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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这样的局外人,站在角落无人理会。
琉璃左顾右盼,但见众人出出入入,却没半张熟悉面孔,也不知此时该做什么才好,不由便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别紧张,咱们都是幕后,安心看热闹。”高远忽然开口,用一种仿佛多年老友般亲切的语气向琉璃说话。
“我没有……”封琉璃连忙回答,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同时摆手不迭。
高远笑了:“我猜你在说假话,对不对?你这个样子能骗谁啊?你真让我想起小伊——我是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小伊的样子……真像……”
封琉璃非常惊讶,半晌也回不过神来;许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你”,便再无下文。她万分感激高远的好意,那安慰似乎稍稍平息了她止不住的战栗,但说实话,心中却丝毫也不相信——怎么可能呢?那样成熟稳重的夏小伊,那样举止不凡的夏小伊,那样无所不能的夏小伊……她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怎么可能有过如此局促不安、胆怯而窘迫的时刻?
——她是生来就闪闪发光的明星啊!
“……你来北京多久了?”高远仿佛猛然间起了聊天的兴致。
“……将近……一年了,”封琉璃仔细想了想,这样回答。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许的恍惚——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吗?时间流逝的速度真快,快得……简直让人心生恐惧!
高远摆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继续说道:“哈!我可待了快七年了呢!虽然不怎么成器,可也算是老江湖。你这个菜鸟小姐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尽管问我就好!”
他似乎有种天生的本领,总是能轻易和人打成一片,可以把明明很难开口的话径直讲出来;稍显卤莽,但绝不讨人厌烦——这实在是种深奥的学问;也是高远的聪明之处。
和他在一起,甚至连不擅长与男孩子相处的封琉璃都渐渐感觉自在起来。虽然小伊不在身边,但她现在已有了新的同伴,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面前平生底气。
“那个……”犹豫许久之后,琉璃终于小心翼翼问,“今天晚上……究竟是做什么的?”这问题实在很蠢,若不是对着高远这样的人,她一定问不出口。
“媒体答谢会啊,就是吃吃喝喝罢了……小伊是‘施兰雪黛’的代言人,今年他们家推出的‘春季特典’,几款首饰据说卖得都很好。这宴会就是给那些记者啊媒体编辑啊送钱的,让你好吃好喝好玩,然后好好继续作宣传,别添乱!”
封琉璃像用功的好学生一样专心听着,末了赞叹:“高远你果然是老江湖!”
高远又挠了挠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咱别管那些,总之他们闹他们的,咱们埋头苦吃就好;五星自助餐,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琉璃也嘻嘻笑起来,不住点头;却忽然又问:“是不是该给小伊拿点什么?她可还没吃上饭呢,待会又要忙,不知道抽不抽得出空儿……”
高远笑道:“你这个助理做的似模似样啊!没问题,交给我就好——对了,小伊究竟爱吃什么?”
***
封琉璃望着手中的盘子——细腻的白瓷镶着金边,好几层密密的手绘花纹,一看就十分昂贵,简直昂贵得过了头——至少封琉璃看着这只盘子,就忽然感觉手腕有点哆嗦,连肚子饿的感觉都消失了。
盘子里堆着好几块黑椒熏罗非鱼,一排翠绿色的西兰花,还有玉米沙拉和枫糖蛋糕,虽然都是冷的,但量很足。夏小伊喜欢吃鱼,喜欢吃蔬菜,喜欢吃甜食——高远果然神通广大。
神通广大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边,手中端着另一盘一模一样的食物,那是给葛大少爷的。
两个人就像是在这广厦之中玩捉迷藏的孩子,嘻嘻笑着,蹑手蹑脚地将食物“偷渡”出来,再瞒过高塔守卫的层层封锁,“偷渡”到王子和公主的房间。
——可临时作为化妆室的小套间内,竟然只有葛幕风一个人,小伊却不见了。
葛大少显然也没吃晚饭,看见两人手中端着的盘子,眼睛都发了亮。抢过来一看却皱起了眉,嘟囔道:“怎么都是我不爱吃的啊!”话是这么说,毕竟是真饿了;牢骚一发完,便毫无形象的大嚼起来。
“小伊呢?”琉璃问他。
葛幕风嘴里塞满了西兰花,正不住咀嚼,实在腾不开空说话,便用手指了指内里小套间的门,算作回答。
封琉璃不疑有它,端着盘子快步走了过去,手刚刚触到门把手,只听身后终于将满口食物咽下去的葛大少在轻声呼叫:“别!等等——”
可是已经晚了,门被推开,把屋内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这是封琉璃第一次看到“盛装”的夏小伊——不是又宽又大的T恤,不是随意的白衫搭配黑棉质裤,也不是普通的麻纱小套装,而是真真正正穿华服的公主:缀着暗绿亮片的曳地长裙像浸过水似的紧紧裹住她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道墨绿色的弧线;从膝部开始,越向上缀着的亮片越少,越露出漆黑宛如子夜的珠光缎底色来。夏小伊的头发绾得高高的,领口却开得相当低,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双臂绕过她雪白的肩,将一条金绿相间的项链绕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封琉璃瞬间呆住,化成了一堆僵硬的石头。
“……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还是高远反应快些,急忙赶过来,替里外三人解脱出尴尬境地。
“……找错门了,抱歉啊!”高远连声道,不由分说便将门轻轻合上,顺便拉住封琉璃的手腕,将她向外扯。
“可是……小伊……这盘吃的……”琉璃依然没有恢复过来,只觉得脑中乱成一团。
“吃什么啊,放这里吧!”高远将手指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封琉璃迷茫地摇头。
“是‘施兰雪黛’的老板啊!”
封琉璃依然迷茫地缓缓点下头去——心中却想,刚才,为什么小伊不说话呢?她的眼睛,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呢?
***
“施兰雪黛”是某著名玉饰的牌子,是两年前何飞替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夏小伊争取到的第一份大合同,是她功成名就的黄金跳板。因为广告效果相当不错,双方合作愉快,这合同便一年一年延了下去——至今你到高级些的金店去,一定还能在柜台后醒目的位置,看到夏小伊替“施兰雪黛”拍的巨幅广告画——冷青的色调,孤傲的美人,最高级的缅玉首饰,配有中英文双语的宣传词:
“优雅神秘,有如西西里。”
——卓乐说过,葛幕风替夏小伊起的这个艺名Sicily十分适合作推广;卓乐永远是对的。
“施兰雪黛”的老板姓易,是位在香港居住、在缅甸落籍的华裔巨贾。旗下有数座玉山,有专职采玉的工程公司,有传了几代的纯手工老作坊,也有从欧美整个搬来的精工设计室;从采掘、切割、打磨到制成精美绝伦的饰品最终摆上柜台,每一个环节都由他独占利润……总而言之,易铭玺就是那种有钱到掉渣的超级有钱人、顶级资本家、牛叉大老板——也正是传说中夏小伊的“后台金主”。
这只是传说,是不怎么好听的流言,不过,若你当面这样去问夏小伊的话,她说不定也会点头承认;因为事实的确相差仿佛。像易铭玺这样五十岁出头、有钱有闲,总之除了青春年少一去不返之外别无缺憾的男人,最喜欢的莫过于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何况,在圈子里他是出名的爱捧女明星。
——幸好他并不讨人厌,虽然算是“外国人”,可汉语却说得极标准。总是一袭剪裁极佳却毫不张扬的深色西装,斑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夏小伊与他喝过两次茶,说实话,她从来不曾遇到过这么谦和、这么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绅士,完全没有想象中油头粉面、脑满肠肥的暴发户样子,何飞已经算是极有派头的人了,可和“易先生”一比,似乎还是差了一级。易铭玺对她也是出奇的温和亲切,简直就像是位慈父,在活泼调皮的宝贝女儿面前,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也摘了来给她当礼物。
“……很好看,你喜欢么?”绅士就是绅士,对方才的小意外视而不见;易大老板有条不紊地替夏小伊扣好翡翠金链的搭扣,笑着问。
“……好看的……”小伊随口回答,心却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真没想到封琉璃竟然会闯进来,会看到这样的场面——虽然其实也没有什么,虽然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易铭玺替她戴项链的时候,那样轻、那样谨慎小心,指尖空悬,甚至连她后颈的肌肤都不曾触及——有什么呢?
稍有姿容的女孩子,大抵都曾遇到过被人有意无意揩油的不快经历,何况是夏小伊,在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都是你根本无法去追究的,她早就习惯了。在她还没有香车代步的时候,不照样挤地铁、赶公车来来去去?遇到过的尴尬和侮辱还少么?即使后来成了“女明星”,这样的事情依然无法避免,比如一年前那次在宁夏出外景,为赶进度没日没夜的拍戏,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尽管年轻,可一个礼拜下来,终究是坚持不住,随时随地只要一合眼,整个人立刻就会进入睡眠状态。有一次拍摄间隙,她窝在片场避风的角落里打盹儿,在潜意识中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就这样真的睡过去,可神智依然止不住地向下沉……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就有一只手不安分地轻轻贴在了她身上,慢慢游走,虽然隔着一层衣裳一层戏装,她依然觉得胃里阵阵翻腾——就连自己如今想起来都感到龌龊,这故事她永远不会讲给封琉璃听……虽然不曾睁开眼晴,她却大约知道那人是谁,她还记得自己在心中冷笑:“反正又不会少快肉……”那冷笑随着某种酸涩的感觉在怀里盘绕,像一条冬眠的蛇……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该上场了,那只手才骤然消失。夏小伊缓缓睁开眼,睡意早已不翼而飞,整个人清醒地仿佛刚刚被兜头淋了一桶冰冷的水。
……是啊,有什么呢?为什么她依然觉得有种巨大的焦灼,就仿佛那次在片场中一样,心里养着一条连自己都不愿去看的蛇。这场面是不该被其他人目睹的,特别是不该落进琉璃的眼里……虽然的确“没什么”,但那样假笑着的夏小伊,不是她想让琉璃看到的夏小伊,绝不是!她希望在琉璃心里,自己永远是多年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是没有妥协没有退避、毫无顾忌活着的自己……她希望无论自己如何蜕变,那个夏小伊可以永恒。
“……喜欢,那就戴着吧;你戴着真的很合适。”易铭玺笑着说,眼角眉间都是丛生的深刻纹路,再怎样儒雅,再怎样气质不凡,他的确早就不年轻了。
夏小伊猛地从自己的心事中警醒,不可置信地望着易老板。他在说什么?这项链是“施兰雪黛”今年的VIP之作,只此一条,一向摆在总店的防弹玻璃展示柜中,只在拍海报的时候,或者如今日这样的重大场合才拿出来借夏小伊戴。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喜欢就好,我会遣人将鉴定书一并给你送去。”
果然。
夏小伊意识里的保护伞猛然撑开,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