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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蒲略作回忆,完整地将梦境描述了出来。
“那红色液体的触感是怎么样的?”谢南回问。
“很粘,也很滑,感觉很重,密度应该很大,但我却浮不起来。”
“噢。”谢南回轻轻应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开口道:“历史上,曾出现过多例多个预言者预言到的现象没有出现的情况。”他玩笑道,“例如九八末日,千禧年末日,二零一二年末日,都是在全球范围内有多个预言者预言过,但最后我们都平安度过了不是吗?”
“所以埃博拉病毒全球爆发也不一定会发生。”许蒲重复着他的结论。
“是的。也许你和唐诗诗只会相互影响。中国境内也有部分被承认的预言者,每年都会向零番队提交报告。如果超过了一定人数预言到了埃博拉病毒全球爆发,我们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应急措施。”
谢南回的目光瞥到许蒲胸口光滑的肌肤,有些心猿意马道:“你是预言者,今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无论预言正确与否,都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谢谢。”许蒲说。
他是真心实意地道谢。谢南回仿佛总能读懂他内心的想法,而给予他最为正确的想法。
“我觉得,”谢南回语气淡淡地,漫不经心道,“天气很凉,我刚刚用凉水给你降过温,你要不要穿上衣服?”
许蒲:“……”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裸着上半身和谢南回谈了半天,顿时有些尴尬。虽然说两人都是男人,许蒲一个人在华占摸爬滚打七年,洗了四年的大学公共澡堂,身上京城贵公子的娇生惯养习气已经被磨掉了大半,大大咧咧惯了,和警局一帮糙汉子混得风生水起,能打能吃能开玩笑。但从小教养使然,面对着风度翩翩,气度举止都从容出众,仿佛是从神坛下来的谢南回,他的羞耻心总会变得格外的强烈。
尤其是在做了昨晚那么诡异的梦之后……
许蒲简直冷汗都要下来了,一想到梦中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又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神色淡然的谢南回,顿时冒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念头——被看光的明明是他而不是谢南回啊……一种混合着羞耻、尴尬、恼火的情绪油然而生,许蒲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尖。
谢南回见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一边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绅士地背过身去,给他足够的空间换衣服。
许蒲心想这简直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完全不能控制脸红的反应。他泪流满面地心想都是男人有什么大不了,我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啊。他竭力想要让脖子以上的血液流回它该去的地方去,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结果是越忙越乱,折腾得连汗水都下来了。
谢南回仍然背对他站着,许蒲换好衣服下床,极其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谢南回也是一脸的尴尬,眼睛里却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清淡笑意:“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你可以再休息会儿,我出去了。”
许蒲重重地倒回床上,心想这次简直喜剧大发了。
☆、第 34 章
十天后,谢南回申请的三名院士级别的数学家和两名院士级别的光磁物理学家终于来了。
赵队看谢南回的表情简直就像看见了鬼,那表情活生生地就是在说:这家伙的后台怎么会硬成这样?
零番队占尽地利人和,拥有最先进的仪器,以及几乎网罗全国的刑侦、心理、技术人才,早在成立之初,就从帝都科学院借调了数名专业的科学家,规模仅次于帝都科学院,足以让人眼红。而现在,谢南回指名道姓点到的那五位科学家,个个都是帝都科学院的领头人物,代表了全国专业领域的最高水平,赵队简直不能置信了。
他各种暗示过和谢南回最亲近的许蒲和方程,想要套点关于谢南回的真实信息,许蒲只能无奈地表示他也一头雾水。
然而两个月后,这五名科学家就返回了帝都,整个银河电波计划,全面暂停。
一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的谢南回终于破了功,他对于政府因为避免情报窃取之类的敏感政治原因而暂停破译计划的安排非常愤怒。一如许蒲的见解,谢南回的确是个非常纯粹的科学家,永远将追求真理放在第一位。而帝都决策人就不同了,近日来微妙的国际形势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情报系统也受到一定影响。中国接收到银河电波的消息已经隐约传了出去,高层决定停止提供后续电码,全面暂停银河电波计划。
谢南回后台再硬,也硬不过帝都高层,归根结底他的后台也就是那些人。银河电波的全部信息掌握在高层手里,零番队完成一段破译后提交上去,就会获得下一段,这样一来,即使泄露了某一段,也能及时止损,将影响降到最低。而正是因为这项安全措施,谢南回也失去了所有的研究资源。
谢南回的身份始终像一团迷雾,他表面上是一个以追求真理为终身信仰的天才科学家,但许蒲相信他这么特立独行的人回到中国一定不可能是因为奥古斯特一家决定在华占定居,更不可能是因为零番队的邀约,他有直接和高层沟通的权限,就说明他和政府有相当密切的联系。谢南回来中国的原因必定另有隐情。
政府请他来做什么?
或者换个方式问,政府用什么请来了谢南回?
许蒲曾半开玩笑地问过许树,许树的回答十分的有技巧,既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想说的意思,又完全没有透露出一点有用的信息,简直把顾左右而言它发挥到了极致。
许蒲知趣地不再问,他和许树虽然是表亲,毕竟也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何况他们这样的门第,亲情多多少少都有些淡薄,能相处成他们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但真的要论交情,他们也没有彼此熟识到可以对方家庭的秘密。
许蒲最想不明白的是,谢南回的身份竟然能秘密到许树连具有血缘关系的他都不能说,他总不能是个特工吧。
好像有可能,谢南回身怀异能,简直是特工的绝佳人选。许蒲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在空降下那五名院士后,他对谢南回的背景都快好奇疯了。但他不管再怎么好奇,都从来没有想过去问谢南回本人,他潜意识里总是隐隐觉得,如果他足够有耐心,有一天谢南回会主动告诉他。
他的感知能力进化十分稳定,许蒲已经发现那天晚上他窃听到谢南回的电话绝不是偶然,他后来试验了多次,只要意念够专注,他就能听到定点的声音,当然目前听力范围只有大概五百万米。
千里眼和顺风耳自古以来都是连在一起说的,许蒲按照这个思路想了想,会不会有一天他能进化出千里眼的功能?
但谢南回对于他的进化却并不怎么高兴,按照他的说法,人类身体可以接收的超能射线有限,为了平衡,一个方向的异能进化必定会抑制另一个方向。许蒲也确实感觉到这一段时间来,他的预知能力几乎还在原地水平。谢南回认为纯物理进化当然不如心灵方向的进化在学术上的研究有用,但对于许蒲自己而言,以一个刑侦警察的角度,听力和视力上的物理加成显然要比原理十分玄幻的预言要靠谱得多。
转眼之间到了六月末,绑架李微的的逃犯和在她被绑架期间虐待她的那个主任统统落网。
许蒲和原来的刑侦队还有联系,这个消息正是小陈打电话告诉他的,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老是认为他和李微是一对,末了还问他要不要到刑侦队来一趟了解下具体情况。
谢南回从工作台背后走出来倒水,看见许蒲一脸纠结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了?”
“李微那个案子有结果,我在想要不要去。”
谢南回不知道哪里会错了意,竟然问:“要我陪你吗?”
许蒲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刑侦队,汽车在十字路口转弯,驶上熟悉的道路,许蒲一时间有些感慨,没想到不知不觉,他到零番队已经半年多了。
可怕的本命年也终于过去了,许蒲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他本命年的后半年确实过得多灾多难,先是被调职,然后第一个案子就被附身,一直被鬼缠,简直说多了都是泪。
到了刑侦队,小陈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路过的一名女警察从没拉窗帘的窗口看到他们,立即惊呼道:“许……前辈!”
小陈立即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但已经晚了,片刻后一帮刑警都涌进来,纷纷质疑小陈:“你小子不厚道,都不给我们说一声啊?”
小陈哭丧着脸:“我本来也想的……但许哥带了客人来啊。”
他悄悄地对众人眼神示意谢南回,谢大大气场强大,单单往那一坐,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正经了起来。他和许蒲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即使面带微笑,也会有种遥远的疏离感。
谢南回礼貌地站起身,唇角一勾,就露出颊边一闪一闪的小酒窝:“你们好,我是许蒲在零番队的同事,谢南回。”
他彬彬有礼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措词绅士、气质优雅,很难不让人喜欢。再加上他的站姿十分标准,背脊挺得笔直,一身西装犹为挺括,微笑时那张俊美的脸格外的生动,简直瞬间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许蒲心想谢南回假笑也这么好看真是了,只得一一和老同事们寒暄,谢南回一直礼貌地坐在一边,偶尔回答几个小女警的问题。
等到送走他们,小陈重新给许蒲和谢南回倒了两杯水,满头大汗地对说:“我们开始吧。”
他从桌子底下抽出几份早就整理好的文件:“是蓄意报复。”
许蒲翻开文件夹,向右推了一点,谢南回微微倾身,和他一起看。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头挨得极近,许蒲从来不喜欢和人超过正常社交距离,但此刻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不舒服,仿佛这样的姿势才最是自然的。
小陈继续说:“嫌疑人胡航程是前些年一个案子里犯人的儿子,那犯人原来是个官员,在一次反腐运动中落马,被判死刑,立即就执行了枪决。”
许蒲会意,李民行事风格与他在感情上的懦弱而优柔寡的断处理方式差别很大,抑或是正因为经历了那件事,才会变成如今非常铁腕的风格。他上任市长后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华占数不胜数的高层被打倒,树敌无数。当时李微被绑架时警方就有这个猜测,到最后也确实如此。
小陈坐在他们对面,站起来勾着身子在他们的资料上指出一幅图,是一个年轻男子在监控摄像头下的侧影,非常年轻是一张脸,可能还只有二十岁左右。
“我们从嫌疑人熊伟的人际关系开始查,噢,就是那个精神病院的主任,才顺藤摸瓜找出了嫌疑人胡航程。他们之间的沟通非常隐蔽,嫌疑人胡航程对这次作案进行了周密部署,如果不是从N市来的一位犯罪心理学博士提供了画像,我们根本就不能从他的人际关系圈揪出胡航程。”
“他们之间存在雇佣关系,我们查到熊伟的一个国外帐户,就是胡航程打给他的佣金。想不到吧?”小陈笑着说,“胡航程年纪轻轻,却在国外拥有一笔巨额财产,疑似是他父亲落马前的不法财产,已经介入调查了。”
许蒲感兴趣道:“如果胡航程和熊伟还有一点脑子,就应该会去国外避避风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