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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衣袂飘风声远了,听不见了,这表示他已经逃脱了霍天翔的追杀。
他到京里来,为的是救霍天翔,他为霍天翔,不惜把那位傅姑娘托给别人。
但结果,霍天翔夺去了他的“虎符剑今”,甚至追杀他,岂不让人痛心,霍天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十如九算卦的所说,霍大翔是丧失了心智,这,目下还不得而知。
算卦的、马行云他们是否能逃脱毒手,这,现在也是未卜可知。
不管怎么说,他自己总算逃脱了。他是逃脱了,但他不能。
只因为“虎符剑令”已落入哈三之手,哈三要用以召集,或者调动天下忠义豪雄,其后果岂堪设想。
李燕豪他不能逃脱,也没有逃脱,他必得赶快想办法夺回那块“虎符剑令”,必得赶快想办法。
李燕豪支持着从黑胡同里挪身行出,他支持不住了,可是他必须得支持住。
他出了黑胡同,出是出来了,奈何他毕竟支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燕豪幽幽醒转,醒过来头一个感觉就是眼前有光亮,而且相当亮。
第二个感觉是内伤已经不怎么疼痛了,有只手隔着衣裳按在他的伤处,从那只手上透传出的一阵阵热力,透过衣裳传入他体内,使得他感到了全身舒泰无比。
他知道,这是有人正在用内功替他疗伤。
这是谁?他忙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他置身在一间很华丽,而且暗香浮动的房子里,他躺在一张八宝软榻上,靠里躺着,靠床沿儿,也就是他身边,闭目盘坐着一个身着锦衣的白发老妪,一从手按在他左胸上,白发老妪脸上皱纹遍布,一头白发根根如银丝,但是脸色红润,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
显见的,这白发老妪有极好的内功修为。
这是什么人家。这又是准?李燕豪心念转动,刚要说话。
白发老妪突然开了口,语气冷冷的:“别张嘴,现在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李燕豪只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问就暂时不问吧,李燕豪想乘机多打量一下屋里的情形。
岂料,白发老妪又说话,语气比头一句冷三分:“闭上眼,别有杂念,你是个练武的,应该知道一点气走岔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白发老妪不简单,闭着眼都可一语道破李燕豪的心思。李燕豪心头一震,连忙闭上了眼,屏除了心中的杂念。
须臾,李燕豪觉出白发老妪的手离开了他的左胸,而且还挪身下了床,他忙道:“老人家,我能睁眼说话了么?”
“你不已经说话了么,睁开眼吧!”白发老妪的语气永远冷冷的。
李燕豪睁开了眼。
白发老妪没容他开口,又说了话:“运气试试,看看伤势怎么样了。”
李燕豪暗运气试试,左胸的内伤居然一点也不疼痛了,他忙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多谢老人家援手之德。”
“那就好,我没事了。”白发老妪说完了话,转身要走。
李燕豪道:“老人家,请等等。”
白发老妪脚下顿了一顿,道:“你是怎么被救到这儿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这些事等一下,自会有人来告诉你,你等着吧,还有,我们这儿都是女眷,你不要到处乱走动。”话落,白发老妪又迈步往外行去,很快地出了屋。
李燕豪怔住了,暂时不让问,她也不肯说,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白发老妪又是什么人?
李燕豪心念转动,拿不出要领,伤已经好了,能走能动了,还躺在这儿干什么,留个条儿,然后不辞而别,赶紧去取回“虎符剑令”去。
李燕豪这里刚要挪身下床,只听一阵轻盈步履声传了过来。
李燕豪忙往外望,只见—名婢女打扮,明眸皓齿的青衣少女走了过来,她一见李燕豪看着她,就笑着说:“嬷嬷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伤都好了吧?”
李燕豪忙道:“谢谢姑娘,已经好了,姑娘是——”
青衣少女到了近前,益显明艳:“我叫海珠,是我们姑娘身边的侍婢。”
“原来是海珠姑娘。”
“不敢当,你叫我海珠好了,还没请教,贵姓?”
“李,木子李。”
“原来是李爷!”
“不敢!”
“李爷怎么会受伤倒在胡同的?”
刚才那白发老妪不爱说话,开口又是冷冷的。
如今这位海珠姑娘百灵鸟似的,不但爱说话,而且话声清脆甜美,非常好听。
李燕豪还不清楚这是户什么人家,自不敢说实话,道:“跟人打架受了伤,姑娘别见笑。”
“那怎么会?”海珠眸子一转,似笑非笑地道:“只是你说的是实话么?”
李燕豪心里一跳道:“是啊,我为什么不说实话?”
海珠笑笑道:“难道说我们嬷嬷看错了么,我们嬷嬷说,你有很高绝的内功造诣,京畿一带挑不出几个人能伤得了,我们嬷嬷从不会看错的呀!”
李燕豪禁不住心里一阵狂跳,道:“那位老人家高抬我了。”
“你是说,还是我们嬷嬷看错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有多少就是多少,这还能错得了。海珠姑娘问得天真,但是天真里却藏着犀利的词锋。
李燕豪无从躲避,只好说道:“那倒不是,或许我碰到了能伤我的人。”
这话也不尽是实,霍天翔虽说是位绝世高手,未必伤得了他李燕豪,主要原因还是李燕豪绝没想到霍天翔会对他出手,一点没有提防。
话虽不尽真实,倒也能应付眼前这位海珠姑娘了,她道:“那你的运气真不好。”
“的确,我最近一直很不如意。”
海珠倏然一笑道:“嬷嬷说,你想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你,是么?”
“那是当然,姑娘要是我,姑娘也会问个明白,是不是?”
“那倒是,我告诉你吧,救你的是我们姑娘,她是在半路上看见你躺在黑胡同口,就把你带了回来,我们姑娘姓艾,这儿就是我们姑娘的家,嬷嬷跟我都是侍候我们姑娘的下人,你满意了么?”
“姑娘赐告的够详尽了,那位老人家有一身绝高的修为,艾姑娘是神人,姑娘你,自也不弱。”
海珠未置可否,花朵绽放似的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饿了吧,想吃点儿什么?”
“谢谢姑娘,我不饿,如果方便,我想见见艾姑娘。”
“你要见我们姑娘?有什么事儿么?”
“蒙艾姑娘搭救,理应当面致谢,同时我也该跟艾姑娘辞个行。”
“怎么,你要走?”
“是的,听那位老人家说,府上都是女眷,我不便过于打扰,而且我的伤已经蒙那位老人家疗治好了,也该走了。”
海珠道:“那真是不巧,我们姑娘又出去了不在家,要是你想见她,就请等一两天,要不然你走你的,我们会代你跟我们姑娘说一声。”
李燕豪很想见见海珠所说的那位艾姑娘,但是海珠如今这么一说,李燕豪自不便再说多留两天,况且他也实在没办法多留,当即挪身下床,抱拳道:“既是这样,那就烦劳姑娘了,援手之情,容图后报。”
海珠怔了一怔:“你真这么急着走?”
“当然是真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急着办?”
李燕豪心头一跳:“怎见得我是有事急着办?”
“没事儿你干吗这么急着走哇?”
“我刚听说过,府上都是女眷。”
“我们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呀?”
“倒不是怕不怕,蒙那位老人家施救,我的伤已经好了,我还能赖着不走么?”
海珠笑了:“瞧你说的,又没人撵你走。”
“姑娘别误会,我是自己要走的。”
“当真非走不可?”
“恐怕是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领。”
“好吧,既是你非走不可.我也不便强留,你跟我来吧,我给你带路。”海珠转身向外行去。
李燕豪道:“有劳了。”跟了上去。
白发老妪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海珠忙停步浅施一礼:“嬷嬷。”
李燕豪抱拳道:“多谢老人家疗伤之恩。”
“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用不着耿耿于怀。”
白发老妪一双森冷目光从李燕豪脸上扫过,道:“海珠,你要带他上哪儿去?”
海珠道:“嬷嬷,他要走,我送他出去。”
“呃,你要走?”白发者妪转望李燕豪。
“是的,老人家,我该走了。”
白发老妪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好吧!”后退一步,让开了出路。
海珠浅施一礼,向外行去,李燕豪抱了抱拳,跟了上去。
海珠带着李燕豪出这间屋踏上一条画廊,到尽头南拐,一条青石小径通一个月形门,过月形门来到一个大院子里,看见“影背墙”了,这是前院所在。
海珠一直把李燕豪送出了大门口,很大的前院,很气派的大门。
但是,开大门的是海珠,关大门的也是海珠,显然艾家人不多,也真没有男丁。
李燕豪走了,他是认清了两扇大门以后才走的。
北京城里真是卧虎藏龙,这么一户人家,居然住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户人家也够怪的,一个男丁没有。
李燕豪很想折回去探一探,但是他没那么做,他也没那工夫。
其实,他实在该折回去探一探。
海珠飞也似的奔回了后院,白发老妪外,另外还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清丽如仙的美姑娘。海珠已经算是个明眸皓齿的美姑娘了,可是跟这位姑娘一比,那是天壤之别,判若云泥,相形之下,黯然失色。
这位姑娘美得脱俗,美得清奇,尤其清奇脱俗之中,还带着雍容华贵的气质,这种气质几令人不敢仰视。她,穿一身雪白的衣裙,益显玉骨冰肌,益显不带一丝烟火气。
海珠奔到,白衣姑娘淡然发话,话声无限甜美,但隐透着一种慑人的威严:“干什么跑得这个样儿,就不会慢慢儿走。”
海珠连忙停住:“姑娘,他走了。”
白衣姑娘道:“我知道。”
“姑娘,这个人没一句实话。”
“我听嬷嬷说了。”
“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咱们救了他,他连一句实活也没有说。”
“不能怪他,咱们又何尝有一句实活。”
“他能跟咱们比?”
“为什么不能.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各人有各人的处境,尽管立场、处境不尽相同,可却都是为方便自己、保护自己,咱们有不能说实话的理由,人家当然也能有,”
“那么,咱们就让他这么走了?”
白衣姑娘没说话。
白发老妪道;“姑娘,根据他的伤势,咱们能推测出些什么?”
“嬷嬷能推测出什么?”
“老奴运功为他疗伤的时候发现,他内功修为之深厚,堪称罕见,他的师承一定是当今世上少数几个奇人之一,以他内功修为之深厚,足可跟当世三大家的当家好手相比较,可是三大家里没有这么年轻的好手,以他这种内功修为,至少在京畿一带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他,而他却伤得那么重……”
海珠忙道:“姑娘,这会不会是一番苦肉计?”
白衣姑娘目光一凝:“你是说‘青龙社’?”
“除了他们还有谁?”
白衣姑娘转望白发老妪道:“嬷嬷,他的伤是你给治好的,轻重如何?”
“不轻,再延误就可能致命。”
“这种情形像是苦肉计么?”
海珠道:“姑娘,伤要是不轻,怎么瞒得了人!”
“他们不会冒送一条命之险!”白发老妪说。
海珠道:“只要能摸清咱们,值得啊,嬷嬷。”
“话是不错,可是他们绝不会冒牺牲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