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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宋在等来驱蚊的艾草之前,不敢躺下继续睡,便靠坐在石床上,时不时挠一挠发痒的手臂,睡意迷糊地啄着脑袋。忽然听到了牢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艾草来了,惺忪地睁开了眼睛,仰起头,眼里掩映着微黄的灯火,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挺能干的嘛。”
然而只笑到一半,当她看清了来人,笑意便在嘴角僵住。苏若清打开了牢门,站在门口,同样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深深浅浅。
夜很静谧,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还是叶宋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道:“你怎么来了。”继而又想起苏若清的身份,“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应该参见皇上。”她后知后觉地站起来便欲对苏若清行跪礼。
还没跪得下去,苏若清便托住了叶宋,硬是把她托起来,借着微微弯身的动作,在她耳边道:“免礼,从今往后,在朕面前,不得下跪。普天之下,只有你叶宋一人,见朕免礼。”
叶宋愣了愣,抬起眼帘,撞进他幽邃的眼波里,竟是那么坚持和认真。心口蓦地有些疼,叶宋努力地站稳身子,终究还是贪恋着他身上的清润的温度和味道,没有第一时间撤退出他曲臂的怀抱,靠得很近,只要轻轻一偏头,她就能枕在苏若清的肩上。
叶宋深吸两口气,笑得有些哀凉,道:“你怎么半夜来了?”
“来看你好不好”,苏若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白天的时候不方便来,只有半夜来。”
他说话的口吻,恍然间,居然有些像一个讨乖的孩子。叶宋放轻松了一些,笑意发深,道:“说得好像是在做贼一样。”
叶宋走到石床边,用薄薄的棉被铺在冰冷的石板上,坐下又道:“不介意的话,你过来坐坐。”
苏若清面色沉静地走过来坐下,其实他是有些介意的,不是介意牢房里的环境不好,而是介意叶宋待在这样不好的环境里。他亲手把薄薄的棉被另一边拉起来,裹在叶宋身上,低低道:“冷不冷?”
叶宋勾了勾唇:“还好。”
然后就又是一阵沉默。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怕一说出口,就什么都变了。
不一会儿,归已便回来了。带来了檀香和膏药,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苏若清后就了无声息地退下。苏若清在牢房四个角落里点燃了檀香,檀香也有宁神驱蚊的功效,然后再过来捞起叶宋的袖子,露出一截长了红疹的纤细手臂。
看见苏若清皱眉的样子,叶宋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被蚊子咬了?”
“我在门口遇到了出去帮你找艾草的牢卒。”
他手指抠了一些药膏便往叶宋手臂上抹,叶宋往后缩了缩,道:“其实这些事我可以自己来,你把药给我吧,我自己涂。”
苏若清不松手,淡淡道:“无妨,我来也一样。”
叶宋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药膏抹在手臂上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很是舒服,她不由轻轻道:“你对你后宫里的女人有这么好么?”
苏若清顿了顿,半晌才道:“只有叶宋一个人需要我对她好。”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皇上?”叶宋笑了一下,“那样我兴许就不会喜欢你了。”
“你不喜欢我是皇上?”苏若清道,“那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宁王妃。”
“我的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可你的事情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
苏若清若无其事道:“你没问我。”
“我没问你你不可以主动说么?”叶宋问。
苏若清给她涂好了一只手臂,温柔地放下衣袖,开始捞起另一只手的衣袖,道:“如果我说了,你就不会喜欢我,幸好我没说。”
叶宋看着他,心里有些酸又有些暖,鼻尖红红的:“你居然耍无赖。”
苏若清抬起手指,凉薄的触感碰到她的侧脸,她的脸颊上也有一两颗红疹,那手指摩挲,温柔极了,道:“也只有在你的事情上,我会耍一次无赖。”
等弄好了这些,时间也不早了。苏若清要打算离开的时候,才问:“我想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能告诉我么?”
叶宋想了想,道:“先跟苏宸和离,还我自由。”
苏若清眼波流动,道:“要是宁王不答应呢。”可能叶宋看不透彻,但是他看得明明白白,宁王并非是一点也不在意,他极有可能不会答应。
叶宋笑了起来,道:“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他应该比我还巴不得吧。若真是不答应,有朝一日我休了苏宸辱了你们皇家颜面,你也不能降罪于叶家和我。这是我的完整条件。”
“好”,苏若清答应了,“那和离了以后呢?”
“以后?”叶宋歪着脑袋看他,笑意顷刻淡去,“我们没有以后了。”
苏若清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叶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因为你是北夏国的皇上,举国人民会容忍你纳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入后宫吗,而且这个女人还曾经是你的弟媳?”苏若清面色寂然,叶宋缓缓靠过去,靠着他的肩,轻轻又道,“我也不能容忍,我喜欢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那样我会想要杀了她们的。若清,我不会成为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
牢房里的烛火突然噼啪闪耀了一下。
下一刻,苏若清侧过身体,手有力地搂过叶宋的腰,几乎是有些执拗地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唇。长驱直入,攻城扫荡,缠绵而湿热,疯狂得誓不罢休。
叶宋手搂住了苏若清的脖子,他的吻像是一把猛烈的火,带着诀别一样的炙热。她热烈地回应着他,唇舌痴缠,将彼此的气息深深地刻进脑海中。
直到口中泛开了淡淡的血腥气,两人的动作才慢慢放缓了下来,轻缓舔呧,恋恋不舍。
☆、第63章:牢狱改革
叶宋坐在苏若清的怀里,与他鼻尖对鼻尖,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微微气喘久久停不下来。叶宋眼里有泪,但她不想让苏若清看见,便闭上了眼睛,几度亲吻苏若清的唇角,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
苏若清笑了一下,极淡:“你说,嫁人当嫁苏若清。”
“他日你若需要,我叶宋为了苏若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叶宋伏在苏若清肩头,狠狠咬了他一口,安静了一会儿,“人都很贪心,拥有了一颗真心不够,还想要一份完整。我想要的是你的全部,但既然无法得到,还可以守护你的全部。叶宋喜欢你。”
当从苏若清的怀抱里离开时,叶宋收敛了所有情绪,笑得没心没肺两眼弯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她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地深呼吸,道:“这檀香效果还真是不错,又好闻。皇上请回吧,再耽搁就天亮了,睡不了觉了。”
苏若清站起来,她便懒洋洋地躺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晃着脚丫,又道:“记得锁门啊。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让木头脸保护好你。”
苏若清走出牢房,锁了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叶宋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睡着了,他才孤寂地转身。待苏若清走远了,叶宋睁开双眼,眼里一世清明。
狱卒又回来继续守牢了,苏若清走出了大理寺,归已沉默寡言地跟在他身边。出来经风一吹,他感觉刚刚叶宋靠过的肩头有些发凉,不由抬手抚去,脚下一滞。
一肩凉润。原来她哭过了。
即使会心痛,也还是会做出选择。这是一个人的信仰。
苏若清回宫以后,的确没有时间睡觉,他只稍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天微微亮了,早朝的时间便要到了。他更衣梳洗之后便去上早朝。
苏若清几乎是一夜没睡,可状态很好。
早朝时他提出了一项关于改善大理寺和刑部牢狱条件的意向,改善犯人的伙食和住宿。这遭到了好些大臣的反对,道是这样会增加国库负担,且牢里的犯人均是有罪在身,就算是改善了也是浪费。
苏若清道:“若是怕国库有负担,这项费用便从朕和后宫的用度里面扣取。”
苏宸身为大理寺卿,很有发言权,但是他却出奇地没有反对。后来一些大臣眼眼相传,突然想起,对了宁王妃不是入狱了吗,难怪会有这项提议!赤裸裸地走后门啊。
罢了罢了,宁王妃也是皇亲国戚,理应被善待,于是大臣们的反对之声慢慢淡下来。
苏若清等到朝堂完完全全安静下来了,才淡淡问:“众爱卿还有何意见?”
叶大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双手赞成,道是皇上体恤牢狱之犯仁义宽厚,理应颂扬。百官不敢有异议。
但刑部尚书还是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道:“皇上,臣以为刑部之牢狱有数百,下放到各地的刑部牢房又不计其数,如此计算下来所需费用十分庞大,实行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依臣之见,皇上不如暂且让大理寺作为试用点,若是此举受益北夏,再一一展开也不差。”
不得不说,这刑部尚书委实是圆滑,既省了钱又给皇上铺好了台阶。百官听后,纷纷表示赞同。
苏若清也点点头,有些满意地看了刑部尚书一眼,道:“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吧,大理寺卿记下,秋冬之时牢狱之中注意保暖,多添棉被,加以药石驱虫鼠蚁,午晚两餐饭食有荤。”
苏宸道:“臣遵旨。”
下早朝以后,明面上苏宸往返于王府与大理寺之间,未有什么动作,然暗地里跟贤王苏静一起调查国玺失窃一案。这是关系到国运皇权的大事,不能声张,只好暗地里进行。幸运的是,国玺失窃当晚,京城便开始闭城,但凡来往的人都要接受严格盘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因而盗贼和国玺都尚在京城内。
只不过这件事,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跟南瑱特使联系起来,这些天秘密监视的人又不见特使有什么动静,不日将是特使的返程之日,届时若还找不到国玺,又真的是与特使有牵连,一旦特使出了城门那想追都追不回来了。
这一点一直很困扰苏宸。
早朝以后,苏宸交代了大理寺的事务以后,特意回了王府一趟,沛青这两日每天都守在大门口,一碰上苏宸便跪下求情,苏宸都不予理会,实在是烦了就让官家把沛青拖下去。今日沛青换了个新花样,苏宸前脚一踏进大门,她就飞扑上前,抱住苏宸的腿不让他走,不再是替叶宋求情,而是求苏宸给开个后门,可怜兮兮地道:“王爷,小姐有罪,蹲大牢是依法办事!可是王爷不知道,自从小姐受过几次大伤以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受不得一丁点寒凉,且大牢里的饭菜小姐肯定吃不惯,这样下去没几天小姐就会扛不住的!奴婢不求王爷宽恕小姐,只求王爷开开恩,让奴婢带些吃的去探望小姐!奴婢跟小姐都会铭记王爷恩情的!”
苏宸蹙着眉垂着眼帘,看着沛青哭得声泪俱下好不凄惨,似乎只要他不同意她就会当场死给他看一样。苏宸想起叶宋,这两天他都忙于查案,都没时间去探一探她,遂与沛青道:“给你半个时辰准备。”
沛青大喜,谢恩之后连忙爬起来,抹了一把脸,全然没有方才要死要活的形容,飞快地跑回碧华苑。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啊。戏演得那叫一个好,脸变得那叫一个快。
不到半个时辰,碧华苑里的几个丫鬟齐心协力,把棉被、换洗的衣物以及各种叶宋喜欢吃的点心、饭菜、水果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