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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山庄庄主“鹤形剑”柳无忌连忙从袖中取出纸笔墨砚,“黄山翠凤”何四姑挽起翡翠衣袖,含笑磨墨,竟像是早就准备妥当了一般。
江涛略一凝思,便开始提笔录述。刚写了数行,碧目仙翁颜光甫忽然沉声说道:“此地虽然隐蔽,终是天心教巢穴附近。为了谨慎起见,你们四位最好轮流去洞外守望,以策安全。”
柳无忌等四人竞面面相觑,皆有难色,似乎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个石洞。
颜光甫脸一沉,不悦地道:“老夫煞费苦心筹划此事,一切秉公安排,难道你们竟敢存有二心?”
柳无忌连忙笑道:“在下自是信任仙翁,不过……不过在下这一向白衣,旷野中显目,只怕反易暴露形迹;我看还是由他们三位轮流守望比较妥当……”
枯木剑客龚浩没待他说完,也冷冷接道:“老朽身上花袍色彩鲜明,一样容易暴露形迹!”
终南天风道长怒目道:“二位倒说得真妙!咱们有言在先,祸福同当,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二位要是觉得农色太显眼,何妨把衣服换一换!”
柳无忌道:“四大剑派本来须从农色服饰区别,怎么可以随便更换呢?”
天风道长哼道:“怎么不可以?必要时候,贫道就做一次四明山在庄主又怎样?”
两人各不相让,险些当场翻脸。碧目仙翁怪眼一瞪,叱道:“吵什么?要是彼此都无诚意,前言就此作废;老夫索性把人带走,看看吃亏的是谁!”
河四姑连忙劝道:“大家都是一派掌门宗师,为一点小事就意气相争,难道不怕江公子看见笑话?”
柳无忌等不约而同望了望江涛,这才默然垂头不语。
河四姑接着又道:“仙翁亲涉艰险,援救公子脱离天湖,无非为了武林生机命脉。守望之责,咱们四大剑派义不容辞。好在公子笔录剑谱,也非一时半刻可以完成,咱们四人凭占闭决定先后;每人担任半个时辰警戒守望,轮流交替,以昭公允。三位以为如何?”
柳无忌等三人都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河四姑便做了四粒纸团。当众占间结果,柳无忌竟占到第一,只得闷闷起身出洞而去。
河四姑又向江涛嫣然一笑,说道:“咱们四派交往熟抢,情感深厚,只是都太好强了些,有时难免小有争执;但事后却绝无芥蒂,仍是要好朋友。公子只管写你的,别因为咱们扰乱了思绪。”
江涛本觉讶异,听她如此说,也就释然了。道:究竟颜光束是十三奇中高人,连中原四大剑派堂堂掌门之尊,也对他这样敬畏呢!想着不禁好笑,重又振笔疾书起来。
王洞中除了纸笔相触的“沙沙”轻响,谁敢没有再开过口。碧目仙翁颜光甫嘴角噙着一丝傲笑,独自默默盘算着心事;其余男女三人,却全神贯注在江涛那支挥洒如飞的笔杆上。
江涛天赋奇才,早已把“擎天七式”中精革诀要熟记胸中;文思敏捷,下笔极快,半个时辰之内,已录完七式之中三式剑活,无一不是精妙绝伦的绝世奇学。一张纸写完,何四姑立即为他换上了第二张。
天风道长正和枯木剑客争看那三式剑招变化,却被颜光甫冷冷接7过去,反扫放置五桌上,傲然道:“为示公正,在全书没有录全以前,谁也不要先看。现在半个时辰已届,该轮到道长担任守望了。”天风道长无话可说,只好快快出去换回了柳无忌。
又过了半个时辰,江涛已录毕五式,轮到枯木剑客龚浩守望。但他去了不多一会,突又折回洞内,寒着股道:“全书共仅七式,以江公子灵写速度来看,四姑根本轮不到守望了,这未免有些不公平。”
何四姑笑道:“大家是拈闭决定的,各凭运气,有什么办法呢?”
龚浩冷冷道:“老朽不想占便宜,但也不愿吃亏,咱们现在换一下,你先守半个时辰,老朽再守下半个时辰如何?”
何四姑见江涛正开始写到第七式剑法变化,转眼即将完成,那肯答应?当时把脸一沉,冷笑道:“这是什么话?有约在先,说得好好的,怎么可以食言反悔……?
龚浩双眉一挑,也哼道:“阅是你做的,谁知道你存的什么私心?把咱们都支使出去,你倒一步也不离开?姓龚的岂能上这个当!”
何四姑粉脸一阵红,娇叱道:“你可不能含血喷火,问是我做的,仙翁却是证人……”
话声未毕,洞外突然有人阴侧侧一笑,接道:“谁是证人?咱们夫妻来毛遂自荐行不行?”
柳无忌等闻声色变,一齐跳起身来,纷纷出手抓向石桌上两张剑谱……
………………………
第二十三章 智者千虑一失
众人出手都快,但碧目仙翁颜光甫比他们更快!大袖一拂,卷起一股强猛无祷的罡风,将柳无忌等男女四人一齐震退;右手五指疾收,竟把石桌上两页剑谱全部囊括而起,揣进怀里。碧目一翻,冷冷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洞口飘进一阵吃吃笑声,应道:“英名凌霄汉,玄功驻容颜。碧眼老友,连咱们夫妻也不认识了么?”
吟声入耳,颜光甫脸上顿时掠过一抹惊色,低声道:“小心!来的是‘黑白双妖’黑心秀士蓝明诗和白骨夫人刘香琴,这两个怪物十分难缠……”
柳无忌等人尽皆变色,呛呛连响,都掣出长剑。江涛也不禁心惊肉跳,连忙站起身来。
他只听说过“黑白双妖”都是名列十三奇的高人,却没有见过是什么模样?
洞中一片惊乱,外面笑声又起,说道:“颜老哥好大的架子!多年旧友重晤,连一个‘请’字也没有,咱们夫妻只好厚着脸皮登门求见了。”声出,人现,洞口施施然走进一男一女。
双妖一现身,却把江涛看得目瞪口呆。在他心目中,总以为“黑白双妖”必是跟颜光甫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头子和老太婆,谁知道进来的竟是两个身不满五尺的童子。
那男童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红通通一张嫩脸,满面笑容;身穿一袭薄绸儒衫,头戴方巾,手摇折扇。虽然一身文士打扮,神情未脱稚气。女童更年轻,顶多不满十四岁,头梳双譬;身着银袄、大裤脚、绣花鞋;肩后斜插着两支奇形长剑,剑鞘竟是用两根人腿骨缕刻而成,直拖到腰股以下。
这一男一女两个童子衣着各异,表情也各不相同;男的笑容可掬,女的却面罩寒霜,神色阴沉。江涛看得心里直打鼓,假如不是颜光甫亲口说出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一对童男女就是成名数十年的十三奇中人物。
黑心秀士蓝明诗一入石洞,手里折扇开合,刷涮有声;眯着眼睛向柳无忌等四人打量了一遍,忽然“噗嗤”笑了起来,扬目问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颜老哥,你这算是排演的那一出戏呀?关洛四寇居然打扮成四大剑派的掌门人啦?”
白骨夫人刘香琴也阴阴一晒,接道:“颜老儿出了名的鬼计多端,什么不要脸的事干不出来?看情形,咱们只怕来得太晚了。”
黑心秀士连忙正色道:“不不不!香琴,你怎么可以这样取笑颜老哥?咱们跟颜老哥是什么交情!我相信颜老哥最看重朋友,东西到手,绝不会独吞……”
碧目仙翁颜光甫嘿嘿冷笑道:“贤伉俪不必一吹一唱,我颜某从来六亲不认。什么东西不东西?很抱歉,姓颜的听不懂!
黑心秀士轻摇折扇,诡笑道:“颜老哥何必说笑话,咱们夫妻来迟了一步,分一杯羹总不致见拒吧、’
颜光南漠然摇头道:“姓颜的从不施舍残茶剩饭,我看贤伉俪大约是弄错人了!”
刘香琴佛然道:“颜光甫,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东西拿出来,大家还顾全旧谊颜面;真要翻了脸,咱们夫妻并不是好相与。”
碧目仙翁颜光甫缓缓提起拐杖,晒笑道:“正是这句话,我颜某人也不是省油灯。多年阔别,能印证未尝不是一大快事。”
刘香琴脸色陡变,肩头一晃。“铬”然声中,两柄长剑竟自动离鞘飞出;被她一翻双掌齐齐接住,向洞口指了一指,道:“外面宽敞些,刘香琴恭候了。”话落,人已一闪出了石洞。墨心秀士蓝明诗急忙展开手臂,阴笑道:“颜老哥,大家都是老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何苦定要逗她生气呢?”
颜光甫拐杖一横,抢步拦在江涛面前,冷叱道:“姓蓝的,你这一套鬼臧伎俩少在额某人面前卖弄。不见真章,你们夫妻绝不会死心,请吧!”
蓝明诗一脸尴尬,耸耸肩笑道:“这是何苦来呢!为了一点小事,老朋友翻脸多不值得……”话犹末毕,突然闪身般欺身上步,折扇一探,猛点颜光甫下腹;左手五指箕张,竟向江涛腕间疾扣而至。
此人不愧“黑心”之名,笑语中突出杀手,既快又狠;仗着身形矮小,一出手就抢近内圈。颜光南的拐杖是长兵器,施展不开,险些被他一扇点中丹田要害。幸亏颜光甫洞烛机先,早有防备;墓地一声暴喝,拐杖平推,杖尾疾转,扫向蓝明诗面前;就势飞起左足,一式“魁星踢斗”揣了过去。
扇拐相触,当地一声震耳巨响,火星四射!黑心秀士手臂微麻,心知已难得手;明侧侧发出一声低笑,缩臂,曲身,足尖斜划半尺,矮小的身子已离地掠起;扇柄抡转,顺手敲向离洞口最近的冒牌货“天风道长”……
眨眼间,人影曳空穿出洞外。却听“天风道长”闷哼了一声,仰面一跤摔倒;抽搐片刻,登时气绝。柳无忌等人低头一看,都不禁机伶伶打个寒颤。那“天风道长”眉心洞穿一孔,深透脑后,浆血正由孔中洞泊涌出;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碧目仙翁颜光甫沉声道:“双妖出手狠毒,你们绝非其敌,老夫虽然不惧,但这一动手,势必会把天心教追骑引来;此地已不能再留。现在老夫出去将双妖诱开,你们带着江涛尽快脱身,赶往老地方等候;两三日内,老夫必到。”
柳无忌惶然道:“但是那一份剑谱……”
颜光甫冷冷道:“没有老夫,何来剑谱?难道你还怕老夫失信?”
何四姑忙笑道:“我等全仗仙翁获此奇缘,自当遵命行事。只盼仙翁早日驾到,勿使我等久候。”
颜光甫哼了两声,附耳对龚浩低语了一会,提杖出洞而去。不多久,洞外呼叱声起,狂飙如涛,显然已经动上了手。
柳无忌恨恨一跺脚,低声咒骂道:“他妈的,这算什么意思?没有咱们,他未必就这样顺利弄到剑谱,现在东西到手,就把咱们一脚踢了……”何四姑轻“嘘”道:“忍耐些,先离险地要紧,快走吧!”探手拉住江涛,钻出了石洞。
这时候,荒山沉沉,夜色正浓。江涛脑海里一片混乱,身不由己被何四站等三人簇拥着向前飞奔。穿林绕树,跨涧越溪,不知路程,不辨方向;盘绕在心中的,却是无限惊疑,无比惶恐,无穷悔恨……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颜光甫天湖使诈,利用何四姑等假冒四大剑派掌门,满口武林生机,抗御天心教……揭穿来,全是事先安排的无耻圈套。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骗取那部神妙莫测的绝世剑谱“擎天七式”。想不到自己一时失察,竟然坠入术中,心甘情愿替他们笔录了出来。假如没有双妖现身,至今还以为做了一件造福武林的“伟业”呢!
他越想越悔,越想越恨!无奈大错铸成,剑谱落在颜光甫手中;徒自追悔,已经来不及了。回想在天湖总教千方百计拖延译书,岂非可笑复又可怜?颜光甫为人奸诈寡情,一旦参悟剑谱上的绝世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