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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只剩下两个人站着。
倒下的是拿慕鲁。
他的毒伤终于发作了。
继帕尔曼之后,又有一位可靠的同伴要离开这支孤独的队伍。
死神是沉默寡言的,她从不和自己的猎物交谈,她又是耐心的,她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等待每一个凡人落入死亡的怀抱。
也许人们会为了反抗死亡而抗争,这反抗可能是持久的、惨烈的、令人热血沸腾的,但是他们终将失败,死亡会在他们失去生命的肉体上庆祝自己的胜利,抛洒蛆虫如抛洒庆典上的鲜花。
但是人们依旧抗争,因为唯其抗争,才能体现生命的可贵。这样,当他鲜血淋漓地倒在生命尽头的时候,他可以自豪地宣布他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胆小鬼。在人生的竞技场上,他已经是胜利者,就连死神也要为真正的战士而折服。
拿慕鲁就是让死神低头的人。
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记载着一个传奇,他额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向人们诉说着过去的光辉岁月,即使是在生命的太阳即将坠落,病痛将他折磨得无法站立的时候,他仍然开怀畅饮,放声大笑。
拿慕鲁还在喝酒。
伯日丁的广阔墓场边有一间守墓人小屋,现在已经空了,阿洛尔把拿慕鲁安置在那里,由一小队黄金骷髅照顾他日常的起居。宾布经常溜回来和拿慕鲁赌骰子,阿洛尔在巡逻的间隙也会抽空来看望他。
今天是星期五,爱与憎之神耶赫迪法拉的日子。
阿洛尔和宾布一同回来看望拿慕鲁。
宾布走在前面,阿洛尔一如既往地迈着坚实的步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要随时小心索斯朗,在这个最后的伯日丁城,圣武士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
“今天你还没死吗?”宾布嚷嚷着,一脚踢开了小屋的门,门后站立的骷髅守卫对宾布没有礼貌的行为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满,想来只是因为他们白森森的面骨上已经没有眉可以皱了。
但是宾布在拿慕鲁的床上还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衣着华丽,头顶包着围巾,打扮得像一个远方的贵族,这个人唇上留着两撇黑胡须,大概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不过他眉宇间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凶恶。宾布发现陌生人竟然盘腿坐在拿慕鲁的肚子上。
“不管你是谁,马上给我滚下来!!”宾布冲上一步,一记结实的摆拳重重地招呼在陌生人脸上。
对方却不疼不痒,宾布更是感觉自己的拳头除了空气以外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傻……蛋。”醉醺醺的拿慕鲁和陌生人一起咧开嘴,嘲笑一头雾水的宾布。
阿洛尔赶上来告诉他:“你误会了,这个人是拿慕鲁召唤来的古代灵魂,他没有重量。”
“古——代——灵——魂?”宾布仔细把陌生人看了一遍,尽管不情愿,他最后不得不承认对方看起来好像是一位国王。
“图灵阿卡·派旺·阿比阿克斯?”
“就是我。”图灵阿卡摇头晃脑地答应,摇晃着手里的酒瓶。
“拿慕鲁召唤你做什么?”
“为了喝酒呀!”图灵阿卡觉得自己的出现理所当然,宾布的问题才奇奇怪怪,所以他回答的语气好像宾布是一个白痴一样。
“没有我拿慕鲁去哪里弄酒?除了我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亚西顿公爵府的酒窖,把格龙德准备犒赏部队的西尔酒偷出一半回来?”图灵阿卡眉飞色舞地夸耀自己。
“一半?那你偷来的酒放在哪儿了?”宾布环视四周,没有在屋子里发现一个酒桶。
“我受不了了!现在的人太笨了!”图灵阿卡扯住自己的头巾大喊,然后用力拍了拍肚子,撇着嘴回答:“当然都放在这里!”
拿慕鲁也模仿起图灵阿卡的动作,笑呵呵地对宾布说:“对,都被我们倒进舌头后面的无底洞里去了。”
病痛的折磨使得拿慕鲁又苍老了几分,宾布有些伤心地望着老冒险家,看着他哆哆嗦嗦地把酒壶凑到自己嘴边。
这曾经是一只多么稳定的手!这曾经是一只多少人羡慕过的手!但是现在,它连控制这一个如此简单、如此轻车熟路的动作都这样费力。
“撒克丽尔会安排我的归宿。”宾布永远也不会忘记拿慕鲁的这句话。
图灵阿卡又和拿慕鲁对饮起来,他们在喝酒上倒是不折不扣地棋逢对手。
“哎,哎,”宾布发出一些声音好引起图灵阿卡的注意,他对这个只知道喝酒的暴君说:“既然你能耐这么大,那在教皇大厅和考验之山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忙都不帮,如果你肯出把力气,我们也不用那么费劲了。”
“看来只有提到喝酒,他的本事才会大起来。”阿洛尔插嘴,他和这里的黄金骷髅刚刚结束谁也听不懂的交谈。
“胡说八道!你们竟敢小看我!”即使已经死了三百年,图灵阿卡的火气也和他当国王时一样大,图灵阿卡把毛乎乎的大手往胸膛上一拍,大声对阿洛尔宣布:“我可是有名的音乐家、艺术家和诗人!诗人需要酒来激发灵感!你们竟敢中伤我饮酒的爱好!”
如果图灵阿卡说自己是有名的空间魔法专家,在场的人都会很愿意承认,但是有些人偏偏总喜欢夸耀自己没有的本领。
图灵阿卡举起酒瓶又往嘴里猛倒了一气,接着说道:“圣武士,不要以为我除了喝酒什么都不会,在我去亚西顿城偷酒的时候,我给你打听出了一个有用的情报,好证明我诗人的敏锐触觉。听着,索斯朗已经调集了达尼的部队,萨刚现在驻扎在亚西顿城外,他们将和亚西顿的格龙德一起攻击你们!小心吧!在我偷光格龙德的西尔酒之前他们就会发动总攻!”
说完这些话,图灵阿卡又恢复了醉鬼本色,他朝拿慕鲁举杯:“老家伙,来跟我喝酒,反正你不用担心格龙德来向你要酒钱。”
“对,对,”拿慕鲁连连点头,“为什么我要怕格龙德?格龙德那家伙上山砍个狮子老虎还成,来对付圣武士英灵,准会陪上小命!”
听完图灵阿卡这个意外的报告,阿洛尔开始思考对策,当拿慕鲁说格龙德有勇无谋不足为惧的时候,阿洛尔摇摇头反驳:“我不这么认为。”但是拿慕鲁在图灵阿卡的怂恿下又在狂饮不止了,根本没有听到阿洛尔的不同看法。
“你呢?”阿洛尔想听听宾布的意见。
“我……”宾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出去一下……”
第五十二章无眠夜
星期日本来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日子,但是格龙德却不得不决定在这个星期日攻打伯日丁。
亚西顿笼罩在战前的压抑气氛之中。
入夜,格龙德要在广场上召开誓师大会,火把点起来了,亚西顿的将士聚集到一处,和领主一起承担教廷强加给他们的命运。
“我勇猛忠诚的战士们……”从格龙德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内心强烈的矛盾,亚西顿领主站在将士中间,动情地讲到:“我知道我其实是在把你们送向坟墓,你们中的某些人可能再也走不回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但是……我们去作战,至少可以换来我们父母、妻子和孩子的安全,还有我们城市的安全……你们是战士,这是你们的不幸,也是你们的幸运,你们手上有盾,有剑,你们有机会去保护一个男人所珍视的一切,在亚西顿,你们的故乡面临危机的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你们就是亚西顿的希望……”
格龙德的声音很响亮,即使在公爵府的花园里,他的讲话也能勉强听得清楚。侍女爱玛从玫瑰花圃旁走过,手提的篮子里放了几朵新摘下来的红玫瑰。公爵夫人从小时候起就喜欢红玫瑰,爱玛每天晚上都要摘几朵放在她的床头,让玫瑰的芳香帮助夫人驱走恶梦,洗去身上的疲惫。
爱玛与夫人同年,她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与其说她们的关系是主仆,不如说更像是姐妹。
今天晚上的月光并不十分明亮,朦胧的夜色下,爱玛一个人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显得有些紧张。近来公爵府内的酒窖连续失窃,她担心这些胆大包天的窃贼也混入女眷住所,对公爵夫人图谋不轨。
虫子在花丛后面鸣叫不停,一片喧闹声中,爱玛走过一段树林遮蔽的路径。四周很黑,爱玛有些害怕地抿了抿嘴唇,脚下紧走,闭住眼睛想一股脑冲到有光亮的地方。
但是没走几步,从树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向爱玛扑了过来。爱玛没来得及叫出声音,就被对方捂住了嘴,把她拖到树后。爱玛拼命挣扎,但是这个不速之客任凭爱玛咬疼了自己的手也不放开。篮子掉在地上,玫瑰散落出来,这个人愣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脸转到月光可以照射到的角度,才松了手。
爱玛以为是自己挣脱了对方,她愤怒地退后一步,打算高声喊公爵府的武士前来拿人,但是当爱玛看清这个人的容貌后,立刻就呆住了。她带着疑惑惊讶的表情盯住对方的脸,看了好久,最后终于说出一句话:“是你?”
夏露丽丝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弄膝上的一本厚厚的《法缔尔编年史》,一旁的桌案上已经堆起了好几本这类的书,有时夏露丽丝只是简单地翻看一下,就不算很规整地把它们摞在一起了。
这本《法缔尔编年史》在她的手上却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夏露丽丝正看到有关原罪者背叛诸神的内容,这段文字选取自一个无名作家对原罪者歌功颂德的《大言诗》。《大言诗》早已被教廷划入禁书之列,这本非常古老的《法缔尔编年史》是夏露丽丝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的,因为她认为人们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记录真相的书理应被保存下来。
夏露丽丝的眼睛扫过这一段:这是人类自己种下的恶果,无可逃避,无可救赎,……战争……
没有正义,没有胜者,没有希望……
一片废墟中,圣者和他的追随者出现了,圣者问他的弟子:“你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说:“我看到了暴力与毁灭。”
一个说:“我看到了痛苦与绝望。”
“你呢?”
圣者问他的第三个弟子。
“我只看见力量。”
那孤傲的男人对众神不敬,他对神灵的威力抱以狂笑。
没有什么是神的意旨,他说。
他将无坚不摧的拳挥向蓝天,他要击碎星辰。
众神畏惧了,众神颤抖了,可是那孤傲的男人谁也不饶恕,谁也不怜悯。
他的脚步迈过天堂和地狱,他的战呼响彻云天,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如此强大,我却知道,为了这强大,他将一无所有……
夏露丽丝在这里停止了阅读,她听见落地窗那里有异常的响动,她没有问谁在那里,而是轻轻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摘墙壁上挂着的宝剑。
她并不是仅仅要用这把宝剑来壮胆,安赛托家族的孩子从幼年开始就要接受训练,他们的女孩懂得战斗是很普通的事情,实际上夏露丽丝的剑术并不输给很多男人。
夜晚的风吹了进来,夏露丽丝感到些许凉意,显然窗子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夏露丽丝单手提着宝剑,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敌人。
晚风吹拂着夏露丽丝的衣裙,纯白的晚服波浪似地流动,乌黑的发丝微微飘起,向这个寒冷的世界展示着生命的美丽。她并不是一个艳丽的女子,在这张大理石般温润的脸上,她的五官显得那么典雅庄重,不禁让人想起古老油画上描绘的仕女。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在这张仕女图上,仕女的眉心处被粗心的画家不小心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