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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很静很静,仿佛亘古以来她们就这样被我环抱着。
我放开她们,她们就哗地飞起来,绕着我转啊,转啊,眉间发上处处樱花的香气。
我静静地立着,如此无忧无喜的好多年。
好多年,直到我的脚都生了根,手臂身躯化成了蓬勃的树干,那些樱花啊,还在飞着,飞着,不过她们都是从我的手指,我的掌,我的眉,我的发里飞出去。
又过了好多年,枝叶老了,树干枯了。
又过了好多年,我变成了土,化成了尘。被什么扯着,扯着,才发觉自己的骨子里已透满了水。
我被扯到一棵树上去了,随着那生命的种子,发芽,抽脉,绽绿,开花……
哦,我也成了一朵樱花了。我能看到自己娇嫩柔弱的身躯,我能嗅到自己透体的清香。
飘着,飘着,我开始飞舞起来了。绕着孕育我的大地飞了好久,我就飞走了。
飞着,飞着,飞过了大地高山,飞过了森林峡谷,我看到了一条宽宽的河。
远远望去,大河起伏跌宕,滚滚东逝,从天际来,到天际去。
忽然,混混沌沌的心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飘飞的身形凝在大河上的半空里。
过往岁月的诸多生死幻灭,一幕幕飞速地在眼前展现。
心灵里,被抽走了好多东西,也增加了好多东西。
一时间,豁然了悟,心中再无牵挂。动神间,斜身直往脚下的大河投去。
“篷!”浪涛惊天而起。
梦醒。
※※※ 床前站着很多人。
山征杨坐在床沿,脸上的关怀那般熟悉,仿佛看过很多遍。
阿陵,不,应该是萧楚,标枪般立在床前,眼神深深的,嘴唇抿成弯弯一条线。
卢涛和老爱肃立两侧,身后有五个少女,她们是山晓楚,或者,是我的五个最好的姊妹。
见我醒来,山征杨大喜,一看他的样子就知又要说“可以向父母大人交待”之类的话。果然,他道:“小妹,你可吓坏了我,这回好了,我可以向……”
我拿枕头堵住了他的嘴,笑着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曲线,害得几个男人都红着脸转过头去。
我仰着头,舒服地“嘤”了一声,道:“多谢你们啦,我睡够了,要下去走动一下。”
说罢,不顾他们的愕然,赤着脚下了床。
窗外明月正好,遍地银灰。远处海浪扑岸声悠悠传来,更显夜的静寂。
几个姊妹走过来,围住我,大姊莫幽兰,她拉住我的胳膊道:“楚楚,你没事吧?”
我强笑道:“大姊看我像有事的么?”我回首看了看那几个面面相觑的男人,“我看他们才有事呢。”
萧楚听到我的话后,浑身一震,脸色苍白。
众人早就觉得我和萧楚之间关系复杂――其实何止复杂而已,即使是当事人也未必能理得清楚。
我分开众人,来到萧楚的面前,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我低着头,以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道:“告诉阿陵,说我……说我谢谢她,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
萧楚蹬蹬后退了两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也只有他,才能明白我的话里那层绝别的含义吧。
我抬起头,眼中虽有泪光却不落下,目光依次扫过这些对我关怀备至的人。
我拉着山征杨的袖子,双腿不觉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山征杨大吃一惊,想拉我却拉不起来,脸上惊惶无比。他急道:“小妹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么,快起来!”
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我哽咽着道:“大哥,小妹要走了,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你要好好照顾几个姊妹,不许你欺负她们……还有,不许再惹爸妈生气,爸爸的药一定要嘱咐他定时吃,妈妈腿脚不好,又爱走动……多带老人家四处看看……要自己去,别教人代你……还有……还有,我那小侄子还小,你别那么凶,对自己的孩子要耐心一些……”
山征杨胸中激流澎湃,他难过道:“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要去哪里,大哥带你去还不行,为什么要离开大哥呢,啊?”
扶着山征杨的胳膊,我站起来,拿出块手帕擦擦脸上的泪水。
回首看时,五个姊妹也眼泪哗哗而下,我凄然一笑,一闭眼,一狠心,身形轻动时已出了房门。
山征杨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我的踪迹,大惊失色,待冲出房门时,天地缈缈,哪里寻得见我的痕迹?只余一阵清香,一缕渐渐飘远的低回歌声: “谁说那樱花飘不尽?
谁说那逝水能回头?
谁说绵绵相思无尽处,比翼朝歌花两羞……”
歌声渐渐飘远,萧楚怔怔地听着,脸上的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 不知今日何日,不知此时何时,我游游荡荡地,上了车再下车,进了飞船再出来,然后迷迷茫茫地走了许久,就来到了这里。
此处何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终其一生枯守在一处地方,看着花开花谢,日落日升。对那里每一寸草,每一处墙围树木皆了如指掌。老了,就躺在左近,舍不得那三分眷恋。这是一种命。
这界上还有一种人,终其一生要四处游逛,如那无根的花朵,这看看,那停停,遍览三山五岳,只以四海为生。有朝一日,花落了,茎枯了,就停在那里,化为一捧黄土,几茎嵩蒿。这也是一种命。
草原上的子孙后代,命皆后者。
现在,我就来到了草原,来到了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
我立在这里,怔怔地看着远方莽莽苍苍的天空大地。
如果我还是萧楚的话,我的血管里流动的该是蒙古族的血液。可我现在已经是山晓楚了,那镌刻在大脑上的诸多记忆正在不断地同化着我的动作、意识、灵魂,连我都开始深信自己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女人?嘴里满是苦味。
但是,无论如何我的灵魂都是萧楚的,那个从未屈服过的男人,那个颉傲不驯的男人,那个有着正统蒙古血统的男人。
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远方渐渐黯淡下去的晚霞和笼罩在微光下无边无际的大地,我的心颤抖着。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故乡,我的祖辈们千百年来都是在这里挥汗洒血,繁衍生息。虽然我只到过这里一次,虽然这里已经没有我们这一脉的丝毫痕迹,可是只有在这里我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是属于这块大地的。
这里的土地是暴虐的又是慈祥的,是深沉的又是明朗的……很多矛盾的感觉都在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拧在一起,从而使这里形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文化,并养育了粗旷豪迈同时又忧郁深沉的蒙古民族,人类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民族之一。
浓重的夜色逐渐笼罩了大地,我信步由心往前走去。如果有人在旁边,定然会惊奇的发现,我霍然换了另一副样子,先前的痴迷无主已消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一个庄重虔诚的朝圣者。
冥冥中有种力量正在牵引着我的感觉,往夜色中某一神秘的所在行去……
就是这里了。
我扶着旁边一棵已经枯死的老榆树,慢慢放平自己的身体,躺在初秋已经冷硬的泥土上。有别于南方的温暖气候,这里秋天已经到来,半沙半土的泥土里还有刚刚枯黄的草芽。
在不远处隐约有白色的沙丘绵延起伏,向世人宣告着大沙漠在夜间的寒冷和死寂,靠近我的这一侧则是草原的边界,有几棵耐寒乔木稀稀落落的散布在这里。
在人类的努力下,草原和沙漠一直和平共处在这条分界线上,谁都无法越雷池一步。这里也象征着生命与死亡的界线,就如我身边枯死的树和泥土里还有些嫩绿的草芽。
在这里,心中那种浓烈的感触达到了最强……我将脸颊贴在泥土上,几株小草以其细嫩的触手轻抚着我的肌肤,土香,草香,沁入心脾,让人久久不能自已。
生命,高贵的字眼,只有生命自己才能体会其中的丰富含义。而这,也仅限于体会,至于生命本身的真实源头、她存在的真义,也许只有造物主才明白。在生与死、得与失之间,一切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因果循环,耐人寻味。
我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来自大地的馈赠,逐渐忘却了无数的苦恼和难过,深入到一种玄妙无边的境界里。
时间在飞速地流逝着。茫茫然之中,我的意识,似被蒸发成千千万万颗细小的颗粒,随着秋风漫无目的地四处扩散而去,遇花附花,遇草着草……
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层次分明的世界,那里光波流转,色彩律动,每一个细节都包含了无法言传的气质。那是充满了生命的汪洋大海,一个一个细小的生命互相独立,又彼此有无形的连接。
那里感受不到任何的差别和对立,有的只是爱,欣悦,对生长的希望,连那即将来临的寒冷都被摒除到意念之外,那是属于生命本身的纯粹领域。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心灵完全融入那个世界,和其中的无数生命互相交错,再难分彼此。极度的欢愉之后,是极度的静,不,不是静,而是无,一无所有的无。
蓦地,心灵爆炸开来,眼前突现绚丽的七彩光雨,七种颜色的能量在心灵的世界里循环流转,分化组合,最终,一个翠绿色的能量团越众而出,飞射入我的额头。
我回到现实,身躯绿色光芒大作,身下逐渐凝现出一个巨大的绿色七芒星阵。
随着七星芒阵逐渐清晰,我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托着浮空站立起来,在我的意识里由虚而实出现一个身影,她身着淡绿长袍,额头挂着一枚宝石,肩上累累丝绦随风起舞。其皮肤细白,眉发皆绿,一手持一柄墨绿长杖,一手捧着一枚波光荡漾的绿色光球。如火焰般的荫蕴绿气在她周围缭绕着,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一个清丽的声音在心里响起:“时光使,我从吾主的神喻,与你结下血的契约,此后你可以召唤我的力量。”
我看着她,心酸上涌,不禁低下头道:“你定和血炎一样,是时光之神座下的七大神卫之一。可惜,我已经不再是你所说的时光使了……你看,我已经换了女儿身。”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竟然柔声道:“我名水影,确为时光之神座下七大神卫之一。至于你的身份,倒是不必担心,神的选择岂是能随便更改。至于是非因缘……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保持本心即可。”
我心下激动,虽然她没有告诉我很多,我至少已经知道,神没有舍弃我。看着亲切的水影,我忽然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眼眶润湿,对水影道:“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我还想寻一处地方了此一生算了,可是没有想到,你们没有舍弃我……”
水影柔声道:“傻孩子,你是神选定的人,有好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你怎么能让我们大家失望呢。没有人舍弃你,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一相情愿而已……好了,我已经泄露了好多不该说的话,该走了。我把这个光球留在你身上,这是水灵斗气,根源于生命之中流动、滋长和恢复的力量,你好好体会……”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淡去,我急道:“水影姐姐,我该如何再找到你?”
一把含笑的语声传入心脾,“菩提道旨,水魄元神”,随即一股缠绵不绝的力量从丹田处涌起,瞬间走遍全身。正凝神间,水灵斗气冲入心窍,只闻密密麻麻地劲暴声响个不绝,心神稍动,一股元气透顶而出,就陷入一个无比绚丽的世界中去了……
※※※ 余甚力静静地立在舷窗前,轻轻摇动着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