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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迟迟没有下狠手,好像在等待着南习容的回答。
结果南习容嗓音温柔得似上瘾的毒药,在南枢的印象里她就只听过南习容用这般语气对她说话,南习容没有对任何别的女人这么温柔过,一度让她认为她在他心里才是特别的。可是如果是特别的,为什么她现在又觉得自己这么可怜和凄惨?结果南习容张口却是只唤了她的名字:“枢枢。”
南枢红了眼睛,手又往前送了两分,道:“你回答我!”
南习容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道:“还记不记得本宫初捡到你的时候,被卖进青楼里险些遭人糟蹋了去。你在本宫面前跳了一支最为青涩的舞,根本算不上的一支舞,和宫里的舞姬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但本宫还是买下了你,请乐师和舞姬来教你弹曲,教你跳世上最美的舞。你一直都没令本宫失望。”
提起那些往事,南枢已经记不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可是南习容说的那些她却历历在目,仿佛是刻在了心上,永远都不会忘记。舞姬的身份卑微,但南习容对她终究是不一样的,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给她起了名字,随他一起姓南。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南习容给了她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对于南枢来说,若是没有爱上南习容,那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她因此深深地爱上过他。
如果南习容没有为了自己的野心,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怀里,或许她还会一直爱着他。他那么苦心栽培她,温柔对待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她送出去,而她却依旧死心塌地地向着他。因为这个世上,就只有他对她好过。
好不深沉的心机,可南枢一旦陷入进来了,却没有再抽身而出的余地。
眼泪从南枢的眼角流了出来,她道:“事到如今,你还说那些做什么?”
南习容道:“没什么,本宫只是笃信你没有忘记。”他几乎是心照不宣地说出,“这世上就只有本宫对你好。”
他把南枢了解得透彻,所以才这么从容不迫。
南枢抹了抹眼泪,道:“你错了,还有一个人对我好。”
南习容冷不防讥诮地笑了一声,道:“你是说苏宸吗?那是因为他中了你的蛊,所以给了你温柔的假象,现在他的蛊解了,他还会对你好么?在战场上,你没看见他想要杀了你么?他恨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对你继续好,别做梦了。你只不过是沉浸在他对你好的那段时间里不可自拔罢了,一开始就是演戏,没想到却是你自己先当真。枢枢,你也真令本宫心疼,是真的心疼。”
南枢眼泪簌簌往下落,道:“那就只有你对我好么,如果你真的对我好,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人,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苏宸?”她惨笑两声,“充其量我不过是你的一样工具,可以助你完成你的霸业。你对我的好,难道就不是温柔的表象吗?所以,我要自由,你不肯放我走,我只好自己自己来争取了。”
南习容脖子上的血水,顺着淌下,在浴池里绽开,像一朵朵美到极致的雪中梅花。他道:“你现在要杀了本宫,本宫没有反抗的能力。可是,之后你自由了,该去哪里呢?天大地大,都没有一个地方是你的容身之所。回去找苏宸吗,他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对你。也就只有我这里,是你的家,永远不会赶你走的家。枢枢,你我是连在一起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在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不管南习容说什么,她都不会去理会,她只想要她的自由。等自由了,她就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南习容一死,两国战争便会结束,她希望能够戴罪立功,重新回到苏宸的身边,辛苦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错了。南习容一针见血,他说得对,就算是自由了,她也没有一个容身之所。苏宸已经不是那个从前对她千依百顺的苏宸了。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谁可以依靠。除了南习容。
所以这就像是宿命一样,她永远也逃不掉。
最终,南枢脸色苍白,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手指一松,那片刀刃便被她落在了浴池里,叮咚一声,沉到了底。
南枢含着泪轻笑,道:“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离开你?”
☆、第292章:时间不多了
她想抽手,却不料被南习容一手扼住了手腕。南习容生生将她拉下了水,冰冷的感觉袭来,她一身裙子全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显出曼妙的身材。南习容把她抵在浴池边缘,另一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一张脸缓缓靠近,南枢张大了眼。
南习容抹掉她脸上的水珠,问:“觉得本宫这样很丑陋?”
南枢摇了摇头,比起他脸上的丑陋,他眼底里的神色更让她胆战心惊。一旦她失去了主动权,就再也不可能反败为胜了。他眼底里的神情很温柔,可温柔的表象之下,很冰冷。
南习容最终俯头,在她唇上落下轻柔一吻,道:“没有办法可以离开,那就不离开,永远留在本宫身边。”
鬼毒夫人日夜不休,终于研制出来了一种药,她让人把药融入进大锅里,化做一锅锅汤药,给南瑱染病的每一个士兵都喝下一碗。很快就起了效果,士兵们的病情被遏制住了,虽然身上起的水泡暂时没有办法遏制,但精气神像是恢复了常态,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好。
南枢来帮南习容取药,也想往铁锅里舀一碗去给南习容。然却被鬼毒夫人阻止,在她的药房里她给了另一枚丹药给南枢,道:“这个给殿下服用。”
南枢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鬼毒夫人越发苍白的脸色,有些狐疑地问:“师父,这个跟外面大家吃的那些,有什么不同吗?”
鬼毒夫人径直把装药的盒子塞到南枢的手上,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你只管给殿下吃下便是,我自然不会害他。”
南枢手指握着盒子,指腹摩挲着,道:“难道他们吃的那些才是不对的?”
鬼毒夫人道:“在国家大义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对的。”她背过身去,药房里烟雾渺渺,好似她置身其中只是一抹幻影,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和南枢多说什么,而是道,“送去吧,送去之后再回来找我,我有事情交代你。”
南枢再问:“这真的是给殿下的解药吗?”
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鬼毒夫人再回答,最终还是转身就离开了。当她把药送到南习容面前时,南习容的面容已经邋遢不堪,脸上红包开始破裂流脓,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下南枢的手抢过她手上的盒子,将里面的药丸拿起来毫不犹豫就咽了下去……
随后他感觉到脸上和身上都没有那灼热烧心的疼痛了,身体里胡冲乱撞的热气也像是被一捧冰水给浇洗了一样,感到通体舒畅。
南习容深吸了几口气,开始盘坐运气,调理自己的身体。等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南枢不由问:“殿下感觉怎么样?”
南习容的眼神恢复了常态,道:“好多了,鬼毒夫人果真没令本宫失望。”他看向南枢,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没有了低落与暴躁,伸手握了握南枢的手,给了她一抹笑容,“辛苦枢枢了,外面的将士们怎么样,都服下药了吗?”
南枢顿了顿,垂头道:“回殿下,将士们都喝过药了,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很好”,南习容几乎控制不住下意识就想出门,号召南瑱的众多将士,给北夏一个狠狠的还击,“本宫一定叫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南枢道:“殿下刚刚服过药,师父过了,殿下眼下要好生休息,等明早起来就差不多会痊愈了。”当天晚上,南枢伺候南习容歇下之后,又按照鬼毒夫人的吩咐将行宫内外都用药草熏过一遍,行宫里的下人们也喝了预防的药,以避免病毒再次传染。
等做好了这一切,夜已经很深了。
名撒这座边城,不如苏州、益州那样山清水秀,也没有北夏的土地上那般树木葱郁,而更像是一片被绿草覆盖的原野。视野极其开阔,天空上的星子也格外的闪亮。夜里的风更大,白日里的视野更开阔。
南枢回去找鬼毒夫人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在药房。她四下找了找,才在一处高处的地方找到了她,她正望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南枢走过去,问:“师父有什么吩咐?”
鬼毒夫人特意在等她,见她来了转身便走,道:“你跟我来。”
鬼毒夫人带了南枢去到自己所居住的宅院,里面是一个更大的药房,只是平时没有任何人能够不经过她的允许而进入到里面去,里面毒雾缭绕,擅自进去便会中毒。
就连南枢,在宅院门口,也主动地驻足,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鬼毒夫人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还杵在原地,挥一挥手,宅院里的毒雾都散了。她继续转身往前走,自言自语道:“不是这一行的料始终都不是,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南枢心里一沉,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大抵在她眼中,是这一行的料的,便只有她的女儿,所以她眼里从来都看不上谁。南枢压下心中情绪,还是抬脚跟在了后面。
这宅院里也有不少毒物,没有鬼毒夫人的命令它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进去之后,偌大的药房里各种药材应有尽有,几个药柜子高耸得直接能挨上房梁。
鬼毒夫人回头看着南枢,问:“这里的药材和毒都能够记下来吗?”
南枢不大确定,所以没说话。
鬼毒夫人便去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堆满了一摞一摞的书籍,又道:“记不清楚不要紧,我全记在这上面了,每一味有什么用放多少量可以制成什么毒,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只需要记住这书上记载的就可以了。”
“师父……”
鬼毒夫人看她一眼,继续又不客气道:“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就只有你一个徒弟,如若不然,怎么也不会传到你的手上。我走以后,这里的一切都由你来管。”
“师父要去哪儿?”
鬼毒夫人看着她不语,脸色白得发青,她忽然背过身去,双手撑住桌面柜台,良久有些喘息,南枢看见她的脚边悄然滴下一滩血迹,她随手拭掉嘴角血迹,“我时间不多了。”
苏宸和叶宋联手攻下柳州以后,继续进攻名撒。他们已经把南瑱成功地赶出了北夏的疆土,但只要南习容还没有主动投降,这场战争就不能停下,还要继续往前。
苏宸和叶宋很有默契,一路进攻到南瑱的疆土上,北夏的士气大涨,他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番。
这场战争在黑夜里进行。遥遥望去,名撒行宫里灯火辉煌。战火如陨落九天的星火,照亮了这片大地。
但是苏宸和叶宋都没有想到,南瑱战士出来迎敌,他们身上的伤毒都还没有完全化解,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却十分惊人,他们比平时暴躁、嗜杀,连力气都扩大了数倍,整个军队很明显被整体强化了。
北夏这边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彼时,南枢站在高处,看见南瑱士兵的反应,总算明白过来鬼毒夫人给军队吃的药有什么不同了。或许那根本不是解毒的药,更像是让他们彻底发挥自己生命余热的毒药,如此才使得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地提高战斗力。
南习容大喜。
这时,鬼毒夫人如鬼魅一般站到南习容身边,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