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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能将痛苦少一半的承担。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负累,但是……似乎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悠然出神间,君无缺忽然问道:“这件大衣不是无痕绣纺做的吧?”他虽然不懂刺绣,但是这件新大衣太过素雅,不同于无痕绣纺一贯的张扬艳丽,而天一海阁上下的衣物一向都是由无痕绣纺订购来的。
顾倾城启唇一笑:“是我为你做的。”
“你做的?”君无缺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几个晚上,你睡熟的时候。”她的面容上竟然少见的露出少女的羞涩,为丈夫缝衣煮饭原是天下夫妻都天经地义的,但是她,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一次。
君无缺板起脸,冷冷地质问道:“我不是说过,你嫁给我,我便要还你一个王国。我不能让我的王后还要操持针线私活。”他捧起她的手细心审视每根手指,轻喃道:“这每一根都如同无价之宝,若伤了一点,天下间还有什么可以将它换回的?!”
顾倾城深吸一口气,虽然五年前他已这样当着她的面宣布决定过,但她那时的心境和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她心中对他只有恨,在她心中,他更不配穿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所以不动针线对她来说并无不可,而她甚至也在猜想君无缺是担心她会将针线当作她攻击他的暗器而下此禁令,好让她对这些尖锐的利器避而远之。而天下人因此却羡慕起她的爱情的结果却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五年过去,今天再听他说这句话,心底那赫然涌动上的热潮汹涌澎湃,不能自已。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柔柔的说:“我是你的妻,若连你的衣服都不曾缝补过,怎么能有资格被人称作‘连理’?用针线穿起你我,你才会相信我的心已为你敞开了。”
君无缺无声的微笑,看得出他眼中也已是感动的神采,将她拥在怀中,给了她深情的一吻,低声问道:“那么以后若有了孩子,你这个当妈的也要亲手给他做衣服么?”
不知怎的,这句话如金鼓之声猛地擂中她,让她瞬间想起万花城中父亲那鄙夷厌弃的目光,和冷嘲热讽的声音:“我以为你这次回来会把我的外孙子一起带过来,让我看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她闭上眼,却逃不开那已经浮出的黯然和凄凉。她还是不敢想,想自己是否会有君无缺的孩子,是否会有“其乐融融”的未来可以期待着。几个月后,大战就要开始,那一仗之后,她将失去的是自己的丈夫还是父兄?若他们有孩子,岂不是在未出生之前便要遭遇一场死别?而孩子成人之后,又让她如何对孩子去讲述这一段恩怨?是让孩子去为他的外公、舅舅报仇杀死自己的父亲,还是为了父亲去与母亲的娘家为敌?这样世世代代的繁衍下去,悲剧一场又一场的轮回,怎一个“惨”字了得?
“倾城,你想得太多了。”君无缺悠然一语已经道破她的心事,看她突然间神色黯然愁眉不展,就猜出她究竟在想什么。“我不喜欢你把任何事都联想到最悲惨的结果上去,你应该学着豁达,或者是忘却,哪怕在这一刻,我允许你小小的逃避。”
顾倾城深深叹息着:“可是它们就这样摆在我的眼前,即使是闭上眼也看得如此清晰,你让我怎么逃避?”
君无缺托起她的脸,勾勒起双唇俊美的轮廓,在她的耳畔呢哝着:“错了倾城,你的眼前所看到只应是我而已,其他的都应该抛到身后,这辈子都不应该再拾起。”
“是么?”她无助的一笑,在他的热吻中又一次强迫自己忘记一切。落日的余辉带着残阳的温暖照在她的身上,她不停的叮咛自己:再暖一点,再热一点,将我点燃吧,烧灼吧,烧毁吧!我不在乎毁灭,若能在爱中毁灭,才是真的解脱和幸福。
“好幸福的一对璧人啊!”尖锐的冷笑声刺耳的响起,顾倾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君无缺一把拉闪到了一旁,而一柄秋水般的长剑剑锋恰好擦着他们的身侧滑过。长剑的主人虽然刺空,依然倔傲的扬着下巴,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雪色?”顾倾城吃惊的瞪着她,顾雪色虽然穿着整齐,但看得出面容上还有青黑色的郁气,显然重伤还未全愈。手持长剑的顾雪色依然如病前那样敌视着君无缺和顾倾城,奇#書*網收集整理以前她敌视的是他们的身份,现在还多有了一个原因:他们的爱情。他们刚刚那彼此沉醉的神情让她恼怒,让她嫉妒,让她愤恨。实在看不下去,情不自禁一剑刺了过去,也许是因为伤势损耗了功力,她这一剑的力度和准度都大打折扣,才让君无缺轻易躲过。
“你的伤,好点了么?”顾倾城好意询问却惹来顾雪色的嘲笑:“你关心我么?不要猫哭耗子了,这么多天都不曾见你来看过我,这时候又来装好人。你就会在人前扮娴淑,扮娇弱,除了这些,你一无所成!”
“顾小姐,注意你的言词,已经伤了我的妻子了。”君无缺冷傲的斜睨着她,“如果不是因为顾及倾城的感受,当初我不会留你在海阁静养。只凭你刚刚的那几句话,在海阁中已经算是死罪。”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负情多(2)
“要我死?问我可曾怕过?别人怕你天一海阁的尊主,我才不放在眼里!”顾雪色横剑胸前,昂然道:“有本事,就在这里,你我一对一的决战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怎么又是死?顾倾城刚刚还愉悦的心情骤然又跌进谷底。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的生命中,每一天都要听到这几个字。让她避开?让她怎样避?何从避?
君无缺只是淡淡的看了顾雪色一眼,“现在的你绝非我的对手,若你有命多活二十年,潜心习武,也许可以在我手下走过十招。”
“二十年?我可等不了那么久!”顾雪色剑花一抖,挺身疾刺。
顾倾城担心君无缺尚不能应付,长袖一垂,已经暗中做好准备。孰料从园外倏忽蹿进一条人影,猛然跃到他们的面前,张开双臂横栏,喊道:“顾雪色!你别做傻事!”
顾倾城定睛看去,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海月。
顾雪色一见他,刹那变了脸色,剑锋虽然停在空中,但是剑尖已经偏了几寸,沉声道:“你让一边去,我和你这个主人仇深似海,若我不先一步杀了他,会有无数人因他而死!”
“要杀主人便先过我这一关!”海月黑眸如墨,朗朗道:“你以为你可以杀谁?你这口剑连我都胜不了,要想动主人一片衣服就更是妄想!你这叫自取其辱!”
顾雪色瞪着眼睛看他,彼此气氛冷峻的对视片刻之后,顾雪色突然一顿足,将剑扔进海月的怀中,转头就走。
海月回头跪倒:“海月失职,让尊主受惊!”
君无缺含笑问道:“这是你看管的人?你居然可以让她手持利剑站在我和夫人的面前,那明天她或许就会割下我的脑袋了。”
他这种外表温和,内心却杀机暗藏的表情顾倾城不止一次的见过,骤然一凛后急忙拽住他的衣服袖摆,蹙紧眉望着他,虽不说话,但她的心事他岂能不知?
而君无缺却看也不看她,好似根本不曾留意。
海月俯首道:“海月知罪,即刻就会去刑门,但请尊主且放过顾雪色一次,她年轻气盛,但并无真正害人之心。”
“哦?”君无缺疑问:“你对她倒很了解的样子,你们才相处几天?”
“古人有云: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朋友相交贵在知心而已。”海月答得如此坦然,站起身似乎也准备离开,却被君无缺叫住:“顾雪色那个女人你最好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你是捉鹰的人,小心被鹰捉了眼。至于刑门……暂不用去了,你心里清楚一个分寸就好了。”
顾倾城长出一口气,他终于给了自己这个面子,放过了海月一命,否则难保海月不会步天风的后尘。
海月也没想到尊主会饶过他的失职,呆了一下,很正直的反问:“尊主,这样恐怕不好,让我逃过惩罚,对天风来说不公平。”
“那么……”君无缺故作沉思状,顾倾城忙道:“如果定要惩罚以示公允也未必非要见血,或许可以命海月以别的事情代罪?”
君无缺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既然夫人亲自开口求情,看来今天是一定要饶过你了。你先把顾雪色看好,其他的,回头等我的命令。”
“多谢夫人和尊主!”海月这才忙着去追顾雪色的身影。
顾倾城若有所悟的问道:“你看海月和雪色,会不会……”
“不是会不会,而是……”君无缺诡谲的一笑,“而是这两人究竟陷进去有多深。不过可笑的是,他们自己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深处情海之中了。”
顾雪色和海月会生情?这个世界轮回的规律还真是神鬼莫测。顾倾城想笑,细一思量又笑不出来。一个她和君无缺已经是万花城与天一海阁中最触目的暗礁,若再添上顾雪色和海月……她的眉在不经意间又蹙到一起。
君无缺低头看着她,低笑着伸出一个手指将她的眉心皱纹抚平,流连而珍视的热吻轻轻烙下去。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在这里烙下一个永久的印记,代表着她是他的专署、挚爱和永久的珍存,或是……一个生死不渝的印鉴,为证为凭。
海月刚刚奔出绾春居,就看到顾雪色正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低着头慢慢的走,便急忙追过去,横挡在她身前,笑道:“怎么?生气了?”
顾雪色本来走得很慢,见他出现,哼了一声甩开手,脚下的步子骤然急了起来。海月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边,好言相劝:“刚才我也是为了你好,和尊主交手你是铁定要吃亏的。”
“你少来我面前说好听的,就说你怕他就是了。”顾雪色嗔着,秀目圆睁,“你们这海阁四使在人前都装得一副英雄气概,到了他面前个个都畏缩如鼠。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他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一定让他死得很难看!”
海月登时站住,阴沉下脸,声音也冷了:“顾大小姐,我让着你是因为你是一位姑娘家,又是夫人的妹妹,不过请你小心,别忘了你是站在谁的土地上说话!”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负情多(3)
头回见海月这副神情,顾雪色的心也咯噔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嘲讽道:“我才不在乎她顾倾城呢。”她眯着眼睛诡笑道:“你当我没听见么?那天你在我床前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你也暗恋她是不是?所以才这样为她卖命!”
海月脸色铁青,瞪着她得意的神情,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顾雪色追问道:“怎么?被我猜中心事答不上来了?”
海月咬紧牙根,逼出几个字:“枉我在尊主面前为你苦苦的求情,看来你真的是让人心寒,不值得被我看成朋友!”他猛伸手拉起顾雪色一只手,说:“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你贸然轻率,自私自利的后果!”
顾雪色被他一路拉着,怎么甩也甩不脱他的手,她第一次被男人这么亲近自己的身体,碍于常情根本无法接受。虽然周遭海阁中人似乎都没太看向他们,但她分明感觉到那一双双好奇的眸子在悄悄打量着她,让她更不自在。
挣扎着走到一处大门前,海月嘎然站住了,顾雪色狠狠一甩,终于将手松开,看着雪白手腕上已经被他攥出了一圈红印,自觉又心疼又委屈,噘起红唇斥责道:“你干什么?竟然对我如此无礼?”
“无礼?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因为你的无礼而造成的后果!”海月抛下她,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