中稍宽一二,即准备檑木、炮石、灰瓶等类,添兵把守。即日入营来见王世充。朝见已毕,王世充忙问:“卿家到此,必有所干。”单雄信道:“唐家领兵临我洛阳,现在离城十里安营,前来犯界,不可轻视。请主公升殿,共议计策为上。”王世充准奏。一时就鸣钟击鼓。王世充升坐银銮殿,聚集文武百官,朝拜已毕,王世充便问:“列位爱卿,目今兵临城下,将近壕边,唐童那厮兵马不善,敢问众卿计将安出?”军师铁冠道人奏道:“臣夜观乾象,见罡星聚于洛阳,目下定有一番争战。”雄信道:“我邦虽则兵精粮足,又有罗成在此可以抵敌,然须再借一支人马,以为保备为上。”王世充道:“事无大小,多要驸马筹谋,代孤主张才是。”雄信道:“这是臣所当然,必须斟酌万全。诸公可同心协议,以体主公安略,无致轻忽。”那王世充君臣计议在朝,按下慢表。
再讲秦王坐在营中,对众将道:“哪一位王兄出马,先建头功?”闪出尉迟恭道:“臣归主公,未有寸箭之功,待臣出马取这洛阳,献与主公。秦王大喜,亲赐御酒三杯,选铁骑三千,发兵起马。
尉迟恭奉令,提枪上马,一马当先,直抵洛阳城下,高声大叫:“城上的报与王世充知道,快捡有本事的将官出来会俺。”守城军士慌忙报入朝门:“启上千岁爷,城外有唐将讨战。”王世充便问:“哪位爱卿前去退敌?”单雄信道:“待臣出马,以观兵势如何。”王世充大喜,即赐酒三杯:“愿驸马出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单雄信领旨,上了青鬃马,提了金顶枣阳槊,出了朝门,来至城下。小军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单雄信一马当先,直至阵前。抬头一看,只见对阵那员将官一张黑脸,两道浓眉,坐下乌骓马,手使长枪,好似烟熏的太岁,浑如铁铸的金刚,十分难看。单雄信便叫一声:“丑鬼通名。”尉迟恭把眼一看,只见他青面獠牙,红须赤发,头戴紫金冠,坐下青鬃马,手执枣阳槊,就像圣帝殿内的温元帅,又像是阎王面前的小鬼。尉迟恭道:“我是丑的,你的尊容也齐整得有限。”单雄信反觉羞颜,举起金顶枣阳槊劈面就打。尉迟恭将矛一架,叫声:“住着!俺尉迟恭的长矛,不挑无名之将,你快通个名来。”单雄信被他架得一架,在马上就晃晃了两晃,明知厉害,不是对手,也不通名,回马就走,扯起吊桥,紧闭城门,按下不表。
单讲尉迟恭一团高兴奉命前来,可他名也不通,随即走了,仔细思量:“今日是第一遭出阵,怎么利市也不发?”在城外叫骂了半日,不见出来人应战,只得回营复令,说道:“今日出马,有一青面红须将官,名也不通,回马就去了。”秦王分付:“今日既然不曾交锋,明日再去讨战便了。”
这边单雄信次日来请罗成说:“有唐将讨战,甚是凶勇,望乞贤弟退得唐兵,不枉愚兄昔日拜盟交情。”罗成道:“单二哥哪里话来?自古道:‘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蒙主公封我一字并肩王,又承二哥厚情,胜于手足相待,今兄弟未曾出兵,不知交兵之事,既今兵临城下,不必说了,待罗成即刻出兵便了。”单雄信大喜,即刻准备枪马。
罗成提枪上马,出了城门,来至阵前。只见尉迟恭威风凛凛,带领三千铁骑,排分四下。罗成问道:“这黑龙可是尉迟恭么?”尉迟恭道:“然也,你可晓得俺日抢三关,夜夺八寨的厉害么?你也通个名来。”罗成道:“你要知爷爷的名么?你爷爷乃是燕山罗元帅的公子,今在东镇王驾下,爵封一字并肩王罗成的便是。”尉迟恭道:“我闻得有个罗成,原来就是你。你来得正好,专待拿你去请功。”把手中长矛一摆,耍的就是一枪。罗成把枪隔过,回手也是一枪。尉迟恭未曾招架,耍的又是一枪,连忙隔住。罗成耍耍耍一连三四枪,这尉迟恭手忙脚乱,哪里来得及,-叫声:“不好!”兜转马就走。单雄信在城上看见大喜,亲自提兵杀将出来,那三千铁骑,杀得马乏兵消,掌得胜鼓回城去了。
尉迟恭杀得吁吁喘气败回营中,见了秦王,只叫得一声:“厉害!”程咬金道:“想是你得胜回营了么?请主公上功劳簿。”尉迟恭道:“程将军休得取笑。今日东镇王手下的将军,叫做罗成,我是战他不过的,待程将军明日出去,自然得胜回营的。”程咬金道:“不敢相欺,若是我去,非但得胜,还要降伏他来投顺,这才算有本事。”秦王道:“如此,程王兄明日可出阵去,要降伏他顺从方好。”尉迟恭想道:“待我明日出去掠阵,看他光景,说他几句,以消今日讥诮之仇。”单雄信又请罗成出阵。这里程咬金到了次日,也没处推托,只得出来。尉迟恭又奏道:“主公,末将今日情愿去军前掠阵。”咬金道:“妙!你不跟来看看,也不见我的手段。”秦王道:“尉迟王兄肯去掠阵,亦可助威。”就命放炮出营。二人随即离营,尉迟恭随后,看他交手如何。谁想程咬金却是六国里贩马,七国里贩牛的人,巧言如狡,心中早已打算定了,必然如此如此,方可安妥。一马来到阵前,先丢一个眼色,然后叫声:“罗成!”又把这张嘴来努这么两努,然后说道:“你为何昨日欺侮我们的尉迟恭?”又把眼睛熬熬霎霎。那尉迟恭在背后,哪里晓得他的做鬼?罗成见了程咬金,心中不好意思,又见他做出许多嘴脸,不知何意。咬金一马上前,轻轻说道:“罗兄弟,你今日长我威风这一遭儿,我感激你不尽了。”罗成笑了一笑,两边会意。程咬金举斧就砍,罗成假意回手,大战二十回会,马打四十个照面,罗成虚闪一枪,回马就走。程咬金大呼小叫,随后追赶,追至城外,见他进城去了,方才转来。
尉迟恭哪里晓得他们是一向相好的弟兄?见他今日交锋这般威风,只把舌头伸了出来,缩不进去了:“原来程咬金这般的狠耶!罗成如此骁勇,为什么今日这般不济事?”程咬金对尉迟恭道:“我好好叫他投降,他倒不肯,今日却便宜了他。”尉迟恭道:“那日言商道上,将军的本领也只平常,如今大不相同了。”咬金道:“难道是假的么?你若不信,来与我试试。”尉迟恭道:“又来了,伤了情分,十分要紧。”程咬金道:“料你也不敢。”二人回营见秦王,说明战败罗成之事,秦王大喜。徐茂公心中明白,笑了一笑道:“今日果然有功。明日可再去,须要罗成归顺,如不能说得他来,军法从事。”程咬金闻言,这遭淘气了,真正又是难题目来了。我是与黑炭团说耍儿的话,谁知今番军师弄假成真起来。没奈何,只得领令。
再说罗成进城来,单雄信在城上,亲眼看见他两个眉来眼去,说了些鬼话,又见罗成败了回来,心中十分疑惑。下城来遇见罗成,叫一声:“罗兄弟,今日辛苦了。”罗成笑了一笑,二人并马来至一字并肩王王府门前,便一同下马。行至里边坐定,雄信开言叫声:“罗兄弟,小弟有一句斗胆不怕人怪的话儿,要与你讲。”罗成道:“二哥有话,但说何妨。”雄信道:“方才我在城上,见你同程咬金交头接耳,他的本事,我岂不知?如何胜得你来?”俺单通待你也不薄,莫非你有意欲去投唐,来灭我洛阳么?大丈夫说话,要讲得明白,莫使我心下狐疑。”罗成道:“单二哥,你说哪里话来?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昨日与尉迟恭交锋,只消三枪,杀得他大败。今日程咬金来,小弟正要拿他,不知他见了小弟,鬼头鬼脑,小弟再也猜他不出,只道他有意归降洛阳,故此假败一阵。此言句句是真,怎敢欺瞒二哥?”单雄信道:“原来如此。单通还放心不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