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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什么?”君无缺暗暗感觉到她身上正酝酿着某种未知的情绪,在她复杂的眼波之下,他竟然会有一刻的心悸。
“告诉他七舞为什么要说得这样伤感而多情?告诉他七舞做这一切的牺牲究竟是为了谁?”顾倾城无法说明为什么她的心情会骤然落差。刚刚从顾雪色那里出来后,她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只想看到他,却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直到看到文七舞的信,她才骤然如被触动一样开口。她无法抑制自己看到信上那些字句后所泛起的悲哀,为了文七舞,也为了她自己。她们都为同一个男人作出牺牲,而所换来的,同样是无言的结局。文七舞牺牲了自己换不来他的爱,而她牺牲了自己,甚至是孩子,都换不来他的一句妥协和软弱。
她们要的,他都不肯给,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著去爱他?甚至是坚决到生死之刻?
她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迷茫的丛林之中,有一个陷阱让她跌落下去,那里是无边的黑暗,下落的很快,却总也落不到底。不知道在下面将要迎接她的是雪亮的刀剑还是温暖的花床?
她的眼睛越来越悲伤,盈盈闪烁着许久不曾见过的泪光。这些日子以来,君无缺在她的脸上所看到大多都是笑容,她骤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令他困惑不解。但是,他要给她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解释。
“七舞从来没有说过要牺牲自己去为了谁。我不想胡乱揣测她的心意。”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被她认作是无情也好,没良心也罢,他自觉说了真话,所以坦然。
而顾倾城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回答之后,一丝悲凉的笑容已经凄婉的泛起。她回身,想离开,却又蓦地像看到什么突然回身,奔到红花面前,细细端详了一下,回头惊呼:“这是幽离?”
“是的。”他依然坦诚。
“为什么要种它?”她惊恐万分,因为她深知这种花的可怕之处。它的每一粒花粉都可以酿制成剧毒的汁液,若是倒入河流之中,数百里的河流只需要小小的一瓶毒汁就可以将河流中所有的生命一下子扼杀干净。因为它的毒性太霸道,江湖上很多门派都已将其视为禁药,大多数省份也被朝廷严令禁止种植。即使是万花城,也只有少数的几棵,而且还有专人看管,绝不许外流。
而向来不以毒物看作攻城掠地的武器的天一海阁,从何时起竟然无此精心培育了这么多的幽离?若是将这些幽离的花种尽数采撷酿制,整个中原便可以在旦夕间倾覆。何等的可怕,何等的可怖?她万不能相信这种场景会真的出现,但是,这些幽离却是如此真切绚烂的开在药园之中。
“为什么要种它?!”她再次质问,猛地攥进了他的手腕,指尖都嵌进他的肉里。这次的声音是激怒的,爆发出她前所未有的能量,让她在君无缺眼中都看到了震惊的神情。但是,他还是那样镇定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让她足以听清楚:“是为了对付万花城。我不打无准备之战,而且在朝廷已经对我有所看法的情况下,一切都不得不速战速决,我不想浪费太多的实力在万花城上。我只需要胜利的结果,而不在乎取得胜利的原因是什么。”
顾倾城松开手,缓缓倒退,那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慢慢的刺进君无缺的心里。一抹恍惚苍白的惨笑隐隐浮现在她的唇底,让君无缺骤然清醒过来,抢上一步刚要拥抱住她,她却急转身如风一样的飞走。
“尊主,夫人她?”海月刚刚开口,却看到君无缺毫无表情的面容,微怔住,咽下了后面的话。
君无缺的耳朵里其实已听不进别人的话,刚刚顾倾城那个近乎绝望的眼神让他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他意识到他必须去追她,追上她的人,追上她的心,告诉她,他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人,而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做的事。
他在她面前没有秘密,但是,她的天真和善良却容不得半分人性中半分的虚伪和卑鄙。这就是他们之间鸿沟的掘点,只是他们永远都在各守一边,苦苦的开掘,不曾抬头看到,这条鸿沟已经将两个人分成两个世界了。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不见、不见!(3)
君无缺再赶回绾春居的时候,顾倾城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了。她背对着门,只看背影,平静得就像妻子在等待丈夫的归来。还是温馨的画面,但是,却因为她僵硬的身躯而显得凄凉。
“倾城……”他低唤着,轻轻走到她身前,看到她的手里正捧着一件长长的锦绣,一管通体赤红的玉箫横就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在做什么?又在绣东西?”他看着她手中的作品,依然是清丽细腻的绣工,形状似乎恰好能将那管玉箫装下。
这根玉箫,是前几天他刚刚得到,据说曾是百年前武林中一对有名的传奇夫妇所有。他不在乎这箫的来历有多么珍奇,只是欣赏箫的名字:相思。让他听了为之心动,所以特意赠与她,情深之意赋予其中,相信她必能明白。
现在看她手里的东西,好像是在为这管玉箫绣一个袋子,但是,她此刻的从容宁静,却让刚刚还在心悸的他不得不更加忧虑。
“倾城……”他再次唤她的名字,转到她身前,想看清她的眼睛,却诧异的发现她的眼睛空空茫茫,没有看手上的东西,甚至也没有看他,好像痴了一般。
“倾城!”他晃着她的肩膀,强令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对她喊道:“倾城,你要明白一点,你我都不是普通人,你不应该再拿普通的爱憎来看待我,和你自己。”
她的眼波终于有了闪动,转向他的位置,声音平和的却没有一丝波纹:“那么,你是说我应该更加爱你,还是恨你?”
“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个疑问,不是么?”君无缺眉峰如聚,“你曾发誓要与我同生共死,不是么?”
“我是说过,”她的眉心同样堆蹙,却带着深刻的忧郁,“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心。无论是爱你,还是恨你,我对自己都没有足够的信心。我现在在你面前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恐惧。你让我害怕,让我几乎想逃离。我现在才发现,我竟然是这么的不了解你,我又凭什么说爱你?”
君无缺捏紧她的下颚,逼迫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只有更接近我,你才能更深入我的心,才能让你卸下这一切顾虑,抛掉你所谓的恐惧。你不应该怕我的,倾城,即使是天下人都敬畏我,你也不应该怕我。因为我对你来说,只是你的丈夫。你除了爱我之外,不应该再有其他任何的杂念了。”
“可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却在撕扯我这个身为妻子的心!”她悲凄着呐喊出来,那如海一样忧伤的明眸带着无尽的心碎望着他,近乎祈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无缺,难道你我的夫妻情分真的不能阻止你征杀天下的野心么?难道你所说的爱我,仅仅是只爱我一人,而不能包括我的家园和亲人么?难道你一定要打碎我所有的回忆,用血来涂抹,才能证明你我是生死不渝的么?”
君无缺正视着她的这双眼睛,紧抿的唇勾勒出凌厉而绝然的线条。顾倾城的痛苦他可以想象,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感同身受。他还是那样坚定到无情的回答:“这世上,为了成就一些事,总有人要作出牺牲。不幸你我被命运选中,必然是这次人生经历的参与者。而在我心中,却不明白在江山与美人,天下与爱情之间,为何不能二者兼得?”
随着他平和如寒风一样的声音,顾倾城忧郁如狂的眼神逐渐退却,倦怠与失落取而代之。
“看来,你真的心意已决,不能改变了。”她低回婉转的轻叹,闭上了眸子,掩去了她最美的芳华。人生曾赋予她的所有的快乐与幸福是来得如此短暂,在旦夕之间便已失去。
她默默站起,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碧海云天,依然是那样壮阔的美丽,然而却再也不能带给她任何生的契机。
“既然如此,我不再妄想阻拦你了。”她倏然宁静的低语让他一震,为了她可以在瞬间变得如此通情而更加费解。她绝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于是君无缺骤然想到她初回海阁的那一晚,一震过后他脱口而出:“你……不要再想那些傻事。”
“我不会死的。”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淡淡的说:“你尽可以放心,我早已知道我命如草芥,我不会妄想以我这螳臂之躯去扶倒大厦将倾的。但是……”她长长的叹息,自魂魄中渗透出的伤感渐渐蔓延开来,“我看倦了,看累了这一切了。我无法改变你,也无法阻拦别人,这打打杀杀,恩恩怨怨,生生死死,终究是无穷无尽的。我不想再看下去了,也不能再看下去了,若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人的血溅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都会随之倒下。而我……我厌恶自己脆弱的样子,不想在人世上再看到别人厌弃我的眼神。”
她的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冷,缥缈如雾一般轻灵,即使近在咫尺,却依旧让君无缺捉摸不定。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模糊觉得那背影越发的模糊,让他觉得不真实到随时会消散而去。他看到她好像很无意的抬起了双手,却看不清那双手在她的身前做了什么,只是猛然感绝到这一刻她的身体轻颤,却只是轻轻一颤,如秋日里最后的一缕清风,并不能有多吸引人,却带着凄楚和悲凉悄悄的掠过人们的身边,扫下最后一片枯黄的藤叶。
他同时抬起手,想去抓回她,而她,却以极为优雅的舞步一寸一分的转过身来。
他轰然如被万钧雷霆击中,这一瞬,他的眼睛中竟然连天地都失去了颜色,他只能看清,两道赤红的血泪从她的眼眶中如花雨一样滑落,在她白玉一样的脸颊上滑出两道艳丽的血痕。
何等凄绝美艳?!她那双曾经颠倒众生的美眸被血水汪洋淹没,只有那最后一朵柔弱的微笑还在唇边坚强的绽放,依然是艳绝尘寰——
“从今以后,我什么都不用再看了。”
第三部分 伤君即伤己 不见、不见!(4)
她悠然倾吐,双袖垂地,两枚闪亮的银针带着几滴血泪在空中滑出银色的曲线,跌落在地上。
她再也不用看了,连此刻君无缺的神情都不用看了。解脱,原来竟可以是如此的容易?而且是逃避于生死之外的世界中去。若还能有一分力,她会选择连听都放弃,但是,她依然可以听得见,所以,她好像模糊着听到了一声如痴狂般的悲鸣。随即她被圈进他的胸膛,那里起伏剧烈,而揽紧她腰上的手臂却如僵石一样冰冷。
这是她与他相识之后唯一一次交手的胜利,然而却连胜利的果实也无缘得见了。因为不只是她的眼睛再也无法看到,就连她的心,也如被针扎遍过,流尽了血泪,麻木得毫无知觉和痛感。
“你用最残忍的方法来报复我!你不能恨我恨到这么绝情!”君无缺如癫狂了的声音咒语般在她的耳畔响起:“你以为这样便可以逃开一切么?只要你活着,你便不能逃开,也逃不开!你会看到的,用你的心眼看到,用你的耳朵听到,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其实什么也没逃开,只是将我和你一起带进一个更加无底的深渊中去了!”
她还是楚楚动人的笑着,为了自己能忤逆他的意志而笑,因为破解了他所发下的“绝不让她见血,绝不让她沾血”的誓言而笑。她轻轻的回答,带着最后的得意:“但是,起码在未来的某一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