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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车子撞了?”葛幕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这样问。
“小事,出了点意外,”何飞回答,“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罢了,师兄,饶了我吧,”葛幕风连忙摆手,“我今天有重要事,不能离开酒店的。要不是你着急找我,又不肯上楼来,我才不会……”
何飞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早上是我去接的飞机。”
葛幕风表情一僵,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许久,终于叹口气,懊恼地挠了挠头,自嘲道:“我果然还是自作聪明了;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
何飞依然微笑:“我没有那么神,只不过林导你也清楚,总要有个人替他开车,不是么?”
葛幕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点点头,却仿佛在斟酌什么,始终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开口,却已换成了正式称谓:“何董,我大概知道您找我是为了什么,请您直说就好……”
何飞看定他,只是笑,一言不发。
葛幕风渐渐觉得头皮发麻,面前这人有种特别的压迫力,就像是水,明明再温柔不过,却总是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总能逼你到无处可逃……见鬼的,他有什么错?他并不欠何飞的人情,也没轻易许下任何承诺;这件事是何飞自己搞砸了,难道不是么?
葛幕风一咬牙,断然道:“何董,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您再来找我多少次也不会有用的。您比我更了解林导不是么?他不会让任何人左右,我觉得,那个角色他心里已经有底了,只是不肯告诉别人罢了。何况……何况我也要为……”
“人当然都要为自己考虑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飞第二次截断他的话,“这一次‘飞越’很感谢葛先生。不过我想葛先生您误会了吧?我并不是为何导的事情来的,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来,只是为了送件东西给你看。”
“结束了?”葛幕风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什么“结束了”?何飞的意思是说,他已经说服林建国让夏小伊出演了么?还是已经知道没有希望,因而死心了?他茫然从何飞手中接过一只文件袋,脑袋里不禁有些发蒙。
“不打开看看?”何飞显然不打算解释什么。
葛幕风“哦”了一声,拆开文件袋,然后彻底愣住。
袋中是一摞手绘图,就像是一幅幅潦草的漫画。外行人也许不知道,可葛大少一看就明白,这是电影的分镜头脚本,是导演为构思画面所做的笔记——何飞拿这个给他做什么?
“……这是?”
“《倾城之恋》,”何飞回答,“自张爱玲的小说改编,剧本正在修第三稿,等定下来了我会拿给你看;钱的问题也谈了,目前至少有七成把握……”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葛幕风手中紧紧捏着那叠纸,心中犹如擂鼓;他隐隐窥见了某个计划,远不是叫他和夏小伊假装情侣这样的小Case……他迟疑许久,终于问,“‘飞越’终于要独立出片子了?那……导演是谁?打算请哪位?”
何飞“呵”的一声笑,平平静静回答:“是我。”
葛幕风张口结舌。
“……我在法国学的就是导演,”何飞淡淡补充,“你放心,这些年我在境外拍了很多片子了,只不过从没有挂过我的名字罢了。”
“那你是想……”
“葛先生,我今天来就是想对您说,希望您放弃林建国,到我这里来。”
那个瞬间,葛幕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他醒悟过来,辨明何飞口中说出的那个提议并非幻觉,便只觉得好笑。
凭什么?何飞这个名字在圈子里再怎么如雷贯耳,也只是“前”影帝罢了。无论他曾经拍过什么,水平究竟怎样,在导演这行依然只能算是菜鸟……一边是菜鸟,一边却是得过无数大奖的导演界泰斗,捧出过无数天皇巨星的至尊人物——没错,他葛幕风是顶着一个“天才”的名头,人人都看见了;可是在人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究竟有多么努力,只有自己才知道——要他放弃一直努力的目标,放弃绰手可得的光明前景,凭什么?只凭他何飞一句话?玩笑开大了!
一股怒火忽然从葛幕风怀中升起,他连口气都变了。葛大少紧盯着何飞的脸,用一种几乎是吊儿郎当的声音问:“为什么?‘何导’,给个理由先?”
何飞的神色丝毫不变,依然那样云淡风清地回答:“因为Sicily会出演女主角白流苏。”
葛幕风的怒气立时不翼而飞,他只是惊诧,只是觉得何飞一定是疯了。夏小伊,又是夏小伊!她何德何能?他是爱过她,也许现在还爱她,但爱情是爱情,前途是前途,怎么能混为一谈?他不信何飞连这个都不明白。
这理由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葛大少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反驳。何飞又一次开口,已换回了兄长般亲切且温暖的口吻:“小葛,你和Sicily很相配……不,我不是指的那种‘相配’,我的意思只是说,你们都是爆发性充满张力的表演风格,这点非常一致——演戏就像在打仗,总是充满气势,把对手从镜头上抹掉,将共演者迫到无处容身,这样的风格,如果没有好对手的话,根本无从发挥,一定会被浪费的。”
葛幕风只觉心头烦乱,口唇发干,他哑声说:“可是……可是……”
何飞无限优雅地抬起手来,制止了他,轻笑道:“你知道吗,小葛?在舞台上,一个好的伙伴比什么都重要;对演员来说,有人能和你珠联璧合,这是最大不过的幸运了……你和Sicily很相配,在一起火花四溅,你们两个都是有运气的人,一定要珍惜才好……”
葛幕风终于失声冷笑:“何董,您说这话未免太夸大了吧?”
何飞毫不动容,轻轻摇头:“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搭档,不久她就离开了舞台。当时并不觉得什么,可很多年后我发现,没有她在,演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葛幕风脸上嘲讽的笑容正在一点一滴流失。难道这就是一代巨星忽然宣告息影的秘密?他竟然在这里听到了这个秘密真正的答案?
好奇心终于压倒一切,于是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演了?”
何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来,向他笑了一下,笑容里一层一层都是哀愁。
“她……死了,因为某个事故。”何飞说,无限安详。
***
葛幕风从B2层乘电梯缓缓上升,手中拿着那只文件袋。何飞不愧是何飞,明明对他那套滑稽理由一千万个不以为然,可就是无法当面拒绝……“叮”的一声,二十五楼到了,葛大少苦笑着将袋子夹在腋下,回到自己房间去。掏了卡片打开门,随手将袋子一丢,电话适时响了。
葛幕风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原本的安排——林建国前日在电话中说要来北京,想见他一面,言辞间似乎有板上钉钉的意思,所以他才专程开了个房间早早等候……葛大少心口狂跳,不住怪责自己,被何飞一搅,差点误了大事!他急忙冲过去提起话机:“喂?”
“2508的客人您好,这里是前台。刚才有位林先生找您……您知道吧?是林建国导演!”
“是,我是!请他上来……不,请他等一等,我马上下去!”
电话中美妙的女声微微停顿,传来一种小心翼翼的味道:“方才您不在房间里,林先生已经走了……我有问他是否用别的方式联系您,可他说不必了,还有别人要见……”
葛幕风的手一抖,几乎将听筒摔在地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喊道:“他有说去哪里吗?”
电话那边似乎颇为犹豫,许久才传来回话:“他只留话说……说他不是有耐心的人,请您想好了再去找他……哦,还有,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士来接他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
葛幕风离去之后,何飞并没有立刻开着保时捷离开,否则他也许能撞见林建国和一位陌生美女相携走出香格里拉的大堂,两人钻入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他在地下停车场里默默等了几十分钟,直到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帕萨特驶进来,这才鸣了一下喇叭,那辆车便慢慢停在保时捷的旁边。车内钻出个过于温文秀致的男孩子,满脸惶恐的望着他瞧——正是卓乐的秘书小辰。
“公司那边怎么样?”他问。
那人点点头:“总算都应付过来了……何董,抱歉,车堵得实在太厉害。”
何飞一笑,和那男孩子交换了车子,吩咐:“如果不忙,麻烦替我送去厂里修整一下……忙的话就算了,暂时不急。”
那男孩子连忙点头,犹豫再四,还是多了嘴:“何董,卓总问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去……”
“事情办完我就会回去的——我一个人来往方便些。请替我转告,现在是关键时刻,大家都辛苦,拜托她了。”
“可是何董,您……”
“怎么?”
“您自己和卓总说……难道不好么?您打电话跟她说吧!”
何飞坐在帕萨特里,眼睛望着那一张脸涨得通红的男孩子,笑了:“如果她打电话给我,我自然会告诉她的——就是这样。”
***
那一天,大约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何飞来到夏小伊家门外。他按了门铃,然后在外面等了大约一分钟,又按了一次,依然不见回应。何飞的眉毛微微上挑,从兜中掏出一串钥匙,自己开了门。
谁知道小伊竟然在。她正像往常那样抱着靠垫盘膝坐在地板上,影碟机沙沙作响,电视中是不断闪烁的画面——英俊的男人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在路边的玻璃橱窗上映出了自己孤单的影子;然后他回过头来,马路的那一边,有个极艳的女子在对自己笑……
——是《ONZE》。
夏小伊回过头来,那张素白的脸与屏幕上女演员的脸相映生辉:“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有钥匙;所以我没有去开门。”
何飞笑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在她身边缓缓坐下。
夏小伊转过头来看着电视,身子却慢慢倾斜过来,将头轻轻倚在何飞肩头。何飞的脸上刹那间划过一道近乎惶恐的神色,终究是一动不动。
“……我还记得那天拍这场的时候,Steve一直在骂我,他说我实在是假的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真’了,那时候急得直想哭……那情景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可谁知道一晃,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夏小伊缓缓说着,声音很低,宛如耳语;而何飞只是静静听她说话,并不回答。
“现在看,自己那时候演的真是差,也怪不得Steve总是生气……哎,我现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他看人很准,”何飞终于开口,“我去的那一天,他对我说,Sicily是块宝,是他很挖到了这块宝,他一直很骄傲。”
“骗人,”夏小伊嘴边弯出一个微笑,“Steve从来都是叫我‘小伊’的,只有你总叫我的英文名字。”
“Sicily……这名字是他起的吧?”
“恩……他说过看见了我,就想起那部《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
“他看人很准,是应该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