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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弱。
当尚有一口余气的活着的大臣,以为南习容会就此被掩埋在这座废墟里的时候,那门口跌跌撞撞地逃出来一抹人影,身上满是灰尘,早已经看不出金色的面具、黑色的头发以及明黄色器宇轩昂的龙袍。他喘着气,站在殿门前,像是一道前衬,渺小地映衬着他身后的宫殿轰然倒塌。
南习容回过身去,浑身上下只有狭长的双眸里的眼白还是干净的。这一天他知道会到来,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从开始的自以为筹备了那么多年,与北夏的这场战争一定会赢,到后来的不相信自己会输。
而眼下,他确确实实是要输了,而且输得什么都不剩。他不怕成为亡国之君,不怕落下千古骂名,他只怕对不起自己,没有一雪前耻,他不服,不甘!
这样想着,南习容内心里挣扎煎熬极了,气血一片翻滚难以抑制,忽然垂头就闷出一口鲜血来。他看到那样刺目的颜色,额上青筋突起,心里也跟着突突突地跳,脑子里有片刻嗡嗡嗡的空白。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先前还死谏的大臣们,一下子几乎全死光了。还有一两个躺在地上,似乎憋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对南习容说些什么,手指在地上抽动,一直舍不得闭上眼睛。
不,他还没有彻底输!他还有一个筹码在手里!南习容想起这个,立刻像找到希望似的,眼里闪烁着微光,随手拂了拂满身的尘,疾步就要离开这里。
当路过一个大臣的时候,他伸出苍老的手抓住了南习容的衣角,“投降……”
南习容根本无心去听,也不可能会照着做,因而那大臣才张了张口,他便抽出自己的衣角,不顾其死活,大步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
等到南习容走后,那大臣含泪叹息一声:“也罢……”最终闭上了眼睛。
后来炮声终于停了,杀喊声从宫门处传来,直往里冲。南瑱仅剩的侍卫一部分当了逃兵,一部分殊死抵抗。南习容去找囚禁的叶宋的途中,有将士来报,道是宫门那边已支撑不了多久,所以领战的将军们不知何故突然病发猝死。
南习容听后,气息又是一阵翻腾遏制不住,急急用内里压下,吐了第二口血。他知道这不是偶然,因为他也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中了毒。随后南习容命人去把叶宋带来,他拔了士兵的剑,亲自去前殿指挥。
然,尽管如此,南瑱御林军也如溃败之蝼蚁,一击即破。
而北夏大军犹如一支狼虎队伍,迅速占领了整个皇宫,南习容站在高处石台上,一眼望去,整个开阔的皇宫外殿,全部是整齐罗列严阵以待的北夏将士。而南瑱的御林军退守在他身旁,不敢再贸然往前攻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南习容愤怒极了,他不能叫北夏看了笑话,南瑱御林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于是南习容不止一次地下命令,让仅剩的那些御林军继续进攻,御林军中间有人说道:“皇上,敌军人数如此众多,我等就算进攻也是白白送命,不如现在就护送皇上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这里,待他日东山再起!”
南习容失去了理智,挥剑便斩杀了说话的那个人,怒吼道:“朕不要东山再起,朕要你们现在就杀回去!不然朕养你们干什么!杀!杀!杀!”
他的剑法跟他的人一样,也都失去了理智,不往敌人身上砍,反而毫无章法地往自己御林军这边砍,仿佛这些就是他的敌人,让他杀个痛快淋漓。
他一身溅血,看见身旁一批御林军倒下,那些活着的御林军纷纷往后撤退,将南习容围了起来,不敢上前,也不敢临阵倒戈,但他们身上难掩怒气。
南习容手上的剑被鲜红的血染透,他仰天大笑,疯狂决烈。
苏宸站在北夏大军之首,身披戎装骑着骏马,冷眼看着这一切。所有北夏军队都静静看着,仿佛这只是南习容一个人的独角戏。
南习容对着苏宸挑衅道:“来啊!你们都来啊!朕不会投降,休想朕再向你们北夏投降!”
苏宸声音冷沉,掷地有声:“即便是要投降,北夏也不接受你的投降。丧家之犬,根本没有资格谈条件。”
☆、第335章:你还是背叛了朕
南习容又一阵狂笑,眼梢一瞥,对苏宸咬牙切齿道:“朕不是丧家之犬,朕是狼!朕还没有输!”这时,侍卫已经将叶宋押往了这边,南习容一看见眼里就迸发出嗜血残忍的光芒,一把将叶宋拉过来,擒住了她的脖子,“你再好好看看,这是谁。”他一字一句朗声对北夏大军道,“这是你们北夏的第一女将军,现在就在朕的手里!”
北夏大军开始躁动不安,因为那台上的女人的确长的是叶宋的模样,而他们敬叶宋不允许叶宋受到这样的侮辱。之前为了避开南习容的耳目,叶宋和苏静回营的消息并没有让全军都知道,因而他们也不清楚之前那场欢呼就是在欢迎叶宋回来。如今这样的场面,怎能不愤怒。
苏宸十分冷静,一抬手止住了全军的躁动。
南习容继续得意地说道:“知道她在朕的宫里受到了怎样的待遇吗?朕骑马拖她游街,军民拿石头扔她,让她受尽凌辱;把她当球踢,供我南瑱将士们娱乐;让她与巨蟒做搏斗;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做一个废人……”他每往下说一句,便看见苏宸脸上的努力长一分。
尽管苏宸知道南习容手上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叶宋,但他仿佛通过南习容的话能够想象得出,叶宋在南习容的手里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苏宸侧边,还有叶修和百里明姝。叶修一向比谁都冷静,而今他也再控制不住,和百里明姝一起,手里端起机弩,便刷刷刷地往南习容身后射去,射倒一片御林军以发泄怒气。两人每一支箭都瞄得十分精准,从南习容的头顶擦过,击散了他的发髻,从他的双手边擦过,在他手腕上擦出深深的血痕,从他的双脚再穿过,黑色瑞兽靴破了几道窟窿,带着血雾。南习容踉跄几步,愣是不屈膝下跪。
南习容无所忌惮,手指指着“叶宋”的头,挑衅地对着叶修夫妇道:“来啊!有本事往这儿射啊!”
苏宸开口,缓缓将南习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南习容,道:“你再好好看看,这是谁。”
此话一出,南习容心里原本有不好的预感苗头,那苗头蹭地一下被苏宸的话给助长了起来。“叶宋”的脖子很柔嫩没有掐痕,她的身体也非常柔韧完全不像一个被断了手筋脚筋的废人,还有那身上的女人香,尽管有浓重的血腥味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异香。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如果这是误会,那么他可以将计就计,一样能够骗过北夏这么多人的眼睛。只是没想到,这不是一场误会,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南习容握着“叶宋”脖子的手松了松,微微有些颤抖,当即又收紧,双眼赤红,眼角微微泛着光亮,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身边的人,有刹那功夫似乎连自己都不再相信。南习容伏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是叶宋,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叶宋,你若是敢说假话,朕立刻就会杀了你!”
“叶宋”缄口不言。
南习容冲她绝望一般地狂吼:“说!告诉全天下,你就是叶宋!”
他前一刻的得意、挑衅以及临死也不服输的骄傲,统统在这一刻被击溃。他双眼赤红,竟不是想杀人,而是化作绵绵不尽的绯红泪意。
“叶宋”垂了垂眼,不愿去看也不愿去听,眼里悄然蓄满了泪,嘴上轻轻笑道:“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管我变成谁的模样,你总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来。这一次却没有么?”
她不是叶宋,她是南枢。尽管易的容天衣无缝,但她清楚地知道,她骗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了南习容。
南习容和她之间,有着太深太深的羁绊。她拼尽所有力气,都想要斩断那样的羁绊。
她以为她说出了实情,等不到这一切结束,她的生命也便要先结束了。她等不到苏宸对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因为她眼下正被死死捏在南习容的手里。南习容这一次,一定会杀了她吧。
她抬起手,想要撕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给大家看。但南习容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伸手去阻挡,不愿她揭下面具,不愿看到她的真面目。他倒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谎言,他不想看到真实。
南习容没有打她,更没有骂她。他阻挡不及,一下叫南枢除去了脸上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一张脸。她来不及回头,忽然间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脖子侧面,让她浑身一震。
头顶传来南习容的说话声:“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朕。”
南枢身子微微瑟缩着,不是害怕,她脸上震惊的表情远远超过了面对南习容时的恐惧害怕。她回过头去,依稀仰头看向南习容,一张日夜熟悉的脸而今满是狼狈,他一只眼角湿润,但看不到任何泪痕,南枢伸出白皙的手指去,轻轻抚过他下巴旁边的面具的边缘,指端亦是淡淡的湿润,她红着眼睛笑说:“皇上,你哭了?原来你也是有眼泪的么?”
“为什么要背叛朕?”南习容问。
南枢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也生生把眼泪逼回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过,可是一颗心还是禁不住淋漓尽致地痛。她吸了吸鼻子,淡淡道:“我记得你说过,这辈子想要离开你,除非这场战争南瑱胜利了,除非你厌倦我了。我想,这第一个条件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了,而第二个条件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实现,所以想要离开你只能通过我自己的努力。”
现在想来,她这一生都没有什么事是在为自己努力的,全部都是围绕着南习容在转。而这一次,她要为她自己。
南习容看南枢的眼神,压抑着心痛,眉头紧紧皱着,问:“你就那么想要离开我?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你还记不记得?”
“九年,快十年了。”南枢低着头回答。
“你还记得,九年快十年了,你十三岁的时候我救的你,我们在一起了那么久,你现在却要背叛我?我一直以为纵使全天下都会背叛我,就只有你不会。”南习容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只是在跟南枢耳语,“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这辈子我也只爱过你一个而已。”
他的神情很失落,很认真。什么都不能把他击败,却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似乎终于觉得自己是败了。
南枢听后只是笑,听不出喜怒哀乐,越笑越大声,最终放声大笑,她一边笑,一边眼角泪如雨下,苍凉极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妙龄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的恩怨情仇,兴许已经开始老了。
事到如今,南瑱也没有兵力来拖延时间,北夏这么多将士,他们也只能成为刀板上的鱼肉。苏宸没有下令之前,所有将士都没轻举妄动。他们庄严肃穆地站着,看着台上,有的把这一幕当做偶尔闲时看的一出苦情戏,更多的则是把这当做一场帷幕落幕。
这便是结局了。
南枢笑容惨烈地对南习容说:“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女人,你拿什么爱我,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我跟了你快十年,我死心塌地地爱过你啊!”她冲南习容吼了出来,“你便是借着我爱你,让我为你付出一切,到最后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我自己的!到现在,我得到过什么呢,得到了你挂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