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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开方空有一身精纯武功,怎奈房中狭窄,无处施展;气得一咬牙、一顿足,狼狈穿窗而出。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吃一个无名小辈的亏,气愤之下,灵智难免滞塞。人才飘落地上,突然间,脚胫上一紧,竟被一圈预置的套索拖翻。
窗檐下,穆天赐飞快一掌拍在屠开方背上,探手提了起来,笑道:“师兄,逮住了。”
大牛跨出窗口,哈哈笑道:“少主还说这老鬼是十三奇高人,如何了得,敢情竟是这般稀松平常!早知如此,俺一个人也能逮住他。”
穆天赐嘿了一声,道:“师兄也别小觑了他,这老鬼十分滑溜。刚才咱们若不是用这捉兔子的妙计,只怕真被他逃了呢。”
大牛洋洋得意地道:“青丫头总是看不起俺这师兄,走!咱们臊臊她去。”
两人扛着屠开方,说说笑笑,直奔上房。只把个阴沟里翻船的屠开方气得半死!
上房内灯火通明,江涛高踞上坐,穆忠和周青青分立左右,早已等待多时。大牛和穆天赐一个杠头、一个抬脚,将屠开方重重掼在地下。
江涛拦手道:“不得无礼,快餐屠老前辈安坐。”
周青青移过一把椅子,穆天赐扶起屠开方,在椅上落坐。
江涛又道:“替屠老前辈解开穴道。”
穆天赐答应一声,手起掌落,拍开了闭穴。屠开方穴道一解,怒火顿生,一挺腰,便想跃起身来……江涛适时挥手道:“你们暂且退下去。”穆忠等四人同声应降,相率退出房外。屠开方不觉一怔,随即冷笑说道:“老夫软硬不吃。江涛小辈,你要是想动什么虚情假意的念头,那就找错人了。”
江涛淡然一笑,道:“老前辈错怪了。在下不善虚假,如此作为,纯系报偿令盟弟百老前辈旧情。再说,在下也有这份自信;纵然解开闭穴,老前辈却未必出得了这间房屋。”
屠开方怒哼道:“老夫就不信——”话犹未毕,忽然触及江涛一双神光湛湛的眼睛。只觉他那目光中隐含着一种异样光芒,似无底深渊,似浩瀚大海;那么柔和,那么幽深。令人一见之下,顿感心气平和,激愤尽消。屠开方心头猛震,张口注目;脑中晕晕沉沉,业已迷失在一片飘渺幻境之中。
江涛笑意盎然,缓缓问道:“屠老前辈,你信了吗?”
说来奇怪,这一刹那间,屠开方竟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凶念隐退,呼吸悠缓。身不由己点了点头,轻轻道:“信了。”
“信了就好。”江涛颔首,徐徐说道:“前在天湖,多承屠老前辈关照。鄂南绝壁之上,又蒙甘老前辈私情相纵。在下恩怨分明,此次旧地重游,旨在援危济困,消祖武林浩劫,并不想多造杀孽,牵连无辜。老前辈乃是成名高人,当能体谅区区徽衷?”
屠开方此时茫然无主,似听见,又不尽明了,只是频频点头。
江涛轻吁一声,继续又道:“这些道理,咱们暂且不去谈它。总之,天心教包藏祸心,报应已将临头。在下衷心希望老前辈和甘、焦二位,从此急流勇退,不再创纣为虐,前此恩仇一笔勾消。同时,也想请老前辈帮在下一个忙,老前辈可愿意?”
其实这话问了等于没问;屠开方似乎再没有第二个选择,木然点头道:“愿意!”
江涛一笑,道:“这么说,在下就先谢谢老前辈了。”语声微顿,肃容接道:“在下深知这家梅记老店,乃是天心教总教对外唯一联络之处;各地分坛来人,许多根本不知道天湖所在,必然都要向这儿投到联络。所以,在下意欲从现在起,接管梅记老店,切断天湖对外联络。当然这件事若由在下出面,难免要多伤许多性命;故而希望老前辈能委屈几日,替在下代劳一下。”
屠开方毫末迟疑,点头道:“好!”
江涛道:“既如此,请老前辈将天湖通行号牌赐下。”
屠开方唯命是从,探手人怀,取出一面盾形铜牌,放在桌上。江涛略一审视,点了点头,扬声道:“天赐,去请那位孙掌柜来一下。”
移时,孙掌柜手里提着一只食盒,匆匆来到上房。一进房门,忽见屠开方在坐,江涛手里正把玩着天湖最机密紧要的通行铜牌,不禁骇然变色。
江涛微笑道:“适才我已经跟屠老护法商议妥当,从此刻起,由我接管贵店。”
孙掌柜失声道:“什么?公子要接管这梅记老店?”
江涛颔首道:“不错,但你大可放心;店权虽由我等接管,仍委孙兄掌理店务,一切人员设施统照目下原状。咱们借用此店,订期只有七肾…··”语声微顿,正色接道:“不过,在这七天之内,任何人不得再与天湖通讯联系。假如各分坛或者天湖有人到来,一律暂予扣留,违命者立斩不赦。七日之后,只要你们改邪归正,脱离教籍,愿去愿留,悉由自便,我保证绝不伤你们毫发。这是屠老护法的意思,也是咱们协议的结果。希望孙兄即时转告全店,奉命行事,如何?”
孙掌柜办o无法作答,只顾拿眼睛望着屠开方。
江涛微微一笑,道:“屠老前辈,你说是吗?”
屠开方点头道:“是的。”
江涛又道:“那么,就请老前辈吩咐孙掌柜依命而行吧!”
屠开方应声对孙掌柜道:“依命而行,快去!”
孙掌柜一震,连忙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转身便走。
江涛忽道:“且慢。”
孙掌柜止步哈腰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江涛注目道:“孙兄台甫,可是一个‘固’字?”
孙掌柜低着头道:“不敢当,正是孙固。”
江涛恍然一笑,道:“原来是名闻两淮的‘铁算盘’孙大侠,失敬了!”
孙掌柜道:“公子谬誉,小老儿惭愧得很……”
江涛笑道:“那也没有什么,人各有志,谁也无法勉强。在下曾听家师提过孙大侠的盛名,未想到在此地相遇。”
孙掌柜一直垂头,略略连声道:“小老儿被形势所迫,情非得已,公子多谅有。”,江涛眉峰微皱,沉吟了一下,笑道:“彼此不必见外,以后还望互相合作。”
孙掌柜恭谨施礼,出房而去。江涛故作相送;行抵门首,暗中向周青青施了个眼色,传音道:“盯住他。此人武功不弱,行迹可疑,小心休被他发觉了。”周青青点点头,娇躯一闪,隐入夜色之中。
江涛木立片刻,然后回到房中。但见屠开方仍然痴坐桌前,宛如木雕泥塑的一般。江涛走到他面前,举手轻拍肩头,柔声道:“夜色已深,屠老护法也该睡了。”
屠开方懵懵懂懂,直如木偶,应声道:“是的,夜色已深了,应该睡了。”
江涛缓缓说道:“睡吧!睡吧!你看,那绿油油的草地,多软多柔?那暖洋洋的阳光多美?远处是青山,身边是小溪;青山绿水,芳草如茵。来!放松身心,忘却忧烦,好好享受一番。梦乡辽阔,任你翱翔,睡吧……”声音低沉,如有魔力。屠开方果然双目渐闽,伏倒桌案上;不一会,竟响起酣畅的鼾声。
江涛微笑挥手,道:“大牛,把他送回厢房去。时间不早,你们也去歇息了吧。”大牛上前抱起屠开方,走了几步,又停步问道:“若是他睡醒以后,偷偷逃了怎么办!”
江涛笑道:“放心,我不去唤醒他,便让他睡上七天七夜,也不会醒。”
大牛一伸舌头,傻笑道:“哈!这法儿敢情不错,教他睡,他就睡;不教他醒,人不敢醒,竟比亲生儿子还要听话。”
一句话,把穆忠父子逗得全笑了,江涛连连挥手命行,自己也为之忍俊不禁。
不多久,黑影一闪,周青青飘然而返。江涛沉声问道:“如何?”
周青青耸肩道:“什么也没有。那孙掌柜既没有向店中伙计传活,也没有异样举动,只把食盒一扔,就回到房里呼呼大睡了。”
江涛听得一怔,哺哺道:“这就奇怪了!‘铁算盘’孙固在两淮地区颇负盛名,为人十分精明,武功也不弱;他怎会投效了天心教?又怎会这般低庸··,…”语声忽顿,扬目道:“莫非他已经发现你了?”
周青青摇头笑道:“我施展‘返步归真’大法,距他又远,不可能被他直觉。何况,他如发现有人跟踪监视,就应该装模作样一番才对,绝不会这般一声不响便睡了;否则,岂不有意启人疑窦?”
江涛点了点头,蹙眉沉吟道:“此人行径古怪,委实大为可疑。方才我在谈话时,提到家师与他相识;他居然没有问我师父是谁,倒好像早已知道似的。这原因,教人猜想不透。”
穆天赐含笑接道:“或许他当时吓糊涂了,根本没听见少主说的什么。”
江涛断然道:“不!“铁算盘’孙固久走江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我看,这七天之内,咱们必须多留意他一些;别顾了远处,忘了近前。”
穆忠低声道:“少主既然疑心,何不也用摄魂大法将他制住.……”
江涛微笑道:“咱们不便自己出面,这些日子,还得用他接待天湖总教和各地分坛来人。我只是提醒大家多注意他一些,别让他影响了咱们整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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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双面人
转眼过了六天。“梅记老店”,一点也没有改变,每天同样开门营业,同样由那位孙掌柜掌理店务。所不同的是,除了孙掌柜之外,柜台里多了一位独脚老人“帮忙”照应生意。
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梅记老店”,已经不再“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自从江涛宣布“接管”梅记老店,这六天之内,各路来的“客人”真不少。但,不论他们是来自“天湖”,或是来自’分坛”;也不论单人独骑,或是三五同行,反正一进“梅记老店”,就命中注定该享几天“清福”。
首先,由孙掌柜带到西院上房“谈话”;接着,便一个个乖乖缴出号牌信物,被“招待”到客房去“休息”。也许是这些哥儿们都太劳累疲倦了,人人“睡癌”奇大!一进客房,莫不倒头大睡。除了按时由江涛“召集”用饭,竟是打雷也打不醒!
这一天清晨,店门刚开不久,一阵蹄声入耳,店外又来了四人四骑。
四匹马才抵店门,柜台里的独腿老人穆忠已惊喜地迎上门来,拱手招呼道:“姚兄此时才到?”当先落马的瘦老人,正是铁臂仙猿姚健星;其余三骑,是两位面如婴儿、身不满五尺的童男女,和一位白净中年文土。
姚健星抢先一步,跨进店来,低声问道:“少主人呢!”
穆忠道:“少主刚回来一会,现在上房行功。”
姚健星用手一指身后,道:“速报少主,就说鄙阳湖小鳌山蓝大侠伉俪,亲率‘踏波无影’萧寨主来拜。”穆忠一惊,连忙恭迎黑白双妖和萧南松入店,一面命人飞报江涛。
不消片刻,江涛亲自迎出前厅,含笑拱手道:“怎敢劳动二位老前辈和萧寨主!”
黑心秀士蓝明诗笑道:“咱们早订前约,但有所需,只要老弟一纸相召,便是远在千里,咱们夫妻也要赶来。何况这场热闹,久在念中,老弟怎能不教咱们凑人数!”
白骨夫人刘香琴也笑道:“说真格的,咱们动身以前,已经替你闯了几场祸,现在你不让咱们参与也不行了。”
江涛连声道谢,肃客进入西院上房。礼毕落坐,又谦谢道:“晚辈托姚老前辈致意,原拟调借贵寨十名精熟水性弟子,已足感盛情了;想不到竟劳动二位和萧寨主亲临,晚辈问心何安?”
刘香琴摇手道:“这些客套话最好免了。咱们知道你此番大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