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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的忙道:“在这儿了。”
用力一推,整座书橱转了方向,原来面向南的,现在却面向了东,书橱后头,露出—个黑忽忽的门户,一道石梯通往下去,下面没有一点光亮。
铁丐道:“哼,好地方。”
迈步就要走下去。
李燕豪抬手一拦,道:“二先生,请等等。”
铁丐抬眼道:“怎么?”
李燕豪道:“哈三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老实人。”
“我知道,可是要有埋伏,刚才就应该有了。”
“先降低咱们的警觉,然后再给个出其不意,不是更容易得手么?”
铁丐微微一呆,道:“这倒也有理!”
马回回道:“让我先叫叫看。”
马回回提气聚音,石梯下传来阵阵的嗡嗡的回响,却听不见有别的声息。
马行云道:“李少爷,只怕咱们是上了哈三的当了。”
铁丐道:“没有什么用意嘛,用意何在,就只让咱们空跑这一趟.姓哈的不会是这么省油的灯啊!”
马行云道:“姓哈的的确不足盏省油灯。”
铁丐道:“那他是什么意思,既把人放了,还把这个地方告诉咱们。”
算卦的道:“他要是真放人,应该不会骗咱们空跑这一趟—一”
李燕豪道:“事实上他绝不会是真放人。”
算卦的道:“那这就很明显是个圈套了,他设这个圈套的目的,也绝不会只在偏咱们空跑这一趟。”
李燕豪道:“应该是放长线,钓大鱼,转来转去,咱们仍会落在他手里。”
算卦的道:“对,除了这,不会有别的。”
马行云道:“那么眼前……”
算卦的道:“很明显是个陷阱。”
马回回道:“四先生是说密室里?”
“是不是眼前密室里,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敢断言,这整个事件一定是个既狠又毒的陷阱。”
只听两声呻吟从黑忽忽的石梯下方传了上来,六人俱是一震。
算卦的道:“看样子,咱们不像空跑一道。”
马回回忙提气叫道:“谁在下头,大顺、二虎!”
他叫的是他两伙计的名字。
奈何底下没有反应,便连适才的呻吟声也听不见了。
马回回转眼望向李燕豪:“少爷……”
李燕豪双眉微扬,道:“我下去看看——”
“不!”马行云忙道:“要下去我跟二弟下去。”
李燕豪道:“大爷跟马叔不要以为上头比下面安全,我下去探究竟,诸位在此担任警戒,咱们所冒的险应该是一样的。”
马回回道;“话是不错,只是我们怎么能让您下去——”
“马叔分得太清楚了。”
铁丐道:“你们在这儿分吧,我要饭的可沉不住气了。”他闪身要动。
李燕豪横剑一拦,道:“二先生请留在上头帮忙警戒,担任守护吧。”
他转身要进秘密门户去。
算卦的一把抓住他的长剑剑鞘,道:“少侠,等等。”
“四先生——”
“少侠执掌‘虎符剑令’,为普天之下先朝遗民、汉族世胄的希望所系,岂可轻易涉险。”
铁丐道:“对,还是我去吧。”他要动。
李燕豪道;“慢着,这样吧,我跟二先生下去,麻烦四先生跟马大爷、马叔,马姑娘三位留在此地警戒守护。”
铁丐道:“对,好主意,小伙子,别再耽误了,你没听见刚才下头有人呻吟么,早一点下去,说不定能多救一条人命。”
李燕豪道:“二先生说得是,四先生请放手。”
算卦的道;“既是如此,我只好从命了。”
他松了长剑剑鞘。
李燕豪道:“二先生请跟在我后头。”他闪身进入密门,拾级而下,铁丐忙跟了下去。
李燕豪横剑当胸,黑暗中拾级走下石梯,越往下走越暗,走了十几级之后,简直就伸手难见五指,尽管李燕豪目力超人,仍然难看出三尺以外的事物。
铁丐在身后道:“小伙子,我这儿有火折子。”光亮一闪,铁丐打着火折子递了过来。
李燕豪谢了一声,左手接过火折子,高举照亮,继续往下走去。
这道石梯不算高,只有二三十级,但却是盘旋下降,走完石级,眼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长不过两丈余,甬道的那一头,两扇石门虚掩着。
铁丐道:“那想必就是骆宏勋的石室了。”
“想必!”李燕豪应了一声,一手举火折子,一手提着长剑,当先走了过去。
刚到石门前,一股血腥味从石前缝隙中透了出来。
李燕豪心头为之一震。
铁丐两道白眉耸起,道:“小伙子,不妙。”
李燕豪出长剑点开了两扇石门,石门开处,看得两人心神狂震,目眦欲裂。
石门之后,是间石窟,看得出,原是间豪华卧室带客厅,如今摆设、家俱全撤走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身旁都是鲜血,有的已变紫黑,都已经凝固了。
这些人当中,有李燕豪认识的,也有李燕豪不认识的。
风尘二怪、马回回的帐房。马行云的手下部在这里,可惜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铁丐钢牙碎咬,鬓发俱张:“好个狠毒哈三,这些人跟你们何怨何仇,你竟这么狠毒,你就别撞到我要饭的手里。”
李燕豪何尝不是悲愤填膺,可是他只有咬牙忍着,迈步进了石室。
人站在门旁,举目仔细打量,地上二三十具尸体,没一个人动,肌肤冰凉,显然死去多时。
李燕豪道:“这是他们什么时候下的毒手?”
铁丐道:“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在咱们来此之前被害的。”
李燕豪道:“二先生,咱们看看,刚才呻吟出声的是哪一位?”
铁丐急忙俯下身去到处找,而且口中不住地叫道:“朋友,朋友哪位朋友还听得见说话?”
李燕豪也举着火折子到处找,他看见了一截火把,忙以火折子点着,石室中立即大放光明,比刚才亮了许多。
石室里一亮,自然也就看清楚了不少,铁丐一眼瞥见有个老头儿动了一下,动得极其轻微,简直跟没动一样,可是铁丐看见了,急道:“小伙子,在这里。”
他急窜过去,伸掌抵住了老头儿后心。
李燕豪一眼认出,那是马回回的帐房,忙一步跨了过去。
铁丐以内功真气相助,老帐房有了动静,一双老眼合动了一下张了开来,接着就发出了呻吟,正是刚才在上头听见的那呻吟声。
李燕豪忙蹲了下去,道:“老人家,是我,李燕豪。”
老帐房一双老眼中,出现了泪光,嘴张了几张,极其轻微,断断续续说了句话:“大伙儿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嘴没合,眼也没瞪,不呻吟、不动了。
李燕豪急伸手把脉,老帐房已经没脉了,他心往下一沉,道:“二先生,不必耗费真气了。”
铁丐一怔,缓缓收回右掌。
李燕豪悲痛地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时,他两眼之中也闪漾起泪光,他缓缓站了起来,道:
“诸位都是为我而死,可是我实在不能交出‘虎符剑令’来救诸位,诸位原谅,也请安息,这笔血债,我是一定要讨回的。”
铁丐鬂发猛一张,转身要冲出去。
李燕豪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二先生哪里去?”
铁丐切齿咬牙,神情怕人:“我要找哈三那个畜生去。”
“二先生,这些人因我而死,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只有我能救他们,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我心中的悲痛,千百倍于二先生,只是,哈三,在这里的势力很大,咱们绝不能跟他正面冲突,绝不能再做任何无渭的牺牲。”
“那你说怎么办,认了?”
“不是认了,二先生,这笔血债,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是不能认的,咱们是忍了,二先生,暂时忍了。”
铁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相信我,二先生.这笔血债我会代他们诸位讨回的,我在他们诸位面前发誓,我一定代他们诸位讨回这笔血债,但是我绝不是逞血气之勇,二先生,我们眼前还有更多的人,更多活着的人。”
铁丐老眼猛现泪光,一脚踩了上去,地上是石板,硬让他踩碎了一块。
李燕豪吸了一口气,道:“二先生,咱们上去吧!”
铁丐默默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最后一眼,疾快地行了出去,李燕豪,铁丐两人经由石梯回到了书房,马行云急不可待地间:“李少爷,怎么样,下头——”
铁丐头一低,走向一旁,马行云住口不言,脸上变色,人就要往石梯闯。
李燕豪伸手拦住,道:“马大爷,不要再下去了,他们诸位都在下头。”
马淑贞捂脸而泣,马回回脸色煞白,算卦的一袭儒衫无风自动.马行云须发暴张:“少爷——”
李燕豪缓缓说道:“马大爷,这笔血债要讨回来的,但不必急在目前。”
马回回突然大叫:“哈三——”转身欲奔。
李燕豪沉声喝道:“马叔。”
马回回倏然停住。
“目前不直行动,否则那便是亲痛仇快的无谓牺牲。”
马回回猛转回身,神色怕人,两眼尽赤,目光如炬,直逼李燕豪。
李燕豪沉声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又当如何?”
马回回身躯暴颤,低下头去。
李燕豪又道:“二先生、四先生、马姑娘请外面等候,马大爷、马叔请助我把密室出入口封死。”
铁丐、算卦的.马淑贞都没说话,行了出去。
李燕豪转身扬掌,向着书橱后那堵墙拍去,砰然一声大震,墙裂了,书房一阵摇,扑簌簌落下一阵灰尘。
马行云、马回回把一腔悲愤都发泄在这堵墙上,四掌齐扬,连连劈砍,墙倒了,屋顶摇摇欲坠。
“走。”李燕豪一声“走”,偕同马行云、马回回退了出去,“轰”地一声,尘土飞扬,书房整个倒塌了。
六个人站在那儿,默默地望着尘土落地,望着一切归于寂静。
铁丐道:“哈三那个畜生,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为让咱们看看这个?”
“不会的,二先生!”李燕豪道:“这只是头一步,他必有后着。”
“后着?”
“他要的是‘虎符剑令’,他杀这些人,也是为‘虎符剑令’,‘虎符剑令’没到手,他岂会甘心。”
算卦的点头道:“少侠说得不错,他的第二步恐怕要接踵而来了。”
铁丐道:“让他来吧,咱们正等看他呢。”
马行云道;“不对.李少爷。”
“马大爷,怎么不对?”
“他既是为要‘虎符剑令’,又怎么会放我们?”
铁丐道:“也许是他明知道没有用。”
马回回道:“即便是他明知没用,也不可能发慈悲放了我们三个。”
算卦的道:“他此举必有深意。”
铁丐咬牙道:“这畜生弄什么玄虚?”
马回回道:“应该不难明白。”
“怎么个明白法?”铁丐问。
“等他的第二步来了以后,咱们不就明白了么?”
算卦的道:“只怕到那时候就太迟了,哈三这个人不能等闲视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是敌暗我明,他对咱们了如指掌,咱们则完全处于被动地位,对咱们大不利。”
铁丐道:“那怎么办,咱们怎么摸他的玄虚去。”
算卦的道:“有办法,引他动,只引他一动,咱们就可以速谋对策,制他于采取第三步行动之前。”
“行么,四弟?”
“应该行。”
“那么咱们现在……”
“走。”
“走?哪里去?”
马回回两眼微红,冰冷说道:“找哈三要这笔血债去。”
算卦的摇头道:“马二兄,目下言讨还血债,尚非其时,凭咱们这些人,跟哈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