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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走也要打,不走也要打,就地彻底解决的“死命令”,惟恐“勿再宽容”的力量不够,除在皖南已有的国民党第五十二师、第一一四师、第一五四师和第一〇八师外,又把驻浙东的第七十九师和驻赣东的川军第一四六师以及远在苏南的配有德国制造的夹福式山炮的第四十师紧急调动过来,形成后逼前堵、两面夹击的包围之势。 位于皖南的新四军军部危在旦夕! 可是,作为在新四军中“个人说了算”的项英虽然被蒋介石的《皓电》惊得如雷轰顶,心惊胆战,一时慌了手脚,在昏暗的灯光下佝偻着腰,低垂着硕大的头颅,往日那高傲气盛的神态不见了,发乌的脸上生发出阴沉而惨白的光晕:“怎么办?”他胸中被一股股巨浪惨烈地拍击着,使他感到疼痛难忍。然而,由于项英一贯对国民党抱有幻想,加之他担心离开他在江南多年苦心经营的地盘会变得一无所有,他头上那坚持游击战争的“英雄”光环将会瞬间失色,使他又抬起了头颅和挺起了胸脯,顽固地以各种托辞滞留新四军皖南部队向江北转移。 为此,远在陕北的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十分焦虑,一方面以朱德、彭德怀、叶挺和项英的联合署名打电报给何应钦、白崇禧(为《佳电》),反驳《皓电》强加在八路军和新四军头上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并以缓和态度,以期延缓**战争的爆发,明确表示“对于江南正规部队,德正拟苦心说服,劝其顾全大局,遵令北移”;另一方面,接连向中央军委新四军分会的项英发电,字字千钧,急如星火: ……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你们这样迟疑、犹豫无办法无决心…… ……现在,又提出拖或走的问题,究竟你们主张的是什么?主张拖还是主张走?似此毫无定见,毫无方向,将来你们要吃大亏的…… ……除想尽一切办法克服困难外,必须把一切机密文件统统销毁,片纸不留,每日收发稿件随看随毁…… 一封电报比一封电报道出事态的严重,一封电报比一封电报批评严厉,一封电报比一封电报刻不容缓呵! 能不能按时转移到江北,关系到万名皖南新四军将士的安危呀,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怎么会不焦虑呢? 而此刻的叶挺,却处于又急切又矛盾的心理状态。 对于蒋介石的《皓电》,叶挺看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希望按蒋介石限定的时期内向江北转移。 对于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发给新四军分会的电报,有些是发给项英和他的,项英签转给他看了,他认为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对战局的态势看得是极准确的,应该立刻行动,任何托辞都是有害的。 由此,叶挺找过项英,向他陈述了自己认为应该马上将新四军在皖南的部队向江北开拔的意见。 可是这时的项英,对叶挺已不是那么傲慢,而是表面上客客气气尊重有加。一来他是怕叶挺再离开新四军,他将会受到中央和毛泽东更加严厉的批评;二来现在国共两党的矛盾日趋紧张,需要叶挺的特殊身份协调与第三战区乃至与蒋介石的关系。 “叶军长,我也感到内战在一触即发,我们军部危在旦夕呀!可是,”项英将秘书给叶挺沏的一杯茶接过来,送到叶挺面前,显得一副谦恭的神态,他的话锋一转,“我们新四军部队过去都是南方八省的红军游击队,到皖南集中改编,也有三年多时间了,与当地群众建立了生死与共、血肉相连的关系。中央给我们的任务,是开辟敌后抗日根据地,扩大人民武装。我们要走,不仅需要给部队做工作,也需要给群众解释清楚,还要留给地方人民武装一些枪支弹药,才能使他们继续坚持抗日斗争。你说,哪一项工作不重要,哪一项工作不需要时间呀!”项英在说这番话时,不时咂一咂干裂的厚嘴唇,表露出一副“想人民群众所想”的苦涩的样子。 叶挺见项英两眼网着血丝,显然是彻夜不眠造成的;上下厚嘴唇裂开一道道口子,红红的冒着血丝儿,如果他不为新四军和当地人民群众的安危,能急成这个样子么?“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叶挺,感到要使项英尽快定下向江北开拔的决心,他能够协助做的,就是马上向蒋介石和顾祝同要一批枪支弹药和物资,以解项英在新四军离开的后顾之忧。 于是,他连夜起草了一份《为请求军需补给的报告》,提出要给新四军发放开拔费、伤亡抚恤费和补充五百支步枪、一百挺轻机枪、一百万发子弹、二万个手榴弹以及粮食、医药器材等。 “希夷,你们的胃口也太大了点吧?要这些枪弹,是新四军用,还是留给地方武装呀?”老谋深算的顾祝同以捉弄的目光看着叶挺,嘴角泛着冷笑。 “整个驻皖南的部队要开拔,消耗之大,墨公应该算得出来。”叶挺郑重地对顾祝同说,“我们要的这些枪弹物资,没有超过应发之数。” “希夷,恕我直言,我看你这个军长都要变成后勤部长了。”顾祝同的话语既有嘲弄,又有挑拨,因为他了解叶挺与项英之间的嫌隙。 叶挺知道顾祝同的用意,所以来了个大智若愚:“墨公,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说,我们要的枪弹数目,完全在你的审批权限之内。你总讲同窗之谊,总不会驳我的面子,叫我空手而回吧?” 顾祝同哈哈一笑:“希夷,同窗之谊可是相互的。委座已经规定了你们的开拔期限,军无戏言呀!你们老是拖着不走,委座已经几次迁怒于我,我这个战区司令长官替你们背着罪责,岂不是无辜?”他说到这里,陡地加重了语气,“这样吧,我再给你们增拨二万元开拔费,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要再给我提费用问题。如果你们再按兵不动,一切后果将由你们负责!”一向温和的顾祝同突然脸沉似铁,目露威凛,神色里冒着严酷的寒气,似乎马上要进入一种掠杀的神态“墨公,谢谢关照,告辞了。”叶挺觉得再谈下去已经无济于事。这一定是蒋介石给顾祝同下了死命令。 “希夷,留步。我子夜感怀,即兴涂鸦书写了一个条幅,已经裱好,与弟共勉。”顾祝同在书橱里拿出一幅挂轴展开,叫叶挺看: 正直之姿,刚毅之色; 琴心剑胆,慧眼柔肠。 “啊,墨公,想不到你书艺大长。这些字,既有颜真卿多宝塔之风骨,又有赵孟沄胆巴碑之开合,出手不凡呀!”叶挺高兴地接过来,“不过,这样评价之于我,可是愧不敢当。” 叶挺这次虽然只要了二万元开拔费,但还是可以解决一些燃眉之急。至于枪弹,顾祝同不经蒋介石特批他是断然不敢给的。因为,蒋介石的本意是消灭新四军,在战斗即将爆发时,再给你拨枪支弹药,岂不等于双方决斗时将自己的宝剑拱手送给对方! 叶挺刚刚从顾祝同的神色中察觉出国民党部队已经对新四军形成包围之势,以及眷属近两千人输送到江北,随说道:“墨公,我这次来,是向三战区长官通报,我近两千人的非战斗人员及部分家眷,携带一些印刷、被服、修理等器械,马上向江北开拔。”叶挺感到时不待我,急忙表明来意。 “什么时候?说具体点。”顾祝同闻听身子被坐椅反弹一下。显然他感到有些意外。 “十二月一日。”叶挺回答得很干脆。 “秀文也一起动身?”顾祝同关切地问。 “是。但不是去江北,是回澳门。”叶挺以轻松的语调答,极力把夫妻分别的感情死死闸在心里。他知道,当妻子李秀文知道新四军面临严重局面和家眷要开拔到江北时,心情很不好,一来她惦记叶挺的身体,因为叶挺军务一忙,就很不注意饮食作息,警卫员提醒他,他依然会我行我素;二来蒋介石已经向新四军举起了屠刀,一打仗叶挺就不顾个人安危,所以李秀文着实放心不下。可是,不离开又不行,部队打仗,哪能被家眷拖累?李秀文这几天把叶挺衣服全部洗净,熨平,并反复叮嘱叶挺,都四十多岁了,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还真有点中年夫妻依依惜别之意。 “我们的设想,是由云岭出发,沿马头镇、杨柳铺、孙家埠,经郎溪、南渡镇,至竹箦桥、水西地区,然后经苏南北渡长江到苏北。”叶挺如数家珍,好像一幅行军路线图摆在他眼前。 “嗯。”顾祝同急忙站起身走到一份军事地图前,观察片刻,突然转过身子,“希夷,我同意。” 叶挺听罢也站起身来,直言道:“墨公,咱们有言在先,这个路线要经过三战区五十二师和一〇八师防区,他们不许拦截和刁难。不然的话,我这个军长再也不想当了,我再次要求辞职。” 顾祝同微微一笑:“希夷,新四军开拔在即,哪能没有统帅。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保证第一批北移人员安全到达江北。”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叶挺与顾祝同的手掌击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本章字数:7091 最新更新时间:2015…04…09 17:26:24。0'
浴血大突围,叶挺立誓:“我的决心是与全军同志同生死,共存亡,打到最后一人一枪。” 自从1941年1月7日凌晨四时整,新四军皖南部队二纵队前卫老三团三营在向江北开拔途中于丕岭纸棚村与拦击的国民党第四十师前哨部队打响第一枪,一场突围和反突围的殊死搏杀在数万名新四军和数倍于新四军的国民党部队展开,四个日出日落,血光伴着硝烟,昏暗了日月;尸骨在烈火中焚烧,世界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儿。 此刻,在状元岭通往石井坑狭窄的山路上,几声呼啸刺耳的炮弹声划过,“轰”、“轰”地爆炸声中,急速向后撤的新四军担架队被炸得向山路两边翻滚,几个伤病员的肢体被抛向高空,又噼噼啪啪落在地上,覆盖住半米来宽的路面,鲜血向路两边的低洼处流淌,实在惨不忍睹。 恰在这时,叶挺骑马而至。他脸色铁青,两眼冒着怒火,翻身下马,向担架队大声喝道:“不要停下来,争取时间,赶快后撤!” 在叶挺不远处,一个担架上的伤员认出喊话者是叶挺,失去理智般猛地从担架上站起来,“吱啦”一声撕开胸前的绷带。露出继续淌血的伤口,用残缺的手指着叶挺,声嘶力竭地怒吼:“叶军长,党中央早就叫我们向江北转移,可你们都迟迟不执行中央的命令,现在又不向北走而往南开,这不是与中央对着干是什么?你说,这是谁的决定?你们这是拿我们当兵的血……”他一句话没说完,陡然倒地,气绝身亡。 叶挺听到这个伤员严厉的斥责,觉得胸口突然挨了一刺刀,鲜血泉一样喷射,疼痛得使他紧咬牙关,两腮鼓起一道石岸般的肉棱子,头上冷汗直冒。这个伤员的悲壮牺牲,像无情的鞭子狠狠地抽击着他的心,他感到一种难言的痛苦咬噬着他的自尊和荣誉,他觉得自己一时间失去了控制,恍惚间身子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眼前一片惨烈。 与此同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依稀冲撞着叶挺的耳鼓:“军长一军长——!” 叶挺定神循声望去,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副担架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消瘦得两腮能塞进一对拳头的病人。 “军长,认不出我来啦?我是李子芳呀!”担架上的病人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膛像只风箱,“咕嗒”、“咕嗒”地喘着粗气,看来他病得相当严重。 “子芳,是你呀!”叶挺一听担架上的病人是新四军组织部长李子芳,急忙抢步上前,蹲下身子,关切地问,“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