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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传奇-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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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斥叛徒与“千古绝唱”。 长期监禁的岁月是孤独的。 孤独对意志脆弱者比杀戮还残酷。 叶挺虽然较之其他锒铛入狱者活动自由得多,可以在圈定的范围内放羊、养鸡、种菜和读书,但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对亲人和对身陷囹圈的新四军指战员的惦念、牵挂和忧虑。 无时不令叶挺内疚和痛心疾首的是在上饶还关押着许多曾与他并肩战斗和朝夕相处的新四军指战员。仅高级干部就有军部组织部长李子芳、敌工部长林植夫、三纵队司令员张正坤、二纵队副司令员冯达飞以及军部秘书处长黄诚和秘书陈子谷等等。 呵,陈子谷!叶挺一想起陈子谷,心里就愈发不安。 陈子谷这个满怀一腔报国热血毅然从泰国归来参加抗战的爱国青年,慕名追随叶挺加入新四军,当他听说蒋介石蓄意克扣新四军军费,致使新四军健儿连御寒的衣服都难以解决,经征得党组织的同意,千里迢迢到泰国变卖祖父留下来的遗产,将属于他的二十万元带回来全部捐献给新四军,这个数目相当于国民党当局起初实际拨给新四军近两年的军费。叶挺曾在军部《抗战报》上对陈子谷通报嘉奖,并准备打一枚金牌赠给他。 然而,像陈子谷这样优秀的爱国青年归侨,也被国民党残酷地带上手铐脚镣,投入监牢,并且经受严刑拷打和百般**,过着暗无天日的非人生活。 叶挺是寝食难安呵! 故而,叶挺无论是在见到顾祝同和陈诚还是在见到蒋介石的时候他都带着万分内疚的心情,再三恳切地要求把他自己处死,把关押的其他新四军指战员无条件地全部释放。以了却他的自责之情。这天,看守人员向叶挺通报,有个叫赵凌波的新四军人员要见他。 “赵凌波!”叶挺听到这个名字,两道剑眉耸起,直插鬓角,两眼随之瞪起:“他来干什么?!”声音如踩响了地雷。 “我、我哪里知道!”看守见叶挺勃然大怒,吓得两条腿直往后退。 这赵凌波原是军部参谋处长,过去在叶挺与项英之间的关系上就表现得像“墙头草”,左右摇摆,见风使舵。叶挺讨厌这种“变色龙”式的货色。如果按照叶挺的用人原则,早就把赵凌波调出参谋处这个至关重要的部门,可是,由于干部调配人权在项英手里,叶挺有想法也是枉然。这次,皖南新四军北移时,项英将赵凌波调到一纵队任副司令员,被俘后,经不起敌人的威逼利诱,叛变了革命,成了一个无耻的叛徒,当上了关押新四军指战员和其他政治犯的集中营的政治教官。 叶挺在读小学时,老师给他讲民族英雄岳飞被秦桧陷害的故事时,还给他讲,有一个姓秦的读书人,到杭州西湖畔游览了岳王庙和岳王坟,在秦桧的跪像前愤然写了一副对联:“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道出了对奸佞的不齿,从而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刻下了对卖国贼、奸官、叛徒一类民族败类的切齿痛恨。今天,想不到在他的属下居然也出了一个叛徒,他怎能不怒火中烧?!“叫他进来!”叶挺一声大喝。 刻意穿了一身新四军制服的赵凌波疾步走进了叶挺的房间,脸上一副急煎煎的样子:“军长,您、您好吧?”那神态,好像十分惦念叶挺的样子。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叶挺虽然压抑着满腹的火气,但是依然会使人感到喉咙里冲出来的气流固体样富有撞击力。 “我、我是被押在隔壁的房间,我再三哀求看守人员,他们才允许我看望您。”赵凌波虽然编造的谎言还算可以说得过去,但是做贼者必定是心虚,他不敢直视叶挺的目光,怕叶挺看出他眼神中含有的怯懦,脑门上也冒出一层冷汗珠。 “你被关押在我的隔壁,我怎么进进出出没有发现,嗯?”叶挺心里说是你赵凌波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怎么不想想我叶挺是可以到院子里散步的,你要是关押在我隔壁,我就是发现不了你,你也早发现我,想办法给我联络了,还至于反复哀求看守?你这狗东西,编瞎话也不事先想想能不能自圆其说? “我、我……”赵凌波一看露出了马脚,嘴里立刻像被割了半截舌头,呜呜噜噜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色变得煞白,哭丧着脸,好像死了老子娘似的。 “你我、我、我的我什么?你实话告诉我,谁派你来当说客的?”叶挺勃然大怒,脑门上的青筋“呼呼”直跳。 “我、我……”赵凌波不禁上下嘴唇开始打颤,两条腿也开始发抖,似乎一条棍子马上要劈头盖脑砸了下来一样可怕。 “赵凌波,我早知道你已经因贪生怕死,背叛革命,成了一个无耻的叛徒,不仅要被世人唾弃,而且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你给我滚!我一分钟都不想看到你!滚——!”由于叶挺过于愤怒,抢步上前,抡起手掌“叭叭”给了赵凌波几个响亮的耳光。 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的赵凌波一面往外逃一面捂着火燎燎疼痛的腮帮子,哭丧着脸说:“军长,我知道我没骨气,给你丢了脸,也给新四军丢了脸,可是,我若有半点对不住军长的地方,就天诛地灭……” 叶挺又一声怒吼,声音像炸雷般响:“你给我住口!你什么叫没有半点对不住我的地方?你要不把皖南事变的罪孽颠倒是非地扣在共产党头上,扣在蒙受不白之冤的新四军身上,敌人会惟独对你网开一面,还给你个政治教官当当?你背叛革命,背叛新四军,就是背叛我叶挺!我要是身上有枪,立刻枪决你这个满身污臭的败类!滚,你马上给我滚!”叶挺说着,抄起身边的茶壶,“嗖”地向赵凌波砸去,那极度愤恨的神态似乎要把赵凌波撕个粉碎。 赵凌波吓得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由于惶遽中忘了抬脚,立刻被门槛绊了一个大马趴,像被推倒的土墙一样头朝下摔在了地上,嘴角鲜血直流,脑门上鼓起一个松花蛋大的青包。 “无耻!无耻!无耻!”叶挺将赵凌波用茶壶砸出去后,一连无比愤懑地冲着门口大骂了三个无耻。明眼人立刻会看得出来,第一个无耻是骂赵凌波的,第二个无耻是骂陈诚和顾祝同的,第三个无耻是骂蒋介石的。蒋介石和陈诚居然黔驴技穷到这种地步,自己都不能把叶挺劝降,却叫赵凌波这样的小丑又来劝降,岂不是无耻到家了又是什么? 不久,叶挺又被关押在罪恶昭著的“中美合作所”。 “中美合作所”位于重庆沙坪坝歌乐山麓。这是美国帝国主义和国民党蒋介石镇压中国人民革命运动的联合特务机关,又是一个屠杀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的集中营。集中营内辟有二十余所阴暗恐怖的监狱,“白云馆”和“渣滓洞”就是其中两个最大的魔窟。这座集中营两侧有大山作屏障,四周有高墙壁立,高墙四周又电网密布,墙外每个制高点都设有岗楼和碉堡,岗楼和碉堡内有国民党部队的士兵荷枪实弹地一天二十四小时严密警戒,俨然如铁桶一般,被关进这里的人便“与世隔绝”,要想出去插翅也难。 叶挺被关押在“白公馆”。“白公馆”原为四川军阀白驹的香山别墅,故而得名。“白公馆”被改造成监狱后,内有男女监牢二十间,其中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牢是刑讯室。特务机关整日用各种惨无人道的刑法折磨被关押的革命者,阴风阵阵,一片恐怖。 叶挺知道,这是蒋介石折磨他的又一次升级。 “看来,老蒋要对我执行无期徒刑了!”叶挺这样断定,并抱定“长隐于牢狱”、“保其真情”而“终其残年”,真的“要将牢底坐穿”了! 这天,叶挺早晨起来做完操,又冲了个冷水浴,吃罢早饭,刚拿起报纸,忽见几个特务带进两个人来。他定眼一瞧,竟然是妻子李秀文和八岁的爱女眉眉。 “希夷!”“爸爸!”李秀文和眉眉同时呼喊着扑到叶挺怀里。 “秀文!眉眉!”叶挺惊喜地将爱妻和爱女紧紧揽在怀里,激动的大潮猛地冲到嗓子眼儿。他觉得鼻子一酸,饱含辛酸的泪水要夺眶而出。但是,当他警觉地发现几个特务人员在门外贼眉鼠眼地盯着他的表情,立刻抑制住激动不已的感情,硬是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李秀文看到昔日英姿勃勃的叶挺今日面色憔悴,长须垂胸,好像一个老叟,不禁悲从心来,心如刀绞,失声痛哭。 叶挺立刻觉得其中有诈,连忙劝说妻子和扬眉不要哭,急切问道:“秀文,你们是怎么来到重庆,又是怎么来到这绝禁探视的地方的,嗯?” 李秀文见叶挺一脸的惊诧,连忙忍住悲伤,擦了擦眼泪,告诉叶挺:“听说你被关押在重庆,我就带上眉眉从澳门出发,经香港、桂林、独山、贵阳,辗转一个多月,才来到重庆。在桂林时,李济深对我们母女俩照顾得很好,还亲笔写了一封信,叫我交给戴笠。又过了几天,戴笠陪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任潮(李济深)身体可好?”叶挺知道抗日战争后响应中国共产党一致抗日号召的李济深,已经与蒋介石彻底决裂,在广西成立抗战动员宣传工作委员会,因此遭到蒋介石的不满,故而关切地问。 “还好。”李秀文一点下颏儿。 “你在重庆见到周恩来和郭沫若了么?”叶挺问得更急切。 “没有。”李秀文答。 “为什么?”叶挺一怔。 “我几次带眉眉去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和曾家岩50号‘周公馆’,都被戴笠的特务阻止住,不让进去!”李秀文愤愤地说。 “戴笠同意你来看我,他说了些什么?”叶挺警觉地问。 “他说让我好好劝劝你。”李秀文说。 “他让你劝我什么?”叶挺两眼瞪起。 “还不是他们惯用的那一套,让我劝你不要一条胡同走到黑,识时务者为俊杰,人生苦短,眨眼就是百年,何必闹得妻离子散,自己孤守铁窗呢?这不是在当共产党的殉葬品么?他说只要你给蒋介石写份悔罪书,立刻会飞黄腾达。” “无耻!”叶挺咬牙骂了一声。 “我告诉他们,你本无罪,写什么悔罪书,要写的应该是加害你的人!”李秀文的声音掷地有声。 “秀文,我的好妻子!”叶挺见李秀文这样深明大义,爱憎分明,感激地把妻子又一次揽在怀里。 “我知道,这是他们企图用夫妻之情、父女之情来磨灭你的意志。”李秀文坚强地挣开叶挺,自豪地告诉丈夫。 “你说得对。”叶挺看着分别两年的爱妻,觉得这两年李秀文一个人在澳门抚养孩子,又要日夜牵挂着他的安危,两颊明显消瘦了,心里又一阵发酸。他本来想再说说难为她了一类感激的话,又觉得在志同道合、患难与共的妻子面前说得再动情也是多余的,他只有把对贤妻的爱化作对蒋介石和戴笠之流的恨,以更坚定的对敌斗争的信念来报答对妻子的理解与支持。 这一夜,星明月朗,清风徐徐,小虫浅唱,草木发香。叶挺与李秀文整整谈了一个通宵,其中有叶挺对儿女的期冀,有对妻子的嘱托,有对时局的评判,也不失对未来美好的企盼。李秀文多以“嗯嗯”相答,而让丈夫把整整两年憋闷在胸中的话淋漓酣畅地倾吐出来。 过了两天,戴笠根据特务人员的报告,见李秀文的到来没有什么收获,便通知李秀文和眉眉离开。 临别,叶挺怀着对敌人的憎恶和对革命的期冀,挥笔写下了一首诗: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呵,给你自由! 我渴望着自由,但也深知道,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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