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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拜叩头,焚香燃纸,献牺牲五谷,燔柴于泰坛,繁琐庄严的祭日礼成,季辞安只觉得身上玉帛器物压得他喘不过气,偏偏季逸还拉着他说话,他心里焦急着想去见乔知砚,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今日祭日,是国中大事,你怎么还念着你那点儿女私情?”季逸看出他的急躁,眉头皱了皱,有心要治一治他。
“是皇上不让本王管理朝中事务,只来祭祀便是,如今祭祀完了,本王为何不能离开?”季辞安挣开他的手,轻笑道:“本王孑然一身,就剩那点儿女私情了。”说罢也不管季逸的脸色,转身便离开去换了衣裳,喜滋滋的跑去找乔知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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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乔知砚正独自一人站在桃花树下,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季辞安远远几步看着他,抬手唤他:“知砚,我在这。”
那个蓝色的身影愣了一下转过头来,轻轻笑了一下,开口道:“你来了。”说着朝季辞安走过来,手上携了一枝开的正好的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季辞安看着他,心里突然冒出一句曾经读过的诗,那人明眸皓齿,映着漫天粉色的桃花,依稀还是当年……未曾离开的样子。
“这支花如何?我看见便觉着,寻个白瓷净瓶插着,放在你窗前最好看。”乔知砚将手中的桃花给他看,季辞安听了便吩咐道:“温良,照着去寻个瓶子。”他微微抬头看他,“知砚,我是谁?”
“季越啊,我们昨日才约了一同踏青,今日便忘的一干二净吗?”乔知砚执着花点点他的鼻尖:“小笨蛋!”
“我才没忘呢!”季辞安垂下头,强忍着眼中的泪,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陪我去寺里拜拜吧。”
乔知砚点点头,笑着牵他的手,季辞安跟在他后面飞快的用袖子抹抹脸,挂上一张笑脸,乖乖跟着他走。他盼着他们重归于好盼了多年,如今,终于让他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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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寻了个由头支开乔知砚,季辞安找到主持询问。
主持静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如此这般,可是施主日夜所想?”
“他能不恨我,待我如从前,自然日思夜想。”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恭喜施主,梦想成真了。”主持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转身离开,季辞安独自站着,抚了抚腰间佩戴许久的香囊,喃喃道:“成真了……咳咳咳……”季辞安剧烈的咳嗽着,一只手堪堪扶着身边的小几,看着另一只手掌心刺目的红,苦笑道:“可我等不了几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离完结不远了hhh祭祀的那些是因为各个朝代的礼仪习俗不一样,所以就综合了一下下,宝宝们不要较真哎嘿~
☆、第 8 章
“王爷,天色已晚,该回府了。”暮色西沉,乔知砚先行回了王府,着温良寻到寺里,却见他面色有些苍白。
季辞安摇头道:“不回府,进宫。”他捂着嘴咳嗽,咳完了大口的喘气:“让人照顾好簪青,还有……不要让欢欢见到知砚……等我回来……咳咳……”
温良扶着他往外走,面上满是心疼:“王爷……”
季辞安笑了一声,淡淡道:“今日才是十五,温良……”他抬头看着远处如血残阳:“鬼门石发作的越来越快,我怕是……”
“王爷说什么胡话……王爷千岁洪福齐天……”温良说着哭起来,无声的拿袖子擦擦泪,将季辞安送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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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逸处理了朝政见到季辞安时已经入夜,密室里季辞安独自蜷缩在床上,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衫,不住的发抖。季逸走近了些,听见他牙齿撞击的‘咯咯’声,心下一慌,忙拿了药给他喂下,看他好受些才开口道:“去换身衣裳吧。”
季辞安听话的站起身,缓缓的走到一旁,也不避讳的脱下身上的衣裳,身后季逸盯着他看,半晌开口:“朕听主持说,乔知砚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怎么?皇上不希望吗?”季辞安穿着单薄的中衣,转过头看他:“我喜欢他喜欢了十几年,这样多好,他也是从前喜欢我的样子……”
“那你杀了他全家一百多口的事,你准备瞒着他永远不让他知道吗?”
“皇上不是早就告诉他了?三年前……西北战场……”季辞安冷笑道:“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连父母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连尸骨都在西北无法收敛!季逸,你的皇位,坐的可还安稳吗?”
“君臣之道,你怎么会不懂?阿越,我的九皇弟,乔家帮朕坐上皇位,那他们就得死。”季逸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摸摸他的脸:“朕让主持赠你犀角香,已是恩赐,让你再和一个死人……好好温存。”钳住他的下巴,季逸柔声道:“朕满足了你的愿望,阿越,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朕?”
季辞安别过眼去,咬牙忍着胸腹中升起的热度,开口道:“季逸,你卑鄙……”他多年未经人事,却也知道他如今怕是难以好好回去,心里突然绝望起来。
季逸另一只手圈紧了他,慢慢凑近他:“朕喜欢你,对你好,你领了情,为何对朕不理不睬呢?阿越……”他呢喃着他的名字,轻柔的吻上他的唇,舌尖描绘着唇角的轮廓,季辞安在他怀里僵硬着,身体里冷热交替,冷汗直流,他脑子里想的全是乔知砚,乔知砚的笑,乔知砚的眼,乔知砚的手掌,可他眼前的人,却是他想恨却恨不得的季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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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季辞安被送回王府,随行的还有宫中数位太医,将平日冷清的王府填了个满满当当。
“王爷……”温良看见季辞安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和煦的春风里他却盖着厚厚的棉被,露出小半张脸,失尽了血色的苍白,“王爷……”他快步走上前去,眼里的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季辞安朝他笑笑,嗓子也是沙哑的:“温良,带我回房。”
房间里依旧是老样子,香炉里燃了袅袅的香,季辞安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方红丝砚,“他呢?”
温良正为他掖被角,闻言抬头望了望,乔知砚依旧是一袭蓝衣,站在门前,手中执着那日踏青带回来的桃花,插在细长白瓷净瓶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来看看他。”温良看看床上的季辞安,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乔知砚走过去,将桃花摆在他窗前,笑着道:“你看,桃花开的多好啊。”他转身坐在他床边,依旧笑着:“阿越,你真傻,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当面告诉我呢……”
“那时候你不会挽发,小小一个坐在池塘边,我那时就在想,古有画眉之情,我若是每日为你挽发,你会不会跟我走……”
“后来我见你便是你母妃离开,可你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看我的眼神,就是陌生人……”
“宫中内乱时你终于肯跟我走了,受了惊吓不肯离开我半步,阿越,那时我便觉得,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可谁想到,却是我先离开了你。”
乔知砚看着他,伸出手虚虚碰上他的脸:“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小傻瓜。”
“知砚……”季辞安转头,满脸的泪痕:“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小傻瓜,我已身死,人鬼殊途。”乔知砚抚着他的脸,“我附身在这砚台之上,常常能看见你便好。”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季辞安看着他渐渐消失在眼前,抱紧了怀里的砚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爆字数orz……
☆、第 9 章
济和三十九年,乔知砚误闯了央嫔所居海嫦阁,抢了池边季越手上的发带帮他挽发,季越帮他指了返回上书房的路,临别他抓住他的手:“我叫知砚,乔知砚。”
“哦。”
“礼尚往来,你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啊?”季越抽了手转身,又被他抓住。
“阿越。”
“怎么有名没姓啊?这么小你就进宫净身了吗?”乔知砚说着就伸手抓他的裤子:“让我瞧瞧。”
季越羞红了脸躲开:“你放手。”抬头乔知砚却已经跑远了,远远朝他喊:“下次还来找你。”
济和四十三年,季越已经十二岁,头上的发髻挽的整齐漂亮,可乔知砚自他十岁后,再也没有来过,母妃当着他的面喝下毒酒,嘱托将她的骨灰送回她的故土。
燃烧的烟雾引来了他从未见过的皇帝,他应该叫父皇的男人,他已然年迈,老眼浑浊,看着季越浅浅的笑。
“儿臣参见父皇。”季越跪下行礼,怀中抱着一方小小的木盒。
“你是唐央的儿子……可有姓名?”
“无名无姓,母妃以阿越相称。”
座上的皇帝怔了怔,笑着走下来扶起他:“好孩子,父皇给你取个名可好?”
辞安,辞旧迎安,可他觉得,他从前安宁的生活,都随着母妃一同死去了。
三日后,镇国将军乔曲甫自驻地江南而上,攻入京城,斩皇帝于颂合殿,扶植五子季逸登基。
那时宫中正乱,季辞安带着母亲的骨灰逃出宫来,蓬头垢面,满身血污,混在乞丐堆里遇见了乔知砚。
“几年不见,你还是不会挽发。”乔知砚将他带去客栈,洗干净换了身衣裳,抬手揉他潮湿的头发。
季辞安垂眸,开口道:“没人看,我便没再挽过。”
两人之间陷入死寂,头顶乔知砚的手指依旧一下一下拢着他的发:“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想每日都能帮你挽发。”
季辞安抬头,铜镜中映出乔知砚的笑,“你……”
“阿越,你真有趣。”乔知砚微微弯下身子,看着他被看破心思而通红的脸颊。
他喜欢乔知砚,喜欢的不得了,就算是被戏耍了,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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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家住了一年有余,季逸以贪赃枉法,私招兵马,拉帮结派等数条罪名将乔家一百多口人打入了大牢。
季辞安选择救乔知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难逃一死。
“你要他的性命,给朕理由。”
“母亲留下一种药,”季辞安想了许久,缓缓开口:“在海嫦阁东厢书柜三层暗格中。”
“母亲说,那药叫鬼门石。”毒性缓慢,初服色如丹砂,后如鬼石,服即成瘾,无药可解。
季逸点头,天生一副笑面在季辞安看来无比讽刺:“乔家必须死,你要保他,他也得为朕做些什么才是。”
乔知砚在牢里见到季逸时,季辞安刚刚离开不久。
“刚刚皇弟来,应该告诉你了。”季逸笑着,将一叠文书递给他:“朕怕你不清楚,就特意来一趟。”
“这不是真的……”乔知砚快速的翻看着,白纸黑字,全是他们乔家的证据,写字的人他也熟悉,尾带弯钩,一笔一划似尖刀般将他的心化作一片一片,牢门外季逸开口:“这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觉得他接近你,甚至委身于你,是为了什么?”
“知砚,你去西北,立了功皇上就一定会放了你们的。”
“知砚,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骗他的,都是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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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七八个月的风沙将他晒黑了些,京城送来的信上写乔家被满门抄斩,监斩官是季越。乔知砚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信纸,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