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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如何,小皇帝段云嶂已经成了刘歇的女婿。刘歇就算有什么不轨之心,看在自己女儿份上,也会手软三分吧。
太后娘娘在娘家就是一个娇弱的少女,大婚以后成为娇弱的皇后,如今虽然成长为娇弱的太后,却依然觉得,在宫闱和朝廷的夹缝里求生存,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所幸有徐太妃在。太后娘娘往徐太妃的凤座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年过四十的徐太妃正拎了个酒壶,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倒酒。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勉强才能把徐太妃按在座位上,不让百官察觉她的异状。
太后娘娘眼皮一颤,低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挥了挥衣袖:“时候不早了,送皇帝去香罗殿吧。”
一旁女官上来,面色为难地道:“娘娘,皇上他……喝醉了。”
“什么?”太后娘娘一惊,险些拍翻案上的檀香扇。“谁让皇帝喝酒的?”她气得浑身颤抖。
“是……是拢月王爷……”女官小声道,“拢月王爷说皇上如今立了后,就算成人了,怎么连酒也没有喝过,不像个男人……皇上一激动就……”
“啪”的一声,太后娘娘手里握的檀香扇被掰掉了一根扇骨。
“段、拢、月!”太后娘娘咬牙切齿。
皇帝才十二岁!这个段拢月,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说曹操曹操到,立刻便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回应:
“啊哟哟,太后娘娘可是在唤臣弟?”
太后娘娘一个白眼刷地横过去,段拢月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一缩。
“皇……皇嫂……”
“你让皇帝喝酒了?”
段拢月笑嘻嘻的:“是皇帝经不住玩笑。臣弟不过随便说了两句,他就抱起那杏林春的小酒壶打死不撒手,还没等臣弟反应过来,居然就都灌下去了。唉,臣弟这个忧心啊……于是连忙来请示太后娘娘该如何处理。”
“你忧心?哀家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太后娘娘声音都变调了。
“啊哟哟,太后娘娘真是误解了臣弟一番好意了,臣弟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故意灌醉皇帝呀……”段拢月睁大眼睛,将小生怕怕的神情做了个十足十。
“段拢月!今天可是皇帝的洞房花烛夜!你把皇帝弄成这样,你让哀家……怎么向威国公交待!”
“啊哟哟,太后娘娘这话可有些过了。皇帝才十二岁呀,哪里知道什么洞房花烛夜?您就算不为皇帝想,也该为咱们皇室后祚的福祉想一想啊!”
“段拢月!”太后娘娘又急又怒,几乎要哭出来了。
“啊哟哟……”这回没等段拢月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太后娘娘已经一把将檀香扇扔了过去,正砸在拢月王爷的脑门上。
“素方,去找几个小太监。今天晚上,就算抬也要把皇帝抬到香罗殿去!”太后娘娘厉声吩咐。
“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第一女官素方苦着脸,退下去了。
段拢月把掉落地上的残破檀香扇捡起来,揣进怀里,摸着脑门晃晃荡荡走开了。他一边走,一边还这样滔滔不绝地念叨。
“啊哟哟,啊哟哟,可怜了皇帝的洞房花烛夜哟。”
太后娘娘额角青筋暴露,脸上血色尽失。
这些年来,温婉贤淑的太后娘娘心里一直藏着个嗜血的泼妇,这泼妇每晚都在她的梦里把拢月王爷段拢月大卸八块,抽筋扒皮。
。
小皇帝段云嶂的确醉得很严重。
太后娘娘虽然对小皇帝万般娇纵,在饮酒这方面却管制的极严。皇叔段拢月偶尔会偷渡一个小酒坛进宫,皇帝便拉着他在御花园里寻一个僻静的树丛,顶风作案。不过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喝不了多少酒,自然也就到不了喝醉的程度。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今日是皇帝娶妻立后的大喜日子,而且娶的还是当朝威国公的千金。用皇叔段拢月的话来说,从今日起,他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这样的大喜之日,喝点小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只是皇帝没有把握好自己的酒量,一个不小心,便醉了。
这是皇帝人生中第一次醉酒,自然要处理得慎重再慎重。
女官素方带着一群小太监,将皇帝抬到香罗殿的时候,香罗殿里头已经人仰马翻。
太医已经在香罗殿等候,为皇帝诊治过后,开了一帖醒酒药,喂了下去。宫女太监们又张罗着给皇帝沐浴更衣,间中皇帝昏昏沉沉地吐了两回,众人只好又从头来过。
皇帝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小孙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床边,屁也不敢放一个。只见素方冲小孙子露出森森的白牙:“再有下回,看太后娘娘不削了你的脑袋!”
小孙子咚的一声,又把脑袋磕在地上。
一切收拾停当,太医也以项上人头担保皇帝明日会活蹦乱跳地醒过来,素方的心头大石这才算落了地。她一边接过浸湿的帕子,搭在皇帝的额头上,一边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素方才想起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大事。
“皇后娘娘呢?”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
忽然,方才给素方递湿帕子的手举了起来。
“我在这。”
众人怔怔地望着那一身大红衣裳里黑得发亮的圆脸。
小孙子又咚的一声,倒地晕倒了,口吐白沫。
一个太后倒下去
皇后是个黑胖这件事情,在一夜之间,就像长了脚一样传遍了整个后宫。而第二天晌午,连宫外头的的符大丞相夫人,凌大将军夫人都收到了消息。
整个京城为之震动。
而命途多舛的小皇帝,此刻仍在香甜的睡梦中。
皇帝在梦里,看到一个美美的少女,手捧着一丛雪白的茉莉,冲着他绽开山花一样烂漫的笑容。
“皇帝哥哥。”美少女甜甜地叫。
皇帝在梦里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醒了。
他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于是眼皮也不掀地嘟囔了一声:
“水……”
哼哼唧唧地半坐起来,眼前果然出现一个青瓷杯子,皇帝一把抓过来,灌进嘴里,这才觉得身子通透了许多。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手里的杯子取走。
皇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盯着那黑黑胖胖的手,再往上,再往上,一张黑黑圆圆的脸映入他的眼帘。那脸上一双亮盈盈的眼,像他在猎场里猎到的幼鹿。
皇帝被水呛了一下。
“你是谁?”宫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又黑又胖的宫女?看她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呀,红得像是用辣椒油炸过一圈似的。
“我是你的皇后呀。”金凤笑眯眯的,十分友善。
“什么?”皇帝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我的皇后是威国公的女儿……”他颤声说,帝王的威严忘得一干二净。
金凤不以为忤:“我就是威国公的女儿。”
皇帝静默了片刻:“你是刘白玉?”
虽然传言不可信,但是……这差别也未免太悬殊了吧?
金凤摇头:“我不是。”她眼神笃定地望着皇帝,“不过我是你的皇后,这应该没有错。”
“……”
香罗殿里,随后响起了一声野兽受伤一样的咆哮。
在向众宫女太监求证过一轮之后,皇帝终于接受了这个生命中无法承受的事实。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气若游丝地问。
“你可以叫我黑胖。”
“……”皇帝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你没有别的名字吗?”
“有,刘金凤。”
皇帝气滞:“朕还是叫你黑胖好了。”
金凤在皇帝的逻辑里是一只十分奇怪的生物。他活了一十二年,所见到的女人都是十分美丽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女人可以不是白嫩香软腰肢窈窕的,女人也可以是心宽体胖脸黑腰粗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黑,这么胖?”他终于忍不住问。
金凤认真地想了一想,说:“在我娘家那儿,我就是村里第一美人。”
皇帝不信:“你娘家在哪?”
金凤很淡定地说:“我娘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永福村。那里的山上长的都是蜜桃,河里流着葡萄美酒。那里又瘦又白的女人是没人要的。村长家的女儿其实比我更黑更胖更美,可是她只是长得美,脑子却傻得很,别人说什么都信,所以也就没有男人喜欢她。”
皇帝心里觉得她在扯淡,可是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不能确定她真的是在扯淡。
“太后驾到!”门外的小孙子扯着嗓子喊,于是太后娘娘便领着徐太妃和素方等一众女官气势汹汹地杀进来了。
金凤盈盈行礼:“臣妾给母后娘娘,徐太妃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已经管不了这么多礼数了,大声呼道:“你给我抬起头来!”
金凤乖顺地抬头。
太后娘娘和徐太妃顿时瞠目结舌,连郁结好的怒气都忽然无影无踪了。
半晌,太后娘娘手指颤抖地指向金凤:“你……你究竟是谁?”刘歇就算要掉包,也不该挑中这么个女娃娃。
一个多月的皇室礼节不是白学的,金凤于是恭谨答道:“臣妾威国公之女刘金凤,亦是皇上昨日刚刚册封的皇后。”
“不可能……刘歇明明没有女儿……”太后娘娘喃喃道。
“臣妾自幼身体多病,被养在府外,所以外人不识。”金凤对答如流,这是刘大夫人和她套好的词。
“那……那皇后金册呢?我颁下的懿旨呢?上面明明写着刘白玉的名字啊!”太后娘娘仍然无法置信事态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金凤于是命人取来皇后金册,恭恭敬敬地呈上。
太后娘娘心惊胆战地展开金册,上头端正地写着:刘氏金凤。
她忽然遍体生寒。刘歇在朝中只手遮天,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想不到,刘歇居然在后宫也能将太后懿旨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刘歇面前,皇室何尝还有半点留存的威严!
她合上金册,整个人平静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威国公啊威国公,你真是好给我皇家面子啊!”太后娘娘的眼中滴下一滴泪来。
她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美丽而柔弱。先帝在时,曾说她“有一颗天底下最温柔美好的内心”。像她这样的女人,期盼的是一个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强悍的夫婿,一个有着坚强背脊的强悍的儿子,可是丈夫早逝,儿子幼小,这偌大的一个王朝,竟落到了她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肩上。
一颗温柔而美好的心,真的能支撑她度过今后的岁月么?
左右连忙上前扶住太后娘娘摇晃的身躯,徐太妃叫了起来:“威国公眼里,还有王法么?还有先帝爷的存在么?太后,您断不能再纵容他下去了,应当立刻下旨……”
“徐太妃!”太后娘娘蓦地出声截断她的话,“威国公将亲生女儿嫁入宫中,正显示了威国公对皇家的一片赤诚之心!来人,赐威国公黄金白两,玉璧十面,以彰其心!”
众人皆动容。
太后的神情高贵而隐忍。
“太后!”徐太妃潸然泪下。
皇帝默默地在太后娘娘面前跪下:
“母后,一切都是皇儿不争气,才致使母后你受此奇耻大辱。”他只有十二岁,却已经能够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太后娘娘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忍泪道:“皇儿,哀家只盼你,快些长大。”
金凤跪在侧旁,眼睛发直地看着这苦情的一幕。她知道,自己就是他们口中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