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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宋。”苏若清冷不防抱了她,闭上了眼。
叶宋轻拍着他的背,道:“没关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皇上。我也曾自私过,自私地想把你拉入我的阵营,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但是我再也不能那么做了。苏若清,我可以永无怨悔地守护你最想要守护的江山,即使是现在,你让我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腰间的手臂收紧,紧得她有些窒息,“可是,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家人。”
“我不想看见他们受苦,不想看见他们在我面前死去。”叶宋一点点推开苏若清的怀抱,“如果要杀的话,你可以杀了我。”
苏若清脸色一白。
下一刻,叶宋已然在他面前跪下,道:“如若不然,叶修就必须活着。”
苏若清眼中难掩伤痛:“阿宋,你这是,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我?”
叶宋垂着头,雪狐茸毛围绕着的脸坚定,道:“不,我只是在赌博。”
“你拿什么在赌博?”
叶宋抬起眼帘,深深地看着苏若清:“用这几年来你我的感情,即使最后什么也没剩下,我也要挥霍这一次,换我兄长一条命!”说着双手撑着地面,便缓缓伏下身子,“这辈子,我没给谁磕过头,就连我父亲也不曾有过。”她的额头已经抵在了地面上,闭上了眼睛,“我求你。”
叶宋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回到牢房的,带进来的冷气,让火盆里的火焰也凉了几分。叶修和百里明姝一直不敢睡,等着她回来。
她带着疏懒的笑意,在牢门前又停下,笑睨着他俩道:“大哥,嫂嫂,莫不是为了担心我,一夜未合眼吧?”
叶修开门见山地问:“你都说了些什么?”
叶宋懒洋洋地抬手解了身上的披风,丢给送她回来的苏宸,似笑非笑道:“今晚多谢王爷安排,还有这披风,我在这牢里恐怕是用不上了,劳烦你给我收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穿的。”
苏宸也好奇地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叶宋直接进了牢房,坐在石床上,扯过棉被裹身,道:“这似乎跟你没有关系吧?”
苏宸抿了抿唇,确实跟他没有关系,可他就是担心不行么。见叶宋丝毫没有要说的样子,他也懒得跟她耗了,只道:“本王走了,你好好休息。”
苏宸是走了,但叶修和百里明姝却不肯罢休,又问:“阿宋,你给我起来,到底说了些什么?你可有答应了什么条件?”
叶宋随口道:“什么条件都没有,就只是说了点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的?比如呢?”
叶宋翻地坐起来,盘着双腿,笑眯眯捏着嗓子娇滴滴道:“比如皇上你要是再不放我哥哥和嫂嫂出去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两人一脸黑线。
叶宋嘴角笑意渐深,道:“爱信不信。我睡了。”
☆、第144章:最爱的人伤得最深
不日,大理寺开堂审理了此案,由苏宸坐审。与其说是审案,不如说是草草问了几句就直接宣读皇上旨意。
圣旨上说,戎狄来言,百里明姝主动脱离皇室,已经与戎狄皇室没有任何关系。
因而叶修娶百里明姝,就等于是娶了一介平名百姓,不必要广而告之,就没有欺君罔上这项罪名。但毕竟百里明姝的身份还算特殊,是作为人质来到北夏的,而叶修擅做主张娶其为妻,不合常理,故撤其卫将军一职贬为庶民,不得再入朝为官。
出大理寺时,似乎好多天都没见到外面的天日了。叶宋站在那百步石阶上,伸手去掬天上落下来的飞雪,忍不住想笑。两辆马车缓缓驶到了百步石阶下面,静静地停了下来。
一位马夫坐在后面一辆马车前面,还对叶宋挥舞着鞭子。
叶宋眯着被刺得酸疼的眼睛才勉强看清楚,那是苏静。
叶宋侧头,问叶修:“大哥,你怨我么,害你丢了将军之位。”
叶修看了看远方天高云淡,伸手握了百里明姝的手,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放松过。往后朝中后继有人,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他亦看着叶宋,“反而我应该谢谢你。”
叶宋摸摸鼻子,哂笑:“要真是谢我,什么时候添个小侄子给我玩。”
叶修闻言,难得地笑了起来,眉目俊朗,竟十分温暖,他搂了百里明姝的腰就走下台阶,边道:“我尽量,不过这也要看你嫂子的。”
叶家兄妹被关大理寺多日,最终却又毫发无损地被放了出来。除了叶修不再是北夏朝廷的卫将军以外,似乎其他的他们什么也没失去。
李如意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快一个时辰,身子正值虚弱之际,嫉妒摇摇欲坠,眼前阵阵苍白晕厥。瑞香一直劝她,她都没什么反应地继续站在那里,脸色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苏若清在御书房会见大臣时,是不能被打扰的。
御前公公已经不是夏明朝,不会帮他们开后门擅做主张地进去回禀,宫人和归已手下的侍卫一丝不苟地在书房门前守着,没有皇上的吩咐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任凭李如意如何的凄惨羸弱,那都是太医院和如意宫应该负责的事情,全然与他们无关。
李如意咬紧了牙关,袖中冰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硬挺着。
瑞香在旁着急得不得了,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
他们什么都没有失去,可是她呢,她却什么都失去了。李如意生生把眼泪逼退回去,道:“本宫……一定要见皇上……”
直至后来天色越发暗淡,觐见皇上的大臣才从御书房里出来,一看见寒风中的李如意便震惊不小,但也很圆滑地未多做逗留,只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这时瑞香便上前乞道:“公公,娘娘想见皇上,求公公给通报一声吧!”
还不等公公作答,里面苏若清的声音便传来:“让她进来。”他随手把手里的文书放在了一旁。
李如意眼神动了动,也仿佛快要被冻僵了,睫毛上沾染了湿寒的气息轻轻地颤了颤。她刚动一动脚,发现双脚已经麻木得不似自己的了,若不是瑞香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只怕她来不及往前迈一步就会跌倒。
瑞香极为不放心,本想把李如意搀扶着进去御书房,结果被公公拦在了门外,道:“皇上只见娘娘一人,你便在外面等候吧。”
李如意轻轻拂开了瑞香的手,自己扶着门槛缓慢地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很暖和,紫金瑞兽香炉里青烟袅袅,是苏若清身上常有的那种熏香之气,清淡而舒服。而苏若清便着了轻便的衣裳,坐在书桌前。
见李如意进来,他抬眼往门口看了一眼,侍卫会意地带上房门,才复又垂下眼帘,淡淡地问:“外面天这么冷,你在外面等着做什么,有什么事差人来告知朕一声,朕晚些时候便会去看一看。”
李如意再也站不稳脚,飘摇如一只欲坠的蝴蝶一样,扑跪在了地面。她华丽的裙角恍若也跟她憔悴的面容一样,变得寡素了起来,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苏若清却再也没起身,亲自去扶她。
李如意低头一瞬间,便遏制不住红了眼角。她鬓角的发丝垂落,遮住消瘦的容颜,哪里还有往日光彩,手指紧紧地抠着地毯,咬牙极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声音又干又哑地说道:“臣妾,臣妾也想差个人来告知皇上一声,可是,有些事情,臣妾想努力地放在心里,却怎么也藏不住掖不住,只有亲自来问一问皇上,才甘心。”
苏若清缓缓抬了抬视线,仍旧是半垂着,落在李如意的身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那你想知道什么?”
李如意闻言,良久才抬起了脸,迎上苏若清那双清冷的眼,满眶泪水:“臣妾想问皇上,臣妾之所以会小产,身子虚弱是假,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在那副每天都喝的安胎药里,对么?为什么臣妾的安胎药里,会有一味活血行气、促使滑胎的药?”
苏若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做任何回答,脸上也是毫无表情。连一丝不忍或者是怜悯懊悔都没有。可往往是这样的反应,才叫人绝望。李如意再也无法忍受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锥心之痛,她手捂着胸口,泪如雨下痛不欲生,身子支撑不住都伏在了地上,泣不成声道:“是你……是皇上,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为什么……”
她边捶着自己的心口,这样的结局真真是完全彻底地让她崩溃了,边泪眼滂沱地看着苏若清,又道:“我李如意,从进宫嫁给你的那一天起,就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你,心甘情愿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就是最终免不了孤老深宫的结局也要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我想要的……不过是你一点点的爱……我为你付出了我的全部,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如意心里再清楚不过,普天之下,除了叶宋那一个女人,还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敢这样冲苏若清吼叫、发泄。可她就是要当那另外一个女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当那天下午,她在药铺里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连活着的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那她还害怕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若清这才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桌,来到李如意身边,蹲下身去握了她冰凉的手,一点一点把她扶起来,口中说出的话不喜不怒:“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如意,朕以为你知道。”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苏若清都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了。她听起来都觉得恍恍惚惚,可是远比平时苏若清爱妃爱妃地叫她时要来得温暖,内心里又痛苦又挣扎。
李如意一个劲儿地猛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那么深地爱着你,我只知道我想要和你有个孩子……可是就是这唯一的要求你都不能成全我……”
苏若清把李如意扶了起来,道:“朕一次不漏地让你喝避子汤,你却看不清,执意铤而走险。但朕不能对你铤而走险。”
这个孩子,李如意费尽心机得来不易,她以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苏若清总会接受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苏若清会如此狠心。
李如意惨然一笑,后退了两步,道:“皇上,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险呢?”
苏若清十分冷静而理智道:“朕可以一直留你在身边,宠冠后宫,但惟独不能有子嗣。如若是不愿,朕也可让你出宫去。”
自古以来,帝王都是全天下最薄情的男人。他们的爱情,无关爱情。又有几人能够得到真正的好收场。
这便也是李如意的结局了。这个薄情的男人,就是她最深爱的男人,并一生以之为依靠的男人。
或许放弃了他,才能解脱自己。
可若放弃了他,自己终将什么都不是。
那一日,李如意在御书房里失声痛哭不能自己。
叶修每日再也不用去上早朝,也不用在教练场来回奔波早出晚归。他在家里休养了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在自家院子里指点一二叶宋的武艺,那玄铁鞭如呼呼寒风,亦如雷霆闪电,扇落片片飞雪。
叶宋手臂挽住鞭子,回眸笑问:“大哥,我和嫂嫂的功夫谁更厉害一些?”
叶修扬唇笑了两声,道:“都一样……笨拙。”
正在廊下煮酒的百里明姝闻言,挑了挑眉,那双眼瞳泛着微蓝色的波纹,比冬日里的天空还要好看,道:“笨拙?你我交过几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