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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靖不敢远离,就在石岗附近徘徊,转身欣赏东面湖景。
突然怔了一下,只见离湖畔二丈外,伫立着一道秀丽倩影,着她安详神态,显然在那里站了很久。
但刚才自己和长竿客均未发觉,这女子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尹靖缓步走去,边行边道:“明月当空,银满明湖,公主觉得此情此景,比之‘海天别墅’如何?”
那女子正是苑兰公主,只听她冷冷说道:“咱们来时新月如勾,如今团圆如镜,匆匆已过数日,公子得陇忘蜀,不去恒山了吗?”
尹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老伯待我恩义如山‘玄天图’之事,旦夕不敢或忘。”
苑兰公主道:“那你为什么久留不去,伯父母深明大义,只要你向他们提起,相信两位老人家,不会强自留下。”
尹靖道:“我想取得仙兰之后再走。”
苑兰公主道:“仙兰希世奇珍,可遇而不可求,为什么一定要取到再走?”
尹靖缄默了好一会,缓声说道:“这事早晚总得让公主晓得,不如现在告诉你。”
苑兰公主奇道:“什么事,吞吞吐吐要瞒着我?”
尹靖道:“前几日用来救公主那‘绿丝绛珠仙草’是任年娇的东西。”
苑兰公主问道:“是她转送给你?”
尹靖点了点头,道:“此草千载难逢,产在‘北天隐仙峰’顶,原是任年娇一位旧情人,名叫万龟年,在山顶忍受十年霜雪煎熬才取得,送到‘桃花居’给任年娇。”
苑兰公主冷冷哼了一声,道:“任年娇那样地第丑,居然也有死心塌地的情人,万龟年送仙草给她何用。”
尹靖道:“任年娇外号‘桃花仙子’,听说早年在武林中艳名颇着,后来被人毁容,万龟年找‘绿丝绛珠仙草’就是要医好她容貌,使她恢复旧日风彩。”
女人对自己容貌珍逾性命,苑兰公主不禁心生诧异,道:“仙草既能医治她脸孔,为何转送给你?”
尹靖叹了一口气,道:“问题关键就在此处,我在‘柏云寺’与二公主分手后,她追击玉面书生径往恒山,路过‘桃花居’那晚就在任年娇处借宿。”
苑兰公主听这事突然牵涉到妹妹身上,心头好生纳闷,回过身来,问道:“后来怎样?”
尹靖道: “任年娇被毁容,积恨如山,因嫉妒二公主朱容绝世,恶念顿生,叫宇文雷用烈性毒药,把二公主玉容毁损。”他这此话,说得很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的。
话落口,只见眼前蓝影一晃,苑兰公主欺到身前,伸手扣住他腕脉。
尹靖一怔之间,未及闪开,被扣个正着,只觉全身麻痹,居然挣脱不掉。
要知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一旦被制,甚难有还手的机会。
尹靖的抬目望去,只见公主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宛如二把利剑,穿入胸膛,不觉冷冷地打个寒噤。
二人相持了一阵,苑兰公主颤声道:“玉妹容貌……真是被毁?”这些话,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
尹靖心中感到一股凉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苑兰公主激动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尹靖道:“公主那时重伤在身。”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不杀任年娇与宇文雷?”
尹靖道:“宇文雷夫妇痛改前非……”
苑兰公主未等他说完,接口道:“因此你就饶了他们,也瞒着不告诉我,是吗?”
尹靖叹了一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
苑兰公主怒叱一声:“混蛋!”
只听“啪啪”二声脆响,把尹靖打得两耳雷鸣,眼前金星直冒。
公主怒气未消,玉臂一震,尹靖身如腾云雾般地,连翻数个跟斗,向一块巨石撞去。
眼看就要撞上,他突然伸手在石上一拍,缓和前冲之势,轻轻飘落实地。
原来他一脱公主钳制,立时运功自如,解去一危,否则这一撞,不死也得重伤。
这时有二道人影奔入山岗,正是长竿客带着青衣宫女前来。
长竿客远远就看见尹靖被一个女人刮了二记耳光,好像掷小孩似的,摔翻几个跟斗,心下大骇,暗惊:以尹靖的功力,居然有人能随意就打他耳光,举手投足就把他掷翻,那女子岂不已入仙境?不由惊得瞠目结舌,呆呆怔住。
只听苑兰公主咬牙叱道:“尹靖,你放过宇文雷夫妇不杀,使亲者痛,仇者快,问心何安?”
尹靖被她二记耳光,打得心头火气千丈,这时头还有点昏,定了定神,强忍怒火,沉声道:“公主不明是非,任年娇自知理亏,忍痛割爱,将‘绿丝绛珠草’送与二公主治容貌,若杀她未免侼情违义。”
苑兰公主突然惊叫一声:“啊呀!仙草要治玉妹容貌,为何令我糟蹋?”
尹靖苦笑,道:“这次上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找‘六瓣仙兰’替公主治伤,谁知回店之时,公主已昏倒在床上,际此生死边缘,不得不通权达变,先用仙草救活你。”
这本是一番好意,谁知苑兰公主却不接受,厉声叱道:“纵然我死了,也不可糟蹋仙草,使玉妹无药可治,抱恨终身,你,可恶!”
蓝影电闪,右手挥拂如花,看起来飘无虚缈,不着边际。
尹靖剑眉轩扬,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一阵疾划,掌风气势如虹,严密如雨,四周宛如竖起一道铁墙,门户封得紧紧。
苑兰公主素手如凝,莲足如花,身段优美,疾逾行云流水,绕得尹靖猛攻三掌二腿,气势威猛,直吞山岳。
尹靖足下连换三个方位,掌劈“太乙无穷解”。如游龙横空,猛虎出山,战况顿时转烈。
长竿客轻轻叹了一口气,武功真是渊博如海,今见二人拼斗,不觉生起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之感。
尹靖与苑兰公主算起来,这是第三次拼斗,事情都是因香玉公主而起,其实二人感情甚笃,只不过是一时误会,争执不下,才怒而挺身而斗。
打过一阵,本来也就气消了,但偏偏二人功力不相上下,谁也不服谁,气消之后,变成在比量武功高低。
这时苑兰公主一边打,一面在默颂“贝叶万言经”,先使“天佛掌”,继用“菩提小乘手”,招招珠玑,式式绵绣,莫不是佛门中不传秘技。
尹靖对她的“天佛掌”不算生疏,但任他竭尽脑汁,依然无懈可击,只觉得渊深莫测,已是宇宙间一种完美无懈的掌法。
过了一会,攻拒之间由快变慢,考虑的时间渐长,出手的时间渐短,许久,才对一掌一式。
突然尹靖伸出食指向苑兰公主点去。
只见公主雪白的玉臂一封,二下相距三丈,发出“嗤”的一声。
尹靖换用中指点去,苑兰公主照样用掌封挡,尹靖又换无名指,小指点了四次,公主也封了四次,“嗤嗤”声响,不绝于耳。
那青衣宫女起先看二人打得很凶,沙飞石走,劲风呼呼,躲在巨石后,心里很是害怕,这时一看平淡无奇,胆气一壮,扭腰走出,笑问道:“彭大人,他们是在猜拳吗?”
彭总管神色穆然,道:“什么猜拳,危机系于一发,生死决于刹那。”
青衣女不信,吃吃笑道:“这能把人点死?我才不信哩。”
话犹未了,只听“嗤”的一声,一缕指风,向她胸膛射来。
长竿客喝声:“快躲!”抓住宫女手臂,向后拉开。
指锋从她肩膀拂过,青衣宫女“哎”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靠在长竿客身上。
一阵冰冷话音,道:“点不死,你现在相信了吗?”
原来刚才苑兰公主把尹靖点来劲力,用掌斜封,使指力反弹,袭击那宫女。
长竿客见她望过来的目光不甚友善,全神戒备,淡然说道:“二位神技绝世,彭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苑兰公主冷峻道:“你们二人速速离开此地半刻不得延误。”
长竿客显得很让步,肃然道:“彭某是与尹公子履行诺言而来,并无久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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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登临北岳
尹靖走到青衣宫女身边,指落如雨,连点她三处穴道,从身上掏出那纸包,淡淡一笑道:
“姑娘误将信物交给在下,惹来牢狱之灾,现在原物奉还,去娘娘面前洗脱罪名。”
那青衣宫女身上楚痛稍灭,接过纸包,裣衽一拜,道:“奴婢罪重,回去了娘娘也不会见谅。”
尹靖剑眉一皱,道:“姑娘仙居何方?”
青衣宫女道:“奴家本籍江浙人氏,奉召入宫。”
尹靖向长竿客道:“请总管设法把这位姑娘送回故乡,以免流落异地。”
彭奇道:“兄弟救她出来就有这个打算,如果留在此地,我也难脱罪名,就此别过。”
双手一拱带着那宫女径自离去。
长竿客见尹、苑二人武功高得出奇,不敢多作逗留,带着那青衣宫女,匆匆离去。
这时远山含月,近水凝烟,在湖中荡舟作乐的王子公孙,嫔妃歌女,早已曲终人散,回宫去了,茫茫湖海,剩下一片沉寂。
尹靖身负玄门旷代绝学,苑兰公主精擅佛家不传秘技,二人各秉奇赋,咤叱风云,睥睨当今,晋列当世罕见高手。
这一狠斗,轩轾难分,苑兰公主丝毫占不到上风,她性情高傲,心头压着满腔怒火,生似快要爆炸的火山似的,极欲宣泄发舒,银牙咬得切切作响,暗暗忖道:“想往日玉妹娇靥如花,欺雪压霜,尹靖尚与林琪搞那不三不四的关系,如今容貌被毁,无复当年风韶,尹靖还会爱她吗?”
想到此,心中更为气愤,柳眉倒竖,叱道:“尹靖,我妹妹被人毁容,你还爱她吗?”
尹靖正色道:“公主言之差矣,夫妻一世,恩爱百年,这门亲事我已面告家母,她老人家欣然同意,二公主算我尹家的人……呀!果真无法医好容貌,就找处山水宜人的地方,一生一世不出江湖。”眼望湖水,幽幽而言。
苑兰公主娇躯猛然一震,激动道:“我生平不曾妄杀一人,如果玉妹容貌无法复原,字文雷夫妇就像此石。”
突然玉掌轻扬,反手拍击,只听“砰”然一响,把一块巨石击得碎片纷飞。
尹靖剑眉微剔,以苑兰公主脾气,任何极烈报复手段都可使出,其实他对香玉公主被毁容之事,也极为愤慨,只因生性谦和,薄于责人,尚能自克,当下叹了一口气,道:“二公主容貌并非无药可治,那‘六瓣仙兰’希世奇卉,或许能治愈二公主玉容也未可知,我决意取得后再走。”
苑兰公主掌碎巨石,发泄了胸中大半怒火,紧问一句,道:“六瓣仙兰在什么地方?”
尹靖伸手一指湖海,道:“在湖底。”
苑兰公主道:“那到容易办。”
尹靖道:“据说湖底水深,压力甚大,还是我先下去试试。”
苑兰公主傲然道:“沧海历尽不念水;我曾经潜入东海深渊数日,这区区湖水何足道哉?
我下去打捞。”
迅速解下外衣,抛掷给尹靖,莲足轻点,宛如海燕掠波,潜入湖中。
水光滟潋,湖面泛起无数涟漪,她跳水姿势,不但轻灵优美,最奇怪的是听不出一点声息,若不是亲眼目睹,还以为水面涟漪是微风吹皱。
尹靖在岸上静静等待,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苑兰公主冒出水面,不由微感焦急。
突然风声飒飒,有四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地奔入乱石山岗。
为首二人手持钢锏,身材魁梧,面目皓然,各缺一手臂,正是日前在“八宝塔”下,被尹靖点倒的左右双锏孪生兄弟。
另二人中等年纪,一持单刀,一持钢鞭。
他们入得山岗,四下张望,立即发现湖畔站定一位锦缎儒衫的少年。
水光照映下,面如冠玉,潇洒之极,虽是一身贵公子打扮,却觉陌生。
这时湖畔寂寞清冷,游戏玩乐的王孙,早已不见踪迹,他一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