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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寐。
难寐。
她看自己的手。
月光照在上面,这双手更加的白,更加的美,也更加的迷人。
这是一双完美的手。
然而,
就是这双手,
杀死了自己最亲的人。
春意阑珊,夏将至。
乱花谷却依旧春意正浓,满谷的鸢尾,红得炽烈,在如水的月光下,分外妖娆。
一座墓立在这鸢尾丛中。
孤零零的。
这是苍云的墓。
一缕轻音缓缓飘出:“父亲,我报仇了。”苍雪对着墓碑表情似笑,又像哭,“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啊。”
“杀了她,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亲,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苍雪说着,跪在了墓碑前,“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杀父弑母……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走到这一步!为什么!”
我已经没有了亲人,没有了。
缓缓举起双手,举到眼前。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液体也不知。
恍惚间,看到黑色的人影向这里走近。
能进乱花谷的,还能有谁呢?
苍雪忽然笑了,笑的那样美,又那样痛,像一把锥子硬生生的扎到狐凌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快走几步跪在地上,嘴唇都在颤抖:“苍雪……”
“狐凌,你看,这双手,多干净啊,啊?谁能想到这双手做了些什么!我明明应该是满手血腥的!小妖的手,不该这么干净!”苍雪疯了一样的捶地、抓挠,手上血痕累累,“这是杀了亲生父母的手啊!怎么可以这么干净!怎么可以!”
狐凌急忙抱住苍雪:“乖,没事了,没事了。”她一遍遍的哄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人,温言软语的哄着,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她双手紧紧的抱住狐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啊。”
“不是的,你不是还有燕子吗?”
苍雪突然死死的盯住狐凌的眼睛,继而放声大笑:“亲人?哈哈哈哈!”
“她恨我,亦如我恨她,甚至更甚。”苍雪将手举到狐凌面前,“看到没有,就是这双手,杀了她父亲,也杀了我和她共同的母亲。”
母亲,多么温柔的字眼。
久远的声音传来,飘渺不可追。
四月十四鸢尾开,
花开花飞花满怀。
束束朵朵满山谷,
莫将红色鸢尾采。
“她教我的歌谣,我一句都没忘。”苍雪像个孩子一样,在狐凌怀里放声大哭,“我一直是把她当做母亲的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我好,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走到这一步!”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能多见我几面?
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
你是我母亲啊!!!
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要送我堕入最黑暗的地狱!
这地狱好冷,要用血来暖,用最亲之人的血,才能暖热。
所以我杀了你,来暖我早已冰封的心。
是你逼我的!
狐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苍雪的背,将手举了起来,似乎是在考虑力道:“她是罪人,苍雪是好人,所以不用为她伤心,她不配的。”
“好人?……呵,好人……”苍雪呢喃着,终是在一记手刀下昏睡了过去。
“我知道,你以为自己才是罪人。”
“幸好,狐凌也不是好人。”
狐凌带着苍雪回宫,更深露中,头发上、衣服上都有露水的痕迹,潮潮的。回去后,狐凌一没有上床睡觉,二没有换下这身不舒服的黑衣,反而出了屋子,三两下飞上了屋顶。
屋顶上的人似乎等了很久,很久。
“有事?”
柳扶风转身:“你,很好啊。”
“我?”狐凌指了指自己,“你说的是……”
微微颔首:“你听出了笛音里的寂寞,也听懂了笛音里的寂寞。”
“我是第一个?”
“不错。”
狐凌哑然,缓缓坐在了屋顶上,双手搭在曲起的右膝上:“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跟你一样,倾心的那个人不开窍。”
“她不是不开窍,她其实是……寂寞的。”柳扶风叹息。
她和苍云,太像了。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魂,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寂寞,
一样的孤独,
一样的惊才绝艳,
一样的满手血腥。
这样的他,
这样的她,
绝不是完美的人。
可是——
“偏偏就爱煞了这样的他。”
“偏偏就爱煞了这样的她。”
两人顿住,相视一眼,倏尔大笑起来,如酒逢知己般酣畅痛快,柳扶风甚至是笑出了眼泪。
看着那从眼角蜿蜒而下的咸涩液体,狐凌止住了笑声。
“我这样待她,她却不懂。”
柳扶风站了起来:“你可曾亲口对她说过?”
狐凌顿住,低下头许久,才回答了柳扶风的问题。
“未曾。”
“你既没有说,她又如何知道。”柳扶风挥了挥手,把狐凌反驳的话给堵了回去,“苍雪是人,不是神,你不能要求她一定要懂你的心意。她和苍云一样,都是顶顶聪明的人,偏偏在这种事上犯糊涂,非要人去挑明。”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了思念,我已没有机会分清天边是红云还是你燃起的火焰。
柳扶风扶风而去,却将一句话留了下来。
“你比我幸运,她还在。”
苍雪听着房顶上两人的对话,慢慢握紧了双手。
漫漫江湖路,这不过是个开始。
死在你我手上的人,会越来越多。
活着,就会有争斗,有流血。活着,是为了有尊严的死去。死去,是为了下一世能更好的活着。归隐山林退隐江湖不过是积蓄实力韬光养晦的另一种说法,他不去要别人的命,自会有人来要他的命,或为仇,或为利。置身事外,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独善其身,那不过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一入江湖,你就退不得。相安无事,从不是江湖中人生存的方式,哪怕佛门中人,不破荤戒不破色戒,这杀戒,却是一定要破的。
更何况是傲绝宫这样的魔宫。
一早醒来,苍雪匆匆出宫,身边不曾带一人。
狐凌问了涵凝,却是三缄其口,问急了,才含含糊糊的说是去了平都,大约晚上回来。
平都与北野郡挨着,路程不算远。
这么想着,狐凌就又倒在床上补觉了。
风姿楼鸾儿姑娘的房间难得在白天有客人,房门关得紧紧的,也不知是谁。
“火鸾,这是漠瞳的消息。”
“魏兴荣?”火鸾看着桌上的水印,拿手帕轻轻擦去,“漠瞳又被诺儿抓了吧。”
要说北辽皇帝生性多疑,这平都之内若是飞出个什么鸽子之类能传递消息的鸟儿,都是一定要抓来看看的。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傲绝宫的人。
每晚子时左右,都会有一只鹰出现在礼部侍郎的府中,并且轻车熟路的飞到书房的屋顶上。
礼部侍郎公务繁忙,忙到深夜睡在书房也是常有的事儿。
每到这时,漠瞳就会跃到房梁上移开一片瓦片。那只鹰,也就是诺儿,就会极自觉的把一只爪子伸下来,漠瞳把字条放在信筒里,拿绳穿上,再七转八转的系到诺儿的爪子上。最后被等急了的诺儿狠狠挠上一爪子再把瓦片归位,然后才规规矩矩上床睡觉。
皇帝大人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儿拿弓箭射鹰玩,他也射不中。
“这回差点解不开绳子,只怕下回更倒霉。”苍雪想想诺儿爪子上那一团糟的细绳,和怒气冲冲的孤鹰,不自觉弯了嘴角。
“宫主不要笑了,还是说说这件事吧。”
收了满脸笑意,苍雪敛袖端坐。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如猜猜。”
火鸾细想了想,猜测道:“宫主是想一网打尽?”
“与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如来次彻底的。”苍雪声音渐渐恢复了平时的从容,不复昨日的软弱,“薛胜、名利庄、夜飞燕和北辽已连成一气,与我傲绝势如水火,只杀一个薛胜,毫无用处。”
“那就来场大的好了,宫主还犹豫什么?”
苍雪压低了声音:“关键是,雷日将失笑散的方子给了旁人,而这个人,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
“所以,宫主的意思是……”
“此人定在北辽皇宫,风姿楼占地利人和,替本宫打探最近北辽皇宫可有人举止有异,或是与薛胜过于亲近。我记得雷日有个女儿,与本宫年岁相近,让漠瞳去查查看是不是在平都附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本宫。”
失笑散药力与丹参饮相克,是苍云绝的死穴。
这一点,苍雪连宫中诸人都没有告诉。
他们只知道失笑散对宫主极为重要,却不知如何重要。
若有人持有失笑散的方子,无疑是对苍雪极大的威胁。废掉全身武功不说,自己费尽心力才让傲绝宫有了今日的声势地位,怎能拱手他人。
苍雪决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
“这种事情,宫主何必亲自过来,让涵凝走这一趟不就行了吗?”
苍雪:“……”
她也不知为何,早晨一醒来便想着赶紧出宫,匆匆忙忙好像是在躲人。
昨夜那样子全被她看到,少不得要被揶揄一番。
“大概……是狐凌太烦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日更神马的……好想掀桌(╯‵□′)╯︵┴─┴
☆、濒临决裂
这江湖中,最快的不是狐凌的轻功,也不是蜀中唐门的暗器,而是——消息。
平都的老王茶馆依然在天亮了不久敞开了大门,开门迎客。
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李大得瑟拿起放在手边的茶碗“咕嘟”一口,把晾凉了的茶水全灌进嘴里,醒木一拍,扇子一开,整个茶馆顿时安静了下来。
“话说当时,江梦江女侠就要将傲绝宫落堂堂主毙于掌下……”
“吁~~~”人群中一片吁声,更有好事儿的大声嚷嚷,“她不是被废了双手嘛,怎么还毙于掌下。真是好厉害啊!”阴阳怪气的说出最后几个字,大家都哄笑起来。
“说顺嘴了说顺嘴了……琴音流泻而下……一女子翩然而落,红发血眸着红衣……”
“切~~~”人群中再次发出不屑声。
来听说书的大多是寻常百姓,少有武林人士,自是不相信天下竟有这等人物——这等如妖似魔的人物。
“我说李大得瑟,差不多的了啊。还红发血眸,你咋不说她青面獠牙呢!得瑟的差不多就得了啊,别扯些有的没的。”
底下哄堂大笑。
李大得瑟气得脸都红了。
角落里,一人将斗笠往下压了压,掩住眸中血色,迅速离去。
快的仿佛不曾出现。
笑够了,大家仍是愿意把这段书听完。
“江梦死了……小妖手下无死人,只因不是至亲人。”李大得瑟依旧说他的书,大家也依旧听他的书,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曾经停留在这里的一抹鲜红。
北辽皇宫。
宫女端着午膳走向太后寝宫。
倏地!
一声尖叫划破静谧的天空,树上的鸟全都扑闪着翅膀远离了这血腥之地。
手中精致的菜肴撒了一地,看着贺兰太后脸上的血和身下不断在扩大的鲜红,宫女几乎要吓晕过去。
“来人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