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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想象中不同,盒子并非是由那种带有皇家的尊贵、镶有宝石的金属铸成,而仅仅是将几块木板拼接而成的简陋四方块。这个“会讲故事的魔盒”可以托在手掌上,外形像一块奶酪,只不过用油漆漆黑了表面,不能吃。另外还有一处与众不同的是:盒子的外壁不是用胶水粘合,也不是用铁钉钉在一起,而是纯粹使用巧妙的木制挂钩互相钩牢,只有这一点让宾布感觉很新奇。
“喂,你说话啊!”宾布使劲儿摇晃魔盒,希望体验一下它的魔力,但是除了从魔盒内部发出的类似流水的“哗哗”声外,宾布一无所获。
“我真傻,如果住在盒子里讲故事的是一个老人,这么多年他恐怕也要老死了吧?”宾布这样想着,打算把魔盒当作一件普通的装饰品收起来,然而手中的魔盒却突然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说故事的人
宾布非常吃惊,他明明一直注意着魔盒,但是却让它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宾布从来不喜欢受人愚弄,他心里发誓要把魔盒找出来,如果魔盒里的老人存心戏弄的话,宾布就要逼他对着空气接连讲上三天三夜的故事,直到口干舌燥,头晕眼花。然而在仔细探视四周之后,宾布发现在虐待老人之前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办。
消失的不是魔盒,而是他自己。
铁苍鹰已经不见了,阿洛尔他们也不见了,眼前所见的只有沉甸甸的黑暗,这绝不是黑夜,因为即使是黑夜也不会把一切声息都隔断,宾布认为自己所猜不错的话,这里就是魔盒的内部。
前方突然射过来一道光芒,宾布迎着这道光芒走上前去,这是一道不可思议的路径。
宾布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密径中行走,四周的景色开始像是春天,野草葱绿,花木向荣;不过迈出十步以后,四周又变换了景致,花开得娇艳欲滴,野峰嗡嗡采蜜,又是一派夏日的光景;再往前十步,却是草木枯萎,败叶遍地,秋天又不期而至;最后十步,霰雪纷飞,大地银白,冰雪,又成了这里的主宰。
当神秘的丛林消失在身后,面前一座巨大的铁门豁然映入眼帘,但是只有那么一瞬,光芒随即全部消失,宾布又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欢迎进入传说的空间!”一个近在耳畔却又无法判断位置的声音说道,这个古怪的说话者拥有非常奇特的声线,他每说出一个单词,都要在中间变换几次音调,这样一来,他的话就像是被一把钝刀从中间切成一段一段的,听起来十分滑稽,并且因此无法辨别讲话人的年纪。反正宾布觉得如果对方肯现身的话,那么他的装束一定是个马戏团小丑。
“说真的,我十分感动!十分感动!!已经有一百年没有人打开我了,为此我要特别优惠你,对,优惠!我会给你讲上两个故事。那么静下心来听吧,宾布,你决不可以中途退出,这两个故事还需要你来参与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宾布颇感意外,“那你又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魔盒回答,“实际上很多人不清楚自己是谁。你只要称呼我‘盒子’就可以,很多人都拥有自己的盒子,不是吗?好,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讲第一个故事,我建议你一定要认真地听,仔细地听,因为我的故事只有开头,结尾要由你来续补,随便敷衍我可不行,如果我对你的结尾不满意的话……”
“你会怎么样?”
“不,你应该问‘我会怎么样?’。如果你续补得不好,那么传说空间与主物质面的联系就会被切断,你就再也出不去了!”盒子像发音盒一样唱出这个可怕的结果,宾布心里不由埋怨道:好么洁莉,你这个礼物可真够可怕的!
“好,我要开始了,在我讲故事的这段时间里绝不允许被人打扰!你能遵守这一规定吗?”盒子严肃地问,而宾布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以为一片漆黑中盒子同样什么也看不到呢。然而盒子却把宾布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下命令似的吹了一声口哨,立即有两只看不见的臂膀捂住了宾布的嘴,宾布怎样努力都挣脱不开。
“不要白费力气了,不要忘了这里是传说空间,只有故事才有力量。”盒子得意地告诉宾布,随后,便开始了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题目叫:罪、沉思与祷告罗那夫,这是始源战士的名字,也是法缔尔大陆上最高的山脉的名字。罗那夫山脉纵贯全境,几乎将大陆一分为二,群山之颠,终年白雪皑皑,亘古不化。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和罗那夫山脉一样古老的话,那么大陆众议庭应该算作是其中之一。
在飘浮大陆法缔尔的中心,罗那夫山脉靠近星辰河的那一侧的山脚下,大陆众议庭就座落在此。这所众议庭见证了一万年的风云变幻,也经历了无数的沧桑浩劫。现在,他老了,已不再像当年一样可以号令四方君主,传达神谕,人们更多的把它当作一间神庙。
现在,在这间石制神庙的内部,正有一位白须老者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从垂在紫色长袍前面的长胡子来看,老者的年纪应该已不下八十,然而他的精神依然矍铄,尤其是那在灯光下反射着调皮光亮的光头,使得老者显得愈发年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者的弟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油灯加了灯油。
“老师,”长相敦厚的弟子怯怯地问,“老师的历史卷宗写到哪里了?”
老者连头也不抬,用夹杂了些许不耐烦的语气回答:“正在写新纪464 年……”手里的鹅毛笔仍旧没有片刻停歇。
“464 年!天哪,老师,您在写五年后的历史!您怎么可能知道未来的事情呢?”
“我当然知道!”老者停下笔,将摆在案头的一本黑皮书递给学生,这本不厚也不薄的古书封面上烫金写着《约佛预言书》。
“照约佛预言来写?”弟子瞪大了他的眼睛,“把约佛预言演绎成未来的历史?”
“对。有什么奇怪吗?事实已经证明约佛是一个伟大的先知,我们不妨从他的预言中窥见未来。而且,”老者活动了一下由于长时间写作而酸麻的臂膀,“记载已发生的事件,谁都可以做得很好;记载还没有发生的事件,才算得上是真本事!”说这些话的时候,老者的语气中显然有些自得。
“可是……”看起来他的学生并不赞同他的高论,弟子翻开《约佛预言书》的扉页,上面按顺序排列着约佛七大预言:1 黑暗霸主2 背教者3 天地倾覆4 背教者5 七个死敌6 末世狂欢曲7 最后一条只有标号,内容却是空的,不知是约佛在故弄玄虚,还是未来之中存有连他也无法预知的东西。
“老师,”学徒有些迟疑地说道,“约佛预言到目前为止只验证了第一条,我认为约佛预言中存在许多自相矛盾的东西。它的第二和第四条都是‘背教者’,中间还隔了一条‘天地倾覆’,如果天地真的‘倾覆’了,哪还有下面的四条呢?而且第六条‘末世狂欢曲’和第三条差不多都是在讲‘末日’,世界只有一个,怎么会有两个末日呢?”
老者等弟子把他的反对理由全部陈述完毕,才开口反击道:“没能验证的暂且不谈,我们来看看约佛的第一条预言:黑暗霸主。千年古国杜默日渐衰落,贵族腐朽不堪; 骄奢淫逸,国王和自己的姐姐在圣厅的神像之前乱伦,生下了黑暗的孩子,后来霸者之战的发动者,暗之王,休普。休普在大法师格林的指引下杀死红龙,得到了魔剑' 黯痕' ,更于一年之后入侵天富之国露比斯,拉开了大战的前奏……”
“这些,约佛预言中都有触及,他甚至把霸者之战持续的时间都准确地告诉了我们:3 年零11个月——从露比斯遭入侵一直到雷帕卡要塞失守。我敢说,如果当年各国的统治者都事先研究了约佛预言的话,就决不会让休普这样轻易地拖入战乱。”
“老师,”弟子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无论预言中关于霸者之战的描述多么全面,也不能改变其它六条约佛预言的自相矛盾,事实是:现在霸者之战已经结束十六年了,第二条‘背教者’还是迟迟没有印证。”
老者面露愠色:“我就是在我的历史卷宗中印证它呀。”
“老师!您这样做是不行的!这样做无异于编造历史,而且是毫无依据地编造未来的历史!作为大陆众议庭的史官,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平时寡言木讷的弟子因为过于激动,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双手在身前也握成了两只拳头。
看到弟子据理力争,老者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将正写在兴头上的历史卷宗缓缓合上。
“也许你说得对,菲尔,我是在编造历史,因为已有的历史我都写尽了,我无所事事,又没有耐心等那历史的发生。而且我和大法师格林曾经有一个赌约:看谁先写完这一百年的编年史……现在我又有了一个主意:按照约佛的预言,出去寻找历史的发源,亲见历史的推动者,或者,自己做一个历史的参与者。以我的脾性,又怎么能亲见历史潮流的发动而又不跃身其中呢?”说完,这个大陆仲裁议会的史官帕尔曼向墙角瞥了一眼,在那里,一根蒙着浮灰的紫杉木法杖靠墙斜倚,闪着银色的光芒。
第二天早晨,帕尔曼一面收拾自己的行李,一面呼唤弟子的名字:“菲尔,菲尔!”。菲尔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众议庭卫士出现在帕尔曼面前。
“帕尔曼先生,”卫士向帕尔曼行了一个军礼,“您是要出去旅行吗?”
“是。”帕尔曼笑了笑,接着说道,“菲尔他嘲笑我在编造历史,所以我准备出去亲眼看一看历史的发生。”
“希望您能慢行一步……”
“怎么?有突发事件吗?”帕尔曼警觉地问。
“忏悔堂里有点麻烦……”
帕尔曼随着卫士向忏悔堂走去。众议庭的走廊全是由光滑的大理石铺成,而且在施工之初就由神灵亲自施了魔法,一万年的时光,也未在地板和墙壁上留下任何痕迹。
“忏悔堂里哪个家伙出了问题?”
“是一个十年前来到这里的赎罪者,他的教名是‘约瑟’。”
“是吗,我们的约瑟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停地计算时间,先生。”
“计算时间?”
说话间,两人已不知不觉地来到忏悔堂的入口处。众议庭的忏悔堂除了一个圆形的忏悔厅外,还包括向大厅四周延伸出去的二十一个方形忏悔间,自认犯了大罪而希望得到救赎的赎罪者,就是在那里做茫茫无期的忏悔。
忏悔堂大门的上方雕刻着这样的词句:监狱属于国王,忏悔堂属于众神。
“诸神眷顾他。”帕尔曼伸手推开沉重的古铜色大门,闪身走了进去。卫士则小心地把门关上,肃立在门外一侧静静等候。
忏悔厅里空荡荡的,帕尔曼直走到约瑟的忏悔间前,轻扣了房门。
“你在里面吗,约瑟?”
没有回答,帕尔曼轻轻推了推门,门便开了。屋子里一个穿黑色祷告服的人正背对帕尔曼蹲在墙壁前,墙壁上罗列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数字,这个人的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零七个月,加上二十二天,该死!我忘了算上12个月以外的主日,嗯……再加上一天……”
“在计算什么,约瑟?”
发现背后有人,约瑟缓缓回过头来,帕尔曼吃惊地发现,这个男人削瘦的脸上与平时相比凭空多了一份浓烈的杀气。
“我想知道,我来这里,是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