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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读心一脉的术法要想习练,必须断情绝欲。否则在读心时,不能做到绝对的无心无绪。但是带着任何额外感情的施术,都有可能导致术法反噬。
所以我身边从来没有朋友。所以任何和我稍微亲密的生物,都会被他们抓来,逼着我亲手杀死。所以他们将我扔在战场,生死相搏,最后只留一人活命。所以他们硬生生的逼着我,用颤抖的手拿起剑,一点一点刺进他们的胸膛。
那是我唯一的两个亲人,终于还是选择用这种的方式将我抛弃。”
空诸的身体渐渐开始颤抖,她的声音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时桑觉得不对,下意识的上前察看。
空诸猛地伸手,手臂从她的脖颈后穿过,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拉向自己,紧紧抱住。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接触到这个人的温度。却是这样绝望的时刻。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哀伤,时桑皱了皱眉,缓缓按捺下想要挣脱的动作。空诸的声音就在耳边,很轻很轻:“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先祖的过错,非要我们这些后辈来承担?”
她笑的很浅很浅:“时桑,我欠你的,欠你卜卦一脉的,早就还完了。”
女人的身体渐渐发生变化,刚开始只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乳白色,然后颜色慢慢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小,直到揽着时桑的那只手臂,突然间,陷入到时桑的血肉当中。时桑眼睁睁看着那种右臂穿过自己的身体,一切虚幻的就像场梦。就连眼前发生的一切,也都还是沉浸在那场梦中并未醒来。
乳白色变成乳黄色,再变成深黄色,然后是深白色,浅黄色,浅白色,最后彻底变成透明无色。
空诸缓缓仰头,她的整个人都陷入虚幻中,看不真切。以往那精致的五官仿佛陷入浓雾中,只有一层淡淡的轮廓。时桑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恐惧,她徒劳无功的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身体,却一次次从那看似存在的身体中穿过,仿佛那人已经脱离了实体,留在这世间的,只是她的魂魄。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空诸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辨不清颜色了,只有那纯粹的白色流淌,叫嚣要洗涤掉一切罪恶和污秽。
在这白色当中,那红色的一点格外刺眼。从心脏处出现,刚开始只是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游荡,紧接着如同一道细线顺着血管缠绕到大脑,转了几个圈,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同伴,犹豫了许久,猛地刺破眉心,带着冲天血光,直直冲向时桑。
那东西的速度奇快,时桑避无可避,只是转身的刹那,便射入自己眉心。
“——噗”空诸控制不住,张口喷出一缕鲜血。她看上去极其的疲倦,就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但还是强撑着身子,一点点移到时桑面前。
时桑的面色很古怪,眉心处明明是死穴,又有外物进入,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那红光好像有思想的活物一般,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少顷,好像终于寻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样东西,欢快的迎上前去。两束红光终于合二为一。
“——轰!”
一股强大的冲劲从红光处发出,散发到四肢百骸。却并不狂暴,很温暖的,如同少时母亲怀中的温度。时桑感觉动弹不得,自己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被禁锢在身体中,看着红光散发出的强大能量被身体所吸收,而另一部分通过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空诸。
空诸小心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迷离。她不敢用力,只要稍稍用力,那纤弱的手臂就会从那人身体中穿过。她已经感觉不到温度了。可她还是觉得,时桑脸上的温度应该是略微带些凉意,但却能轻易将她的身体灼伤。
她慢慢抱住她的脸颊,目光一点点的、近乎痴迷的从她脸上的每一个部位掠过。眼神专注认真,就好像是在看自己心心相念的爱人一样。她看的很深很深,想将自己爱人的脸庞,牢牢的刻进自己的心底。
弥留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吻上时桑的唇畔。没有任何欲望,只是单纯的,想要吻一吻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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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很久,时桑才感觉体内汹涌的力量平息了下来。原本已经升到顶端、再难以寸进的卜卦之术,居然重新有所突破。
空诸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作为卜卦一脉的传人,时桑自然知道,同命契约的伙伴死掉,而另一人却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出现的情况只会有一点——献祭。
将自己的力量、生命献给自己的伙伴,以助长同伴的修为,借助自己强大的灵魂能力,强行解开契约。而咒术反噬的后果,就是连灵魂都彻底消散。
……这世间,再不会有一个空诸了。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没有了读心一脉的大陆,没有了空诸的幽冥之渊,哪怕联合起来,又怎会是同属于预言术一族的,最强大的分支的卜卦一脉的对手呢?
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桑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平静。唇上咸涩的液体,是空诸留给这世界的唯一一样东西,整个身体中充满了力量,再不复之前对自己的弱小的无能为力。她给了她一刀,将她从云端拉入地狱。而她以德报怨,用毕生的修为、用宝贵的生命为自己清除了唯一的障碍。
心冷如铁的女子慢慢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触了下刚才那人吻过的地方。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时时尾问她,你舍得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好像是说,为什么不舍得?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时尾夸她演艺精湛。同处幻境,她一直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陪着那个女子逢场作戏,一起演绎世间百态。另一半,在一旁冷眼旁观势态的发展,如同看一场精彩的猴戏。
只是脑海中始终忘不掉,那时候,那女子从噩梦中惊醒,迷茫脆弱的样子,如同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兽。后来,她将她带到阳光下,让她自以为找到了救赎,临到了了,又亲手将她推入无边地狱。
幻境里的七十五日,外界不过七十五个时辰。一切短暂的,不过是浮生一梦。
梦醒了,一切也就恢复了原状。平淡的生活中,从此以后,再不会有那样一个女子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就彻底完结了,有些不舍。
番外
我叫时桑。我是卜卦一脉第六十四代嫡长女。注定了,我要继承密宗尊主之位。
我的生活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我每天要做的事便只有一样,一成不变的修炼。我常常听长老们说,那个读心一脉的后人又通过了怎样怎样的历练,说幽冥之渊的势力又扩张了多少多少,说这些时,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我不太明白这些,也不想去问。我只是不停的修炼。我似乎没有父母,偶尔会听到圣徒们谈论十几年前那场暴动,听他们说,是大陆上那些国家又联合起来,想要吃下我卜卦一脉。我的父母,就死在那一场战役当中。
奇怪的,我并没有感到悲伤。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悲伤。我没有喜怒哀乐,没有冲动,没有厌烦,没有愤怒,也没有快乐。我感觉我跟别人不太一样。我好像……没有属于人的情绪。
不知是何时起,大长老他们开始在寒川之巅的山脚下布下阵法,经常不在密宗内。趁着这段时间,我入了他们口中的“凡世”,祭祀常说我应该出去见识见识,我也觉得自己是该放松放松了,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话。
大陆正值乱世,各个国家相互征战,士兵食不果腹,百姓民不聊生。到处都有死亡,到处都有痛苦。
那些帝王们都在争夺什么?
那些百姓为什么不会站起来反抗?
我觉得百无聊赖。我常常能看到整个村子被屠空的场景。到处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残破的肢体混合着血液,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我漫无目的的在尘世游荡。有一次,来到了一个叫做黄泉城的地方。这里是几个国家的交界处,地理位置很好,几乎每日都有战争发生。我无意参与,悄悄从另一边绕过。不经意间发现,有两只军队的先锋正在厮杀。只是这些当然不足以让我停留,但是我从那当中,看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不、不是军队在厮杀。这两队先锋总共有千人左右,所有的将士都跟疯了一样,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还是一味的想要靠近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那少年,想将她斩杀在刀下。
我默默的看了很长时间,那少年跟我见过的人都不大一样。她的眼神很冷,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冷,而是一种、怎么说呢,很复杂、仿佛经历过很多阴暗、对这个世界再不报任何希望的冷漠。
不可否认的,我被这个少年吸引了,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力量,给我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下意识的就想跟她亲近。
她的手段十分狠辣,基本上只要被她近身的士兵,一剑下去,再没有能爬起来的。
从正午拼杀黄昏,士兵一个个减少,从数千到数百,再到几十,十几。尸体堆积成山,鲜血逆流成河。
“——哧”
最后一个将士被她手中的利剑划破脖颈,鲜血喷洒而出。哪怕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听见她剧烈的喘息。她握着剑的手臂在颤抖,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一定很累吧。她会害怕吗?她的父母呢?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战场上?他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她又是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这些将士们对她如此穷追不舍?
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是面对千倍于己的敌人,她还是将其一一斩杀。这该是何等的骄傲?何等的自信呢!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情绪,自己还是个“人”。也会对除自己以外的陌生人产生一种名叫“好奇”的情绪。
那日过后,我回到寒川之巅。长老们的阵法似乎快要完成了,他们脸上的神情渐渐轻松起来。偶尔再谈起那个读心一脉的后人,他们会用一种很怜悯的语气,每每到了最后,便会惋惜的叹一口气。
某次无意间又听到圣徒们讨论起那个人,他们没有长老们那么多的顾忌,密宗的生活枯燥无味,他们也就只能在八卦上面多下一点工夫,以慰藉苍白的生命。他们说了很多,说起那个人的能力,说起那个人的身份,然后说起她从小被放逐出去历练,每一次历练,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他们总会怜悯的摇摇头,惋惜的神情,跟长老们一模一样。
我心里渐渐有了猜测。后来坐上尊主之位,终于有权利得知那些隐秘的往事。然后我知道了,仿佛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夙命,总有一日,她会来寒川之巅,她会来找我。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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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那一日越来越近,阵法已经开启,随时等待着她的到来,所有圣徒们被勒令不得在宗内走动。更不得随意出入寒川。长老们的意思是让我的替身入阵,与那人周旋。我却不愿,我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也不愿多想,只想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千年前大乱平定之后,大陆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流血牺牲了。只是近些年乱世又起,总有些人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