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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大叫出来。
幸好他没有叫出来。
就在此时,忽听得脚步声响,这少年抬头一看,只见有个人正在向着他走过来,他不觉怔了一怔,这个人他是从未见过的。但不知怎的,却是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心念一动,他再看一看水中自己的影子,这才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这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是因为这个人的面貌和他约略有两分相似。
由于两分相似,他不觉对这个人有点好感,正想问他,那个人却先开口了。
“请问兄台是否姓齐,大名世杰。”
少年怔了一怔,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齐世杰?”
那少年大喜道:“啊,你果然是我的表哥,表哥,我找得你好苦!”
少年诧道:“我是你的表哥?你是谁?”
那人说道:“好教表哥得知,我正是杨炎!”
少年定睛看他,半晌说道:“什么,你是杨炎?你真是杨炎!”那个自称杨炎的少年见他如此平静的发问,并没如想像那样露出骤然惊喜的神情,倒是有点感觉意外。但转念一想:“齐世杰曾经上过连甘沛的大当,两年前连甘沛冒充向导,几乎将他害死。他在魔鬼城被困两年,如今方得死里逃生,也难怪他要小心提防了。”
可是他却并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少年不是齐世杰,虽然他觉得齐世杰似乎比他想像的还更年轻。
由于段剑青并没有见过齐世杰,这个自称杨炎的少年,从段剑青口中听到的有关齐世杰样貌的描绘,乃是间接从连甘沛口中听来的,是以在他心目之中,自是不能塑道出明确的形象。他只知道齐世杰是个长得颇为俊秀的少年,那么看起来比真实的年龄要轻一些,那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令得他错认了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在通古斯峡遇上这个少年。
段剑青是得到了齐世杰在通古斯峡出现的消息,才叫他赶来谋害齐世杰的。这条路一向极少人行,这个少年腰恳长剑,而且,一看就知他的内功很有根底,除了齐世杰还能是谁?
他认定了眼前这个少年是齐世杰之后,便大着胆子说道:“表哥,你我从来没有见过面,也难怪你不敢轻易相信我的说法,但我是有凭据的。”
少年说道:“哦,你有什么凭据,证明你是杨炎?”
“杨炎”说道:“我出生之时,有个胎记,我想姑母是应该知道的。姑母叫你来寻找我,想必亦已告诉我你吧?”
少年说道:“什么胎记?”
“杨炎”捋高衣袖,露出左臂一粒红痣。说道:“表哥,你该相信我了吧?”
少年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知道杨炎左臂是有一粒红痣,但可惜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杨炎,而我也不是齐世杰!”
“杨炎”大吃一惊,说道:“那你是谁?”
少年冷冷说道:“你问我是谁?我记得我有个名字,恰巧和你相同!”
“杨炎”呆了一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少年说道:“我说,我恰巧叫做杨炎,而且我也恰巧有这么一颗红痔!你要不要看看?”只见他左臂上果然也有红痔,比“杨炎”的更为鲜明。
假杨炎大惊之下,倏的跳将起来,伸指便向真杨炎胸口的穴道点去。
他知道杨炎的武功必然不弱,是以一出手就用上了雷神指功夫。雷神指是他家传的绝学,经过和段剑青交换武功,在这门武学上又有所增益,已是更胜前人,是以他虽然只练到四五分火候,出指亦已带起一股热风。
两人面对面的站立,本来伸手就可触及对方。假杨炎心想纵然点不着对方穴道,雷神指的威力亦可伤及对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这样情形之下,他当然是不管成败如何,也要和真杨炎一拼的了。
杨炎似乎完全没有防备,胸口的“璇玑穴”竟然给他一指戳个正着。“璇玑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假杨炎想不到这一下如此轻易到手,倒是始料之所不及,这霎那间,不禁大喜如狂。
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倒了下去。
但倒下去的却并不是真杨炎!
原来正当假杨炎大喜如狂,忽觉触指之处,如戳败草,他还未曾笑得出声,就给一股突如其来的反弹之力,震得变成了四脚朝天了。
杨炎笑道:“你这门点穴功夫,确也有点邪门。但可惜你一来练不到家;二来你运气太差,偏偏碰上了我,我刚好懂得挪移穴道的功夫。”他用内力震倒假杨炎这后,胸口也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当下运气三转,这才恢复如初。
“你这厮为什么要冒充我,快说!”杨炎喝道。
假杨炎料想难逃一死,硬着头皮冒充好汉,闭着嘴巴不说话。
杨炎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段剑青指使你来的,是不是?”
假杨炎道:“你既然知道,何须问我?”
杨炎冷冷说道:“好,那我就不问你了。你高兴在这里躺多久就多久吧。”说罢,果然便即走开。
这一下又是大出假杨炎意料之外,心想:“难道这小子是和我开玩笑不成!”他可不相信杨炎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但杨炎却是真的径向前走,头也不回。
假杨炎忽地大叫道:“杨大侠,请你回来。你要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叫声凄厉,就像受伤的野兽。
原来此时他正在忍受着痛彻心肺的折磨。
原来他给杨炎以少阳神功震荡他的奇经八脉,此时方始开始发作。少阳神本是天山派的正宗内功,杨炎揉合了天竺的奇门武学,减了几分“王道”,却增几分“霸气”,一旦发作,假杨炎只觉体内如有千百条小蛇乱窜乱噬,痛楚之处,当真股过世上任何一种酷刑。
杨炎嘴角挂着冷笑,缓步走回他的身边,说道:“这是你请我回来,可不是我逼迫招供。”假杨炎那里还敢辩驳,只能顿首哀求,“是,是。小祖宗,求你饶了我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杨炎轻轻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痛苦登时减了许多,不过仍然不能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冒充我?”
“我叫欧阳承,我有个怕父叫欧阳冲,段剑青曾经拜过他做师父。段剑青说我长得有点和你相似,是以他把有关你小时候的事情都告诉我,按照他想像中你长大了的形貌为我修饰化装,并且给我‘种’上这颗红痣。他的本领远胜于我,若不依从,他定必会杀了我。他叫我冒充你来骗齐世杰。”
杨炎哼了二声,说道:“他为什么要你骗齐世杰?”
欧阳承说道:“他知道齐世杰正在找你,他不愿意你们表兄弟会面。”
杨炎说道:“段剑青现在什么地方?”
欧阳承怕杨炎逼他带路去找段剑青,不觉有点踌躇,不知是说真话的好还是说谎话的好。
杨炎冷笑道:“其实他在什么地方我已经知道,我就是要试一试你是否说谎。”
欧阳承一听,倒是松了口气,心里想道:“他若然真的已经知道,那就多半用不着我给他带路了。”于是实话实说:“段剑青如今是在鲁特安旗。”
杨炎从他口中,证实了齐世杰所得的有关段剑青的消息不假。于是说道:“好,总算你没有说谎。死罪可兔,活罪难饶,我就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欧阳承这一急非同小可,叫道:“杨少侠,我已经对你说了真话了,你为什么还不放我?你是侠义道,说话可得算数。”
杨炎笑道:“第一、我这个‘侠’字,是你封给我的;第二我可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这是你自己愿意说的!”好像很为这番捉弄开心,笑得颇有几分邪气。
欧阳承身上的痛苦经过杨炎那么轻轻一拍之后,虽然业已大为减少,但还是未曾消失的。一急之下,全身骨节如受了针刺一般,疼痛难熬。而且他不能动弹,也不知什么时候,穴道方能自解。
惊怒交并之下,欧阳承忍不住破口大骂:“杨炎,你这小子,你自以为是英雄好汉,嘿,嘿,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个无耻懦夫!”
杨炎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沉不住气,回过头来冷笑说道:“我并不自以为是英雄好汉、但‘无耻懦夫’的称号,似乎是应该移赠阁下,更为道当!”
欧阳承正是想引他对骂,哈哈大笑三声之后方始说道:“我的无耻,不过是要冒充你这小子罢了,你的无耻,却是冒认仇人做你的父亲!哈哈,认贼作父,这是古往今来,谁都认为最无耻的事情!你不知道羞愧,我也要为你羞愧!”
杨炎铁青着脸,缓缓走了回来,冷冷说道:“好,你要骂什么尽管骂吧!”欧阳承只道杨炎是要回来杀他,谁知杨炎竟然叫他再骂,倒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欧阳承自忖在这样情况之下,杨炎弃他而去,他是必死无疑,与其在临死之前多受痛苦的折磨,不如激怒杨炎,让他把自己一剑杀了的痛快。
于是欧阳承又再骂道:“不错,你的武功比我高,可惜你的武功只敢用来欺负比不上你的人!你要是有一点血性,为什么不敢去惹孟元超!嘿嘿,你知道孟元超是你的什么人吗?他是你母亲的奸夫!他毁了你真正的生身之父,让你一世蒙上来历不明的私生子的耻辱,可笑你非旦不敢找他报仇,还要认他为父!这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孟元超的武功比你高是不是?是因为孟元超在江湖上有大侠的虚名是不是了哼,哼,我骂你是无耻懦夫,难道是骂错了吗?”
他不知杨炎是否在听他的说话,脸上仍是木然毫无表情。
他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如受针刺,比欧阳承身上的痛苦,还更难受。要知他自从齐世杰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虽然明知齐世杰决不会乱造谣言,但内心深处,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正是由于这种复杂的心情,他这才有意让欧阳承骂他。虽然他非常不愿意听,却又忍不住不听。
欧阳承越骂越凶,许多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不过他所骂的事却是和齐世杰告诉他的事实完全一样的。
欧阳承骂了一通,已是有气没力,见杨炎仍是毫无反应,忍不住说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为什么不杀我灭口?”杨炎这才冷冷说道:“你骂完了没有,对不住我可要走啦!”
欧阳承这一骂消了不少气力,疼痛更是难当,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杀我?”
杨炎说道:“我没说过要杀你,也没说过饶你。我说过的只是让你自生自灭!”
欧阳承最怕的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见杨炎要走,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杨少侠,我知道你是想要报仇的。”不过,你的武功虽高,要杀孟元超恐怕还是不易,但只要你肯放我,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可以替你出谋划策,俗语说得好:斗智不斗力,你有我这么一个军师,无论如何也要比你匹马单枪报仇更有把握!”
话犹未了,杨炎已是拂袖而起,冷冷骂了一声:“无耻”,便即走了。
欧阳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叫道:“你不敢相信我的说话是不是?好,那么你反正是要去找段剑青算账的,只要你找得到他,大可以向他问得明白。不过你虽然知道段剑青是在鲁特安旗,鲁特安旗这么大,要找到他还是不容易的。你要不要我帮你的忙?”
这次杨炎连一句回答都没有,脚步走得更加快了。
欧阳承大急之下,突然想起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打动杨炎的心,连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