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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就是实在的个人个性,那莫测高深的单一的自我,那小小的无可测量的源泉,那井泉涌出的活动。我们无法分析它,我们只知道它是存在的。它无论如何不是一个逻各斯。它领先于任何认识。它是万物的源泉——自我的核心。
人们并不熔成一致性,这不是新的民主。但是人们把自己释放出来,注入他们的单一的灿烂的个性,每人都各不相同并且无可交换。这决不会成为一个理想,因为你无法对活的自我形成什么观念,正如你一直无法把个人的“灵魂”变成一个观念一样。两者都不能观念化。
观念是对现实的一种抽象,是一个概括,而你却不能把不可交换的东西概括化。
所以,惠特曼的单一个性的全部提法是对真正个性和存在的可怕扼杀。因为我们的全部整体的活动是为自由灵魂服务的,不可能是奴性屈从的。最糟的情况,它们完全是自我毁灭。让我们把它们放在应有的地位,让我们克服自己的热情,关于社会活动、公共存在、普遍的自我估价、共和政体、理想主义、帝国的热情,这一切都是全部整体和单一个性的疯狂表现。它们都是自我暴露的。让我们的民主存在于纯粹的自我单一性之中,不要让我们的整体仅仅成为这种自我的解放的铺路石。让我们不再照顾我们左邻右舍吧!这种照顾只会剥夺他照顾自己的机会。这种照顾正在不顾一切地剥夺他的自由呢!
(三)人性
我歌颂自己、一个独立的人,
说出了“民主”、“全体”这些词儿。
这是《草叶集》开头的两句,也是惠特曼诗的主题和他所有民主思想的核心。自始至终他歌颂着“人类自身伟大的骄傲”,自始至终他是人性的歌手。如果不是个性,那就是本体,如果不是本体,那就是个人——而伴随它们的则是民主和全体。
在惠特曼的诗里,真与假总是如此相似如此容易混淆,以致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情感。我们当然拒绝崇拜他的一个伟大的幻想——平均主义。同时,当我们真正谈起本体时,我们不知道是否应该向唯一的个体——那个对于任何独立的人都是根本而独特的伟大秘密脱帽致礼,或者顶礼膜拜。还有那个完全错误地掩盖了所有真实本体的“一”。
现在来看看人性。“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从字典上看,“人”是一个“个人的存在”,但“人”和“个人”的意思显然不同。“有人性”和“有个性”并不总是一回事,虽然你不一定说得出它们的区别,而一个人和一个人的存在之间的区别也许会更大,有些“人”几乎算不上是“人的存在”了。
我们来看词源的解释。“Persona”在拉丁语中是演员的面具,或是剧中的人物:它也许和“Sonare”即“声音”有相同的词源。个人是没有分裂或不可分裂的意思。存在我们不想定义了,因为它是不可定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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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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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本来是演员的面具或是听到的声音和意思是“没有分裂”的两种概念之间一定有着根本的区别。原来的意思和Person(人)有关系,而且从Person-ality(人性)中看得出来:人是一个表现于他人的个人的存在,而人性是人向他的观众传达的一切人的可传达的印象。
一个好的演员可以表现人性,但他永远不能表现个性,无论他是否有他自己的个性。因此人性比个性更肤浅,至少是更无常的。这种无常性我们必须研究。
让我们来看一篇美国小说里的一句话:“我的自我对我开了一个玩笑,其实我只想要男人,它却使我想要孩子”。这完全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表白,但作者的“自我”和她的“我”有什么区别呢?很明显,自我是她具有的第二性的“我”,也就是她多少现成地从她父亲和祖父那儿接受了遗传意识的身体。第二性的“我”是非常有害的,独裁着她的一切,而对她真实的更深刻的本能的“我”,即有创造力的本体来说是完全错误的。
世上没有比自我或假我(那个束缚每个人的意识实体)更有害的了,他几乎全盘地从上一代接收了这些意识。他大半生都在想把他本能的我从可怕的梦魇中解放出来。这个梦魇导致的是死气沉沉的流行观念,所以说,每个人生来脖子上都被套了一个观念的磨石,而且不管他是否意识到,他要么像一个想挣脱绑在脖子上的木头的野兽,拼命想使他的脖子获得自由,要么他整日用迷人的色彩涂抹他的磨石、他的驮木。
被幻想涂抹的磨石就叫人性。决不要相信那种有绝对人性的个人,他无疑是一个生活的叛徒。他的人性只不过是一种演员的面具。是自觉的“我”,他观念的自我在到处招摇撞骗。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这没有关系。他只是一只花哨的虫子罢了。
观念的自我就是人性,由概念而产生的自我就是观念的自我——一个虚伪的、可憎的产品。这是从他自己的理解中创造出来的人,这是从他自己的头脑中产生出来的人。这是自觉的我,固定概念和观念的实践,像演员一样装腔作势地表演着,而这就是人性,也是那个美国女作家喋喋不休地谈她孩子的原因。这种健谈是她人性的特殊方面,并向美国的男人表现了她的魅力,他们总是不喜欢真实的存在,偏爱与人性和“自我”打交道,因为人性和自我毕竟是很符合理性的,也就是说,它们取决于因果法则,是安全可靠的。他们是物质论者,认为物质世界是力和物质组成的。
你的观念本身就是十足的物质论。这并不自相矛盾。究竟什么是概念和观念?它们只不过是从生命的活体中抽象提取的固定的静态存在。有创造力的生命是由本能的多变性决定的,它提出不可预测的未知。但概念和观念只不过是正被制造的机器。人获得概念作为某种手段,然后用铁和钢制造出来,通过完全同样的方法,人获得某种关于人的观念,然后用血和肉制造出来。作为一种固定的静态存在,就像机器是一种静态存在,观念的人性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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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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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观念,这个敌人的化身就是人性。而驱使这种机械的体现过程的动力,就是对人性的爱和善恶的舆论标准。
当然,还有过其他的观念、其他形式的人性和其他形式的动力。我们不知道拉姆赛二世有什么样的人性,或者是因为什么样的动力筑成了金字塔,我想,大约是因为它们是地球上一个沉重的负担吧。
对人性的爱和真实温暖的个人的爱是一样的吗?废话!这是我们暖和日子里的月光,一种可憎的反射。人性和个人的存在一样吗?我们知道它只是一只面具而已。观念论和创造论一样吗?胡说!观念论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般的人类机器的计划表,由历史这个伟大的绘图员制成。给上帝一副圆规,就能使设计图测量完成。多么令人难堪的废话!好像上帝是从一副圆规开始造物似的。倒不如像卡莱尔那样,说人是一个叉开双腿的小萝卜。它比圆规什么的说法更有道理。
你可以有两种生命形式:要么一切从大脑自上而下地产生;要么一切从有创造力的核心开始,向外发展直至剥落和开花。要么一个伟大的理性在空间漫游:上帝、泛灵或超灵的上帝拿着一副圆规到处划着,使事物都符合方圆,甚至包括感情和自我意识的流露;要么创造从永不可测的生命——男人、女人、动物和植物的核心开始进行。实际存在的核心本身就是有创造力的真实,一旦你从中抽象,一旦你归纳和假设了一般概念,你就失去了有创造力的真实而进入静态的固定状态,进入机械论、物质论的领域。
现在让我们把盐撒在那只“有吸引力的人性”的调皮老马的尾巴上。它根本不是一只马,而是一个自觉自怜的、长着羽毛的蜗牛——盐对蜗牛是有好处的。正是蜗牛把我们的花吃得一点不剩,现在让我们再也不要被羽毛欺骗了,只管把盐撒在它的尾巴上。
在我们的民主里没有人性,也没有观念,当还有更多的人性到处兜售着它们华而不实的观念时,我们必须准备推翻它们的苹果车。我认为,一个人的自我是对它自己的法则。请注意:是对它自己,而不是对他自己。当一个人说到他自己,他是在说他自己的概念、他的观念里的自我、那个在他脑子里产生的可笑的小矮人。当一个人意识到了他自己,他就是在和他自己的人性做交易。
你不能给一个生命体规定某种概念,因为它永远不会成为一个观念。谢天谢地!它在那儿是一个不可测的、不可觅的、有生气的核心,像生命之流一样释放我们。它不是精神,精神只是我们的大脑意识,一个从我们生命存在中提取的完成了的实体,就像酒精一样,酒的精神是从葡萄提取的物质的完成的实体。生命本身不是精神,你不能进行假定。你怎么能假定那儿有什么呢?如果可以假定,月亮也想在天上占据高位。或者一个拉着母亲裙边的小孩子也可能在一片谩骂中开始假定他母亲的存在,以证明他自己的存在。人类忙碌了两千年,究竟在干些什么?多么滑稽的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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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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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的核心就在那儿,你用不着从它背后得到,就像叶子不想从太阳背后得到阳光一样,你也用不着给这个核心下个观念,因为这样你只能是尾巴上拖着羽毛、一个自我和人性的长着羽毛的漂亮蜗牛。你用不着向邻居炫耀——如果你这样做了,她就会把盐撒在你的尾巴上。你也用不着去拯救你邻居的灵魂,那应该是不免遭干涉的。你认为你是乐园里的万能之鸟,可以让你邻居把她的鹅毛长在你喜欢的家雀的翅膀上吗?每只鸟都有自己的羽毛。你不是万能的嘟嘟鸟,你只能在自己的翅膀上长出羽毛。
(四)个人主义
很清楚,惠特曼的民主不仅仅是一个政治体系或一个政府体系——甚至不是一个社会体系,它是构想一种新生活方式和建立一种新价值的努力。它是把人类从观念僵化和任意的统辖下解放出来,进入自由本能的斗争。
不,“一”的理想,把所有人合并为单一种类的做法已经被我们抛弃了。现在的伟大欲望是每个人都成为不可置换的他自己本能而独立的个体。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降为一个专有名词或任何整体的一个单位。
我们必须区分理想和欲望,欲望是从内部的、未知的、本能的灵魂或自我产生的。但理想是从上面的头脑产生的,它是一个僵化任意的东西,就像受机器控制一样。最大的教育是学会打破所有僵化的观念,让灵魂的深层欲望直接本能地体现出来。但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存在取决于从中心的神秘到不可定义的表现的不可测的流向,这对它本身来说好像是一个抽象,然而并非如此。抽象倒可能完全不起作用。中心的神秘也不是概括了的抽象,而是每个人在自己内部的原灵和自我。表现决不是什么神秘或鬼怪的东西,相反,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们面前的表现。这样的事实就是谜一样的实体化的神秘,它是不可言喻的。任何社会生活的伟大计划都必须依据这个事实,这是不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