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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荷就像是旭日下攀援的蜗牛,执着,缓慢。那样的小心翼翼和坚持,深深地没入了她的眼里,心里。就像是看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怎样惊心动魄的盛开。
章笑累了打诨时,经常骂骂咧咧,“苏以荷你家那么有钱,你这么卖命个毛啊!”
苏以荷往往先皱了眉,半天不做声,章笑再问,苏以荷就淡淡地抛了俩字:“心安。”
苏以荷,也许你不会知道,我在鄙视你的同时,多么努力地悄悄地学习你的坚持,你的执着。像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起点,不管前方的路如何,心中总有一个回归于那点的极限,向绕了一圈的圆满。
——2000年3月27日,章笑,草稿纸上的秘密。
日子平稳地过着,大城市的生活,苏以荷适应的,很好。
只是,手里轻轻地捏着原子笔看向窗外灿烂簇新的阳光时,回想起,小镇里的阿爸阿妈,应该早早地下地干活了吧。
教室外的槐树叶微微地抽着绿色的芽,阳光透过,就是一朵泛着鹅黄色的小小春意,顽皮的男生女生在教室外的林荫下说笑打闹,一阵阵铃声响起,又飞快地奔向教室。
高三的下半学期,卷子一叠一叠的做,苏以荷虽然平时温温和和的性子,可是做起题,一点都不含糊,娟秀的楷书,写的整齐飞快,在理科班里,也是名列前茅,班级里前三名总是没出线过。
是以男孩儿们情窦初开的年纪,苏以荷是以梦幻的形式存在着的,荷花般文静的女孩儿,冰雪聪明的脑瓜,这女孩,显然是寝室熄灯后卧谈的对象了。
不过,男孩儿们也就只敢嘴上打发,心里肖想而已,在高中这个恋爱还处于半禁止的时期,对上这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女孩,连表白都省了,只是心里偷偷地想着那么一个人的一颦一笑,这或许就是最初的萌动。
暗恋深刻,萌动心悸,正缘于,我们若即若离的摸不着方向的渴望,有一天也许我们会猝然发现,那人的一言一行,已经深入人心,多年以后拿出来,依旧崭新,如水的潮流拥挤的人群中,却是只有回顾,回忆的胆量了。
更也许,只是把那当做成长之现象,如同腿脚抽搐,忍一忍,就过去了。
章笑说,苏以荷,咱俩走一块儿,咱班的四眼田鸡又要重新买眼镜了。
苏以荷只是看着爽直的女孩,温柔地笑开,她也会暗自地仰望这女孩的胆大随意恣意妄为,那是习惯温和与稚拙的她永远都做不到的直接。
于是,有这么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也好,真好。
章笑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个性爽直,其实心里也是敏感而细腻的,与苏以荷相处,颇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只不过仗着自己的豪放性子,时不时地要捉弄苏以荷一番。
而以荷也总是,忍耐性极好,连生气都是淡淡的,让人感觉不到,这个女孩是在生气。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如水般晕开紧凑却静谧。
苏以荷一直埋头在深深的资料堆里不可自拔。
☆、看不见的命运躲不过的孽
第二十二章
(苏以荷扭头看了看那盆小小的有着茸茸的刺儿的仙人球,皱弯了细致的眉,一点都不像,那个扎人。)
六月底,苏以荷终于又踩上又一个人生抉择点,高考完了,填志愿的时候一帮男孩女孩们是慎重了再慎重的。
章笑的成绩不上不下,这次高考算是走运,堪堪地过了一本的线儿,催着命地问以荷选哪儿,一番豪言壮语已经洒下——你是风儿我是沙!苏以荷你走哪我就追随到哪!
以荷当时只当是玩笑话,笑而无语。
后来,苏以荷写了首都的一所有名的大学,章笑那厮毫不负责地拿着招生简章把首都的学校挨着个儿的看,终于找到一个离A大最近的她又能过门去的学校,大笔一挥便涂上了。
苏以荷说笑笑这是大事儿你得认真选,章笑瘪瘪嘴,苏以荷你不在身边老娘还上什么学啊。
苏以荷低着眉想了想,章笑的坏习惯还真不少,抽烟喝酒的不算新奇,打架斗殴的也去参与的,也越发担心了这小妮子鬼混,跟着去。。。就去吧。
苏以荷的志愿是征求了苏爸爸的意见的,苏爸爸说首都那边爷爷在,比较方便,还有很多老一辈的军人朋友都留着首都了。苏妈妈不温不淡的,没有表明态度,苏以荷想只是苏妈妈也没有反对,就顺应了苏爸爸的意见。
苏老太爷过年的时候回家一个劲儿地抱怨住在军区大院太无聊,可是又舍不得那块老窝窝,舍不得部队,这下知道孙女考学了,电话打得热了火儿,顽固着性子让孙女过去呢。
苏以荷听着电话里老爷爷的语气一口一个乖孙女儿的,心本来就软,当下就答应了爸爸。
苏家是军人后代改了从商的,苏家的一些故交里,秦家也是如此,听陈阿姨说秦翊的父亲年轻时是几个人中功勋最显赫军官,因为这,上边政策上特别的维护秦家,所以秦家只靠着秦母上下的打理,别的商家一点儿也欺负不到,容家世代的军人出身,在军政界的地位非同一般,老一辈的都是长征里爬出来的,不过容家的企业总部在首都,是容家长子在打理,却说起容家的二公子,陈阿姨摇了摇头,没了音。
苏爷爷和容家的爷爷都在首都住着呢,当初改革开放C市区最先发展起来的一批,儿子们来C市打拼扎了根,老爷爷们却在首都住了几十年,怎么地就不愿回来了。
对于苏家,苏以荷是知之甚少的。
苏以封忙着学习苏爸爸公司里的事,几乎和她没有交集,苏以荷觉得这样也好,免去了那份尴尬,毕竟还是有时间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在。
只有苏以珍小丫头没事姐姐姐姐地喊着,忙着自己的考试了,也就,没有如往地和苏以荷黏得热乎。
苏爸爸经常出差,平时在苏家人面前习惯了一副威严的模样。
苏妈妈,苏以荷皱起了眉头,苏妈妈其实是个好妈妈,苏以珍常常这样说。
反正融入不了,那就这样吧。
苏以荷不是那种越挫越勇,迎难而上的性子。
她想,生活,随遇而安便好。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其他人都是点缀,都是其中之一,而非唯一。
本来想着能在大学之前去小镇一趟,可没想阿爸竟然大老远得来看她了。
以荷听说阿爸来了,自然是高兴的,拉着阿爸满院子的走啊说啊的。
以荷不愿闲下来,一定要让阿爸知道小荷过得很好才罢休。
以荷看着忙着招呼的苏爸爸和温和笑着的苏妈妈,放下了心中忐忑。
叶爸走时以荷随着司机送到了车站,叶爸爸在火车站候车厅人声鼎沸的地方,明明周遭的一切啁哳地如同炸了锅的闹市,可是苏以荷那时恍惚觉得一切淡去成了背景,成了点缀,像是站在风声泣诉的阔别长亭,可是却只是瞬间的功夫,又被火车长长的靠站的鸣笛催促地忘记了思考。
阿爸的一言一语,苏以荷如今仍然记得真切,也埋怨着,阿爸你怎么忍心将离别那样地轻描淡写了。
叶爸爸摸摸小荷的头——小荷,知道阿爸为啥来么?
———阿爸不说我也知道,阿爸是想我了,呵呵。。。。。。。
说这话时,甜甜的笑涡在小脸上漾开。
叶爸爸摇头,——小荷,阿爸不想你,你阿妈也不想你,我们只想小荷好好的上学将来有出息。
苏以荷沉默半响,嗓音蠕蠕颤颤。
——阿爸。。。我也不想你们。。。。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我一定会让你和阿妈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小荷心里坚定地想。
叶爸爸点头——小荷,阿爸要带你阿妈去她的故乡了,你阿妈不知还能撑得上几年,没事就不要回小镇,阿爸阿妈不在那儿了,阿爸想小荷时,就会来看你,好么?
苏以荷抬头急忙道——阿爸,阿妈故乡是在广州那边,好远好远。。。。。。
——嫁给阿爸后这么多年没能回去,如今你走了,我和你阿妈也轻松,苏家给的一大笔钱,不用不是浪费了,我和你阿妈就当是去旅游了,呵呵。
叶爸爸说的认真,傻傻的苏以荷牵着阿爸的手。
——阿爸,一定要来看我啊,阿爸。
——嗯,小荷好好的,阿爸阿妈才能开心地离开啊,不许哭鼻子,小荷,火车要开了,阿爸走了。。。。。。
叶爸爸抱了抱小荷,放开后便提着行李转身,头也不回,怕是再回头就舍不得这乖巧的女孩儿了。
苏以荷不争气,泪滴还是被阿爸的背影描摹有了重量地一个一个地往下掉,看着阿爸的身影终于一个转眼就消失在人流里。其实,她一直未眨眼地看着,也还是消失了,跨越千里的相聚,离别只消瞬间的功夫。
谁知这一分离,相见再无期可定,只任她一人在陌生的未来中漂浮了十几个春秋。。。。。。
八月中旬,老太爷打电话过来让孙女提前过去住住,离开学半个多月的光景,该是适应一下环境,苏以荷正忙着帮章笑收拾东西,退了房。
章笑的父母都没在身边,只知道每个月大把大把的寄钱,苏以荷收拾东西时看见过拆开的邮包,上满的地址是一大串的英文,扭头看了正扛着行李往外搬的女孩,那瘦削纤细的背脊忽而有种落寞的味道。
愣啥呢,来抽一把——!章笑身上的一大袋子旧东西直往下坠,扭着头艰难地对着苏以荷吼道,那语气像后母一样,彪着刺耳的尖利的声音。
以荷忙跑过去托住——笑笑,你放下来,我们抬出去。
一边儿给老娘打扫卫生去!章笑不理,头也不回地拖走一大包废弃的物品。
以荷拿起扫帚听话地扫了起来,房东阿姨说走得时候要把屋子清理干净,该扔的都扔掉,两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把章笑的废物给拾掇干净,剩下一行李箱章笑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得据说很有用的东西,苏以荷帮着章笑抬着去了苏家。
晚上苏以荷清理东西的时候,章笑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地看着那一小包,苏以荷。。。你就带这么点儿啊。
以荷翻开看了看,没什么落下的,清亮的看着章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章笑叉着腰的看着自己的一大累赘,效仿苏以荷又哗哗地抖了一地,左挑右选还是一件不剩地装了进去。
口中嘀咕,我也确实没什么该落下的。
章笑自我安慰,撇了撇嘴,苏以荷,你这人的需求就跟那盆仙人掌一样。。。贫瘠,给点阳光和露水自己就能光合作用了。
苏以荷扭头看了看那盆小小的有着茸茸的刺儿的仙人球,皱弯了细致的眉,弯了嘴角,眼睛戏谑的影子飘过,真像个撒娇的女儿一般口气:一点都不像,那个扎人。
章笑再看了一眼,瞪了眼,接着话茬取笑苏以荷,对,咱家女儿不扎人。
心里道,这丫头,还卖起乖了。
晚上章笑很自在地和苏家人坐在了一块儿,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吃得津津有味儿。
扒拉了几口抬头看了眼慢条斯理吃着的苏家人,章笑讪讪放慢了速度。
原来苏以荷吃饭那龟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苏家人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章笑也免了被询问的紧张,吃完了就和苏以荷颠颠儿地跑到了楼上。
你家那个小妹妹对我有敌意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