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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芩点点头,道:“是,与虎谋皮,实在是危险重重,奴婢都不敢往下想。”单,郭,赵,薛,宋还有陈府等等南直隶大大小小的官员近百人,这么多人一旦圣上真的下狠心连根拔起……
场面只会比当年的舞弊案还要可怖。
“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幼清点了点采芩的额头,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会有事的,我们肯定有足够的时间将你们散出去的。”
采芩听着就噗通一声在幼清身边跪下来,坚决的道:“奴婢哪里也不去,就算是死也要和太太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拉她起来,无奈的笑道,“快去忙你的事情去,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再过一会儿你自己都要把自己吓的失心疯了。”
采芩忍不住破涕而笑,抹着眼泪道:“太太这个时候还打趣奴婢。”强忍了心思。
“夫人。”另一边周芳大步进了门,她换了身胡灰色细布短卦,下面是一条米白色的挑线裙子,头发绑在脑后看起有些不伦不类,却又显得干练精神,周芳的步子很大,几步便走了过来,幼清问道,“殿下进宗人府了?有没有打听到宗人府现在什么情况。”
“虽说是关押,但宗人府没敢将殿下下狱,只关在后院的一间小院子里,早上曾大学士还去求圣上,说殿下虽关押,但学问不能丢,他还请求圣上允许他每日卯时进宗人府给殿下讲授两个时辰的课业无良毒妃。”
“那圣上允许了吗。”幼清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曾大学士的请求正好钻了圣上的空子,既没有求情,却又试探了圣上的真正态度。
周芳回道:“圣上原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几位大人求情,圣上这才点了头,说除了曾大学士外,任何人不得进出探望,让殿下一个人在宗人府中好好反思。”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只要曾大学士能进出,殿下的安危算是多了一分保障,也可见圣上并没有对殿下动真正的杀机。”
周芳点着头,道:“老爷也这么说。”
“你见到老爷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幼清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宋弈,周芳回道,“老爷在衙门里,后来单阁老他们去西苑求情,老爷也去了,不过听说没有怎么说话!”
这个时候不是出头的时候,在主使刺杀赵承彦的人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大家求情的侧重点就只能和曾大学士一样,在关押赵承修的基础之上,尽量给他一个舒适轻松的环境,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不能提。
“那行宫那边审问的怎么样了,除了那三个人以外,其他怎么说的。”幼清扶着辛夷站起来,周芳也过去搭了手,道,“其他人不管怎么问一律说不知情,里面还有人说,那三个人根本不是琉球的人,而是倭国派来的奸细。”
倭国?!
幼清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神色紧接着就清明起来,对啊,她一直将视线放在朝堂上,放在有人要加害赵承修上……这件事,会不会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赵承修,而是琉球呢?!
琉球这次是来求援的,如果大周同意派兵出使琉球而反击倭国呢,对于倭国来说,这绝不会是个好消息。
所以,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破坏琉球和大周之间的关系,使大周不同意派兵援助琉球,这样一来,倭国再攻打琉球就轻而易举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
“老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幼清和周芳一起往院子里走,周芳回道,“老爷说他再去一趟十王府就回来,让您不要担心。”
幼清颔首,心里不停想着琉球和倭国的关系。
回到暖阁里,她靠在炕头上实在撑不住便打了个盹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宋弈已经坐在炕上在看文书,幼清坐了起来,宋弈放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她道:“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
“白天睡的太多了,有些日夜颠倒了。”幼清掀了被子朝宋弈移过去,宋弈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将她的手拢在怀里,道,“往后无若睡不着,就让人点支安息香,这般熬着对身体不好。”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眼底透出来的淡青色。
幼清乖乖的点头应是,摸了摸他下颌上冒出来的青青碎碎的胡茬:“你也是,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宋弈也顺着她的手摸了摸,道:“嗯,年纪大了蓄着也不错。”
幼清轻笑,拉着他袖子坐起来看着他道:“我听周芳说琉球大使翻来覆去的说那三个人是倭国派来的?我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你要不要从琉球这边着手查一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宋弈给她倒茶喂着她喝,“不过结果不会这么快就有带着儿子来种田。”
幼清自己接了茶盅慢慢喝着,担忧的看着宋弈,道:“圣上他……会不会……”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弈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圣上不管做什么,你都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我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担心。”幼清蹙着眉道,“你们要尽快想想对策才成。”
宋弈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胡泉回道:“老爷,姑老爷和单大人,郭大人、赵大人等都来了!”
“你快去吧。”幼清催着宋弈,“他们来肯定是找你商量事情的。”
宋弈点了点头,看着幼清,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他怕幼清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亲自去听他们说什么,她心里也有底气。
“我去会不会……”如果只是薛镇扬和薛霭他们,她就无所顾忌了,可单阁老和郭大人他们都在,她去就有点不合适,宋弈抱着她下炕给她穿鞋,又拿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宋太太睿智聪慧,对朝政颇有见地他们早已知道,你去了,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
“你说的啊,若是几位大人不高兴,可不关我的事。”幼清就由宋弈牵着出了暖阁,宋弈淡笑道,“嗯,有我呢!”
幼清便就跟着宋弈去了外院,书房里胡泉已经让小厮上了茶,单阁老坐在首座,郭大人坐在他对面,下首则是薛镇扬和赵江,陈明京紧随在后,再往门边来则是祝士林和廖杰以及薛霭,还有一位幼清不曾见过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子,容貌和宋弈以及薛霭比起来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气质儒雅,斯文疏朗,有股子书卷气……她微微一愣回头去看宋弈,宋弈站在她身边和大家抱了抱拳,幼清也随着她一一行礼,又宋弈在薛霭身边坐了下来。
幼清很奇怪他对面的是谁,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
而对面的人也正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着幼清,他知道这回来是讨论朝中的事情,所以来的都是身在朝堂的各位大人,出身不俗官位更是不低,且讨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关乎着南直隶百十人的前途。正因为如此,他跟着陈大人来,心里还有些发虚,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听着每个人说话,尽量不开口,只认真听着。
可是现在宋弈突然带了夫人过来,这让他非常惊讶,不但这样,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座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适或者不悦的,而是如同僚一般互相拱手行礼,各自落座,一派自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这位宋太太可真是令人惊讶,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的坐在各位大人中间,且各位大人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出现。
“九歌!”陈明京指着坐在末位的男子,“这是懋荣。”又和男子,“这是宋九歌宋大人!”
韩栎起身朝宋弈抱拳行礼:“学生见过宋大人!”
“懋荣客气了!”宋弈起身还了礼,笑道,“年前听陈大人说你回了荆州,此番是回京备考?”
韩栎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数日前方到京中,打算安心读书,为秋试备考!”
宋弈赞赏的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懋荣学问扎实,定能一马当先,蟾宫折桂!”又道,“请坐!”
韩栎道谢重新坐了下来。
幼清才明白过来此人是陈铃兰欲招赘的夫君,祖籍湖广荆州,表字懋荣……单看他方才和宋弈的一番对答,可见不是个浮躁的人,若不然这里坐的一堆的高官大员,换做一般的学子早就急于表现,躁动不安了,可韩栎却一板一眼的坐着,直到陈大人喊他,他才起身和宋弈说话行礼未来之我。
幼清暗暗点头,一个颇有前程的秀才,能入京后果断决定入赘到女子家中,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需要魄力和决断力的事情,由此可见韩栎的心智和决断。
“九歌。”单超看着宋弈,道,“你来前老夫和郭大人正在商议,不如,老夫递上辞呈求去,说不定还能保殿下一程。”他走了,南直隶就宛若断了一臂,圣上一定会有所触动,至少不会紧逼不舍。
“此事不妥。”不等宋弈说话,郭大人就道,“如今内阁之中戴阁老人云亦云不强出头,徐阁老恨不得抱病在家的好,只有您能和‘二杨”抗衡,若您一走,往后内阁的决策我们就没有半点的参与力,对我们来说损失太过惨重。”又道,“若真要如此做,不如郭某辞呈,抱住阁老您!”
“召南!”单阁老摆摆手,“如今要保的不是老夫,而是殿下的太子之位啊!”
郭衍当然知道,只是要保住赵承修的代价太大了,丢了单个老,南直隶往后的底气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足了!
“依我看,薛某辞呈比较合适。”薛镇扬沉声道,“季行也正要散馆,届时我父子二人都在朝中,难免会引起旁人非议,且,休德和少仲也是我的女婿……所以,论得失,我辞去职务回乡归田再合适不过。”
“父亲。”薛霭蹙眉道,“我已经和郭大人商议过,我欲求了外放,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
薛镇扬一怔看着薛霭,道:“此事你为何不曾与我商议。”
“我外放是最好的结果,一来能避一避锋芒,二来,我自问修为尚浅,历练一番与我而言也有好处。”薛霭眸色很认真,可见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薛镇扬朝郭衍看去,郭衍和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薛霭说和他商议的说法。
幼清愕然,她忽然想起来前一世薛霭外放扬州宝应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一世薛霭还是选择了外放!
但可喜的事,这一世他是主动,前世他是不得不而为之。
幼清叹了口气。
薛镇扬虽觉得薛霭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此刻不是深议这件事的时候,他蹙眉了眉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单超摆摆手道,“其实这些都是下下之策,最好我们能想一个两全之策!”他说完,看着宋弈,道,“九歌,你可有好的办法。”
宋弈看着众人,低声道:“若殿下待在宗人府能确保他安全,此事便不着急。”他说着微微一顿,道,“眼下,先将琉球使臣的事彻查清楚,届时再请圣上定夺。”
单超愣了愣,他和郭衍以及薛镇扬都明白,在这一场角逐中,必须要有人让步,所以他们选择了自己辞去职位以略平息圣上猜忌的心思,而将赵承修放出来早日立定太子!
可是宋弈不同,他选择是将保住他们,而暂时不去管赵承修以及他的立太子之事。
这是一个舍弃,单超惊讶道:“一旦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他蹙着眉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的身体,若真那一天……到时候朝中没有太子,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立定太子才是紧要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