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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漕帮那边恐怕要交代一声,免得查过去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会口不择言乱说话!”
洪先生做了严安十几年的幕僚,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鲁直的话一说出来他就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如此说,你将堤坝修建转包与漕帮是确有其事?”
鲁直吞吞吐吐的道:“……这……这件事老大人也是知道的。”他当时拿到的银子,可是送了一半进京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洪先生冷笑道,“老大人对你如何你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将这些脏事扯到老大人身上,到时候可就真的无人可保你了!”
鲁直面色一变,立刻解释道:“方才我口不择言,还请先生担待。我当年在扬州任知府时,曾与漕帮和做私盐的徽商打过些交道,所以认得一两个人,当初修建堤坝时,他们找上门来出的价格也是最合理的,我便将堤坝的修建交给了他们,可是谁知道……出了这种事!”他也不想祖陵出事。
明明那堤坝修的很牢固的,怎么就溃堤了呢,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老大人。”洪先生不冷不热的道,“明天郭衍就会将重审的章程递交上去,届时老大人会再拖延几日,这几日你速速将这些事办妥,要见什么人你写在纸上我带出去,老大人会派人与你安排!”
“是。是。”鲁直立刻振作起来,坐在方桌后头借着昏暗的烛光一鼓作气的列了好些人的名字,他小心翼翼的晾干墨迹折叠好交给洪先生,“有劳先生!”
洪先生扯了扯嘴角,将纸揣在怀里与鲁直抱了抱拳退出了牢房,丝毫不做停留的回了严府。
“老大人
狮子皇后。”洪先生进了书房,严安正襟危坐的在书案后面看着奏疏,闻声他放了手里的东西,洪先生已上前行礼道,“属下从大理寺回来了,鲁大人交了这样一份名单,还请您过目!”将东西递给了严安。
严安接在手中随意一扫,颔首道:“你去办吧,务必安排妥帖一点,告诉他半个月内必须解决所有的事。”张茂省来了也好,圣上有个新鲜感,这两日没有人提醒他是断不会想起重审鲁直的事情,他只要将郭衍的奏章压住几日便就可以。
“钱公公那边可要打个招呼?”洪先生犹豫的道,“若审理起来,已故周公公必然是绕不过去的……”钱宁要护着周允的名声,到时候肯定也会帮忙的。
“此事我心中有数。”严安说着微顿,外头有人传道,“老爷,赵天官到访。”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作义。
严安闻言朝洪先生点了点头,洪先生退了出去,严安已经亲自迎在书房门口,就看见赵作义正由小厮簇拥着进来,他笑着很和善:“觉仁今日如何得空。”
“阁老!”赵作义拱了拱,“正有事与您说。”
严安指了指房里:“进房里说。”两人就进了书房,一左一右的落座,小厮上了茶出去将门关上,赵作义才出声道,“方才钱公公来报,说是胡阁老的大公子连夜找了御医进府,为胡阁老诊治……下官瞧着,怕是不妥!”
东阁大学士胡宗旭在内阁之中年纪最轻,入阁时间也是最短,身体一向健朗,不知为何今晚突然病倒!
“真有此事!”严安也满脸纳闷,“你可派人去胡府打听过,得的是什么病?”他们关心的并不是胡宗旭死或活,而是担忧赵作义进内阁顺利不顺利,按照他们的计划,等过了明年的春闱以及三月末的都察院和吏部的百官考核中,在各个衙门里再安置一批自己人,这些事儿办完正好夏阁老致仕,严安位晋首辅,那么次辅的位置就会由赵作义庭推理所应当的入选!
至于内阁中其它几位阁老,二杨,杨惟思以及武英殿大学士杨义根本不用考虑,这两个人浑浑噩噩的混在内阁,一个像墙头草哪边说话声音大就听那边的,一个只知道自保,什么事情都不想沾在身上。
这样一来,赵作义晋升为次辅就是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若是胡宗旭死了,那么赵作义作为入阁呼声最高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入阁,可是,这个时候入阁,他不但做不了次辅,还错失了明年都察院和吏部的官员考核,此事三年才有一次,比起一个位列末班的东阁大学士,赵作义和严安更加看中这次的官员考核。
“下官来前已经派人打探过,说是倒在了妾室的床上的,嘴歪眼斜口吐浊沫!”赵作义沉着脸,脸色很难看,“您看,夏阁老那边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番,他占着首辅之位已有数年,事到如今他再不退就会堵得我们退无可退,继续忍让下去肯定会坏了大事。”
“夏堰如今学的越发精了。”严安负手在房里踱着步子,“他老当益壮,如何舍得现在退下去。”顿了顿又道,“夏堰致仕不能操之过急,但胡宗旭的事情得防上一防,若他真就此难上朝堂,我们不凡就此筹谋一番事先做好安排,将弘文推到人前来,至于你入阁,再等一等,你觉得如何!”
弘文,乃户部尚书彭尚元的表字。
“这……”赵作义皱了皱眉,“这个关口,岂不是要将户部让给旁人!”盯着户部的不单有夏堰,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只要彭弘文一走,户部就会被人瓜分蚕食了。
“为了次辅一位,只得退让这一步。”严安大刀阔斧的做了决定,“我现在让人将弘文请来,此事也要与他商议一番,时至年关,户部处处是账,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方才妥当!”
赵作义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宋弈这边也正听着江淮说胡宗旭的事情:“……口歪眼斜的,还吐着白沫,看着是不大好。”
“赵天官去严府了?”宋弈手指轻轻击着桌面,若有所思,江淮沉声应道,“是从钱公公那边得到的消息,随后就去了严府。”
宋弈微微笑着,恐怕严怀中和赵觉仁此刻正再商讨着入阁的事情,他们伺机而动蛰伏忍耐了这么久,区区一个东阁大学士肯定是满足不了,可是胡宗旭若真的就此不能上朝,内阁不能空置,赵作义入内阁是势在必行。
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有让户部尚书彭弘文顶上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将户部的空缺让出来。
“走!”宋弈笑着道,“这么热闹我们也不能闲着!”说着负手就朝外头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幼清还睡在隔壁,便放轻了步子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江淮,“你去嘱咐周芳和江泰,让他们自己守着门户,别惊着夫人!”
江淮应是,很快的叮嘱了江泰和周芳,他自己则跟着宋弈出了院门。
一顶轿子步履飞快的去了郭府,守门的婆子一见是宋弈到了,立刻就开了门,笑着道:“是宋大人来了,我们老爷还没有歇,正在书房呢。”
宋弈颔首,丢了几个八分的银锞子给婆子:“有劳妈妈!”说着,大步朝里头走,婆子跟在后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宋大人就是人好,不但好说话出手还大方!
郭衍的得了宋弈来的消息,已经开了书房的门迎在门口,见着宋弈面满色郑重的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郭伯父!”宋弈抱拳进了书房,轻声道,“胡阁老病了!”
郭衍关门的动作一怔,瞠目结舌的回头看着宋弈,不敢置信的道:“胡阁老病倒了?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宋弈在座椅上坐了下来,郭衍心里飞快的转了几圈,宋弈就望着他提醒道,“方才我在来的路上特意去在严府门外转了一圈,正巧碰见了彭大人的轿子进去!”
郭衍恍然大悟,迫不及待的在宋弈的旁边坐下来,问道:“九歌,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现在说打算还为时过早。”宋弈认真的道,“但是郭伯父审鲁直一事迫在眉睫,按我猜测,严怀中必然会打着拖上一日算得一日的盘算,好让鲁直早点将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我们只有快,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将鲁直定罪,矛头直指向严安……此事一定,就算严安岿然不动,可郭伯父您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是板上定钉的。”
他就要堂而皇之的在所有人的嘴边,把户部这块肥肉夺过来。
“你说的有道理。”郭衍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就拉着宋弈道,“你来之前我正在写案情的章程,你帮我一起看看!”
宋弈应是随着郭衍站在书案,他已经写了差不多了,宋弈接在手中粗粗看了眼,却不会真的给郭衍提什么不足之处,郭衍见他没有意见就放了心,问道:“你方才说的事我仔细想过,确实可行侯门骄女。但胡宗旭的病情,可真的属实?”最近的几件事真是巧了,竟然撞在了一起。
宋弈微微颔首。
郭衍就抚掌道:“那好,届时大理寺的位置便留给薛致远,我们和南直隶的官员并无冲突,帮他们总比帮别人好。”大家虽然没有结盟或是交流,可在政治见解和立场上并无冲突,“那明年的吏部考核,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了。”
“小侄也正是如此想的。”宋弈微笑说完,郭衍又担忧的道,“但是严阁老那边对于案件的事势必要压上一压的……今天的事你也是凑巧,若严格老再旧技重施,你切不可和他正面对上,我们也只能静待一些日子,能重审已经是大不易。”
“伯父。”宋弈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道,“此事小侄已有计较。”他说着微顿,在郭衍期待的视线中,徐徐的说着。
郭衍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惊喜不已,笑着道:“此事交给我办就成了,你就放心吧!”
宋弈笑着应是,辞了郭衍坐着轿子回了三井坊,此刻路上已经宵禁,安静的落针可闻,宋弈阖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远远的就听到有车轮的声音一点一点朝皇城方向驶去,他猛然睁开眼睛和江淮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江淮应是而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回来了,禀道:“是寿山伯的马车,里头坐着的是郑六爷!”
“病好了?”宋弈似笑非笑,郑辕这个时候进宫,定然也是为了胡宗旭的事情,不过也难为他能想到这么多,连夜奔波着,“嗯,望他得偿所愿吧。”话落,又阖上了眼眸不再说话。
轿子又行了一会儿终于进了院子,宋弈一下轿子就看到挂着灯笼的屋檐下,一个纤细的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弱不禁风却挺直了腰背,但依旧让人觉得,仿佛只需要一阵风就能轻易将她带走。
那个身影好像也看发现了他,提着裙子快走了几步迎了过来,“宋大人!”
原本还惬意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沉重了几分,他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去做什么事,因为他现在要负责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这个小丫头,宋弈无奈的摇着头,也走了几步沉声道:“外头凉,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幼清点着头和宋弈进了宴席室。
“我听见你出去了,有些不放心!”幼清立在他面前,担忧的道,“是东升客栈那边出事了,还是鲁直出事了?不会是那五位官员出事了吧?”
出来的这么急,连件衣裳都来不及披吗,宋弈转身对外头吩咐道:“给你们太太拿件衣裳来。”
外头候着的绿珠应是,拿了衣裳送了进去,宋弈亲自给幼清披上,幼清不觉得冷,催着道:“你快告诉我,若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么晚急匆匆的出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