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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豪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缓缓说道:“咱们这就追,只是这位万少东的尸体——”
蒲天义道:“这个少侠就不要操心了,我派人给送回‘天津卫’去。”
冷超道:“帮主,找两个会说话的去,还要费口舌解释一番——”
李燕豪道:“不,不必解释,照万少东的话带到。”
冷超一怔:“少侠——”
李燕豪道:“这是唯一让我忠义豪雄提防的办法。”
蒲天义一点头道:“对,就这么办,我安排弟子护送万少东的尸体,咱们走吧。”
李燕豪大步出舱。
一行人下了船,坐车的坐车,走路的走路,又顺河岸追了下去。
尉迟峰已经没有大碍,自不便再乘车,眼前有这么多人在,李燕豪也不便再回马车去。
于是,马车上就剩下艾姑娘一家人了。
姬凝翠道:“格格——”
“嬷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得不让他照万少东所说的话把话带到‘天津卫’去。”
姬凝翠道:“可是这么一来,那‘虎符剑令’不就失去效用了么?”
艾姑娘笑道,“未必见得,要是‘虎符剑令’因为某一个人的话就失去了它的效用,它岂非一点价值也没有。”
“可是您有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在‘虎符剑令’之下丧失性命了啊。”
“我知道,嬷嬷你要了解,真正信服‘虎符剑令’的人,他们是认令不认人的,只要谁掌握着‘虎符剑令’,他就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他说的话就是令谕,他们会赴汤蹈火,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可是若是‘虎符剑令’不够信服的人,他们会为‘虎符剑令’做事,但却不见得会为它舍命,所以,李燕豪有没有做那些交待,并无关紧要,我实在没有必要阻拦。再说,在那种情形下,我也想不出理由阻拦。”
姬凝翠点头道:“多谢格格教诲,老奴明白了。”
艾姑娘神色微微一黯,道:“我心里很矛盾,当然,哈三这么做,是为朝廷消除叛逆势力,对朝廷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不能派他的不是,也不能阻拦他,但是我又不忍让这么多人死在哈三手里,毕竟各为其主,各有各的立场,那些人也没有错啊!”
姬凝翠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艾姑娘道;“嬷嬷,对我,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姬凝翠道:“老奴只是觉得,格格能这么想,实在令人敬佩,老奴跟老单,也就是为了解格格是怎么样个人,所以才不惜舍弃自己的立场,甘愿落个骂名千古跟随格格的!”
艾姑娘探深地看了姬凝翠一眼,柔声道:“同一族类,血浓于水,嬷嬷的心情我是能够体会的,你们两位都请放心,我不会采取激烈的手段的,我一向也反对采取激烈的手段,我刚才说过,各为其主,人家也有人家的立场,国仇、家恨,他们想匡复,想把满人逐出关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并没有错,在这种情形下,只宜安抚,不宜压迫,更不宜施暴,否则不但收不到效果,反而徒然加深这种仇恨。”
姬凝翠激动地道:“老奴感激,也深为自己跟老单庆幸。”
艾姑娘伸柔荑握了握姬凝翠的手,没再说什么。
李燕豪跟蒲天义、冷超、魏君仁、尉迟峰等走在最前头,大家心情沉重,谁也没说一句话,一路疾走,初更时分,前哨有了回报;前面河湾里停着一艘单桅船只,是金家船帮的船,大家精神一振,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到了河湾,隐身在河岸外的树林中看,果然有—艘单桅帆船静静地停泊在河湾里,桅顶高挂一盏灯,上头写的是个“金”字。
单超不愧老扛湖,一见前面动静,就知有所发现,当即缓下马车速度,把声响尽可能减低,这当儿也驰进了树林,艾姑娘等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艾姑娘问;“金家船帮的船?”
蒲天义道:“是的,姑娘请看桅顶的那盏灯。”
艾姑娘的目光由桅顶下移,落在了船头甲板上,只见甲板上有两个提着单刀的黄衣壮汉,在来回地走动着,船只甲板上也有两名,船舱里透着灯光,但不见动静。
蒲天义道,“看这情形,要想不被他们发觉登上船去,似乎不大可能。”
冷超道:“何必怕他们发觉,干脆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一拥抢上船去。”
蒲天义道:“倘若他们在船上劫持着那位傅姑娘,在救下傅姑娘之前,绝不能让他们发觉。”
李燕豪道:“这不是那位金少主金无痕的座船,只怕傅姑娘跟申老人家不在这条船上。”
尉迟峰道:“金无痕的座船比这条船豪华,也比这条船大得多,傅姑娘跟申大娘绝不会在这条船上。”
艾姑娘道:“恐怕也不是劫万家粮船的那条船。”
冷超道:“何以见得?”
“劫万家粮船把万家运的粮食劫了去,看这条船的吃水,不像载重的样子。”
蒲天义道,“嗯,的确不像。”
李燕豪道:“您这么说,哈三他们也不一定在这条船上?”
艾姑娘道,“恐怕让您说着了,要是哈三在这条船上,他绝不可能让金家船帮的人担任警戒。”
冷超道:“为什么?”
艾姑娘道:“哈三此人一向谨慎,除了跟随在他身边的,或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秘密卫队成员,他是不会相信别人的。”
艾姑娘对哈三了解得很透澈,可是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只听冷超道:“至少这些人会知道,金无痕的座船停在哪儿,哈三那帮鹰犬现在何处。”
艾姑娘道,“这倒很可能!”
冷超道:“那么这条船仍有对付的价值。”
艾姑娘道:“当然。”
冷超转望李燕豪,“少侠,咱们怎么上去?”
李燕豪沉吟道:“还是尽可能不让他们发现的好,免得他们发出信号,惊动了金无痕、哈三等。”
蒲天义道:“君仁,挑几个会水的弟兄,由水里挨近,从那边登上船去,先制住头尾那四个。”
冷超道:“叫弟兄们带暗器,必要时可以暗器放倒他们,只要不让他们发出信号就行。”
魏君仁应声而去。
李燕豪道:“请蒲帮主、冷总护法带几名弟兄稍时随我扑过去接应,艾姑娘诸位请稍待再上船。”
他这里安排妥当,魏君仁已转了回来,道:“我挑了四名弟兄自下游下水挨了过去。”
李燕豪道;“好,咱们也可以准备行动了,请注意船上动静。”
众人当即屏息凝神,望着几十丈外河岸边,船头船尾那四名黄衣汉子。
没多大工夫,忽听一声水响,四条黑影从船的那一边疾掠登船。
李燕豪一见黑影登船,便陡然一声轻喝:“是时候了,走。”
一声“走”,他抢先一缕轻烟般扑向那条船,蒲天义、冷超带着几名“南派穷家帮”弟子紧随出林。
就在这时候,从水中登船的四名穷家帮弟子已分别制住了船头、船尾的四名金家船帮带刀汉子。
水中登船不比经由陆上,要是没有绝好的水性,一定会带出声响,四名穷家帮弟子虽已制住了四名金家船帮的人,但行动却也惊动了船上另外的人。
只见舱中灯影一闪,两名黄衣汉子扑了出来,一见船头情形,探手入怀,就待有所行动。
李燕豪天马行空般扑到,如神龙怒卷,两名黄衣汉子立即倒在了甲板上,手中一枚旗花火箭掉在甲板上,滚出了老远。
蒲天义、冷超等跟着射落甲板,李燕豪抬手一指船舱,冷超会意,带着两名弟子扑了进去,同时,蒲天义也派出两名精干弟子掠向舱后,守住了底舱出入口。
一转眼工夫,冷超从舱中出来,道;“少侠,船上恐怕只这几个人了。”
蒲天义道:“不会,这几个不够操作这条船的。”
伸手抓过一名黄衣汉子,拍开了穴道,那黄衣汉子脸色陡变,还待挣扎,蒲天义五指微一用力,那黄衣汉子巳矮了半截,急道,“你们是——”
穷家帮的人都改变装束,如今都是庄稼人打扮,是以黄衣汉子没看出来。
蒲天义道:“穷家帮的。”
黄衣汉子忙道:“这是金家船帮的船。”
“知道,要不是金家船帮的船,我们还不惹呢。”
黄衣汉子一怔,瞪大了眼。
蒲天义冷笑道:“弄清楚了,我们是南派‘穷家帮’的,跟那帮弃宗忘祖、卖身投靠的东西不一样。”
黄衣汉子脸色变了。
蒲天义接道:“你最好有一句说一句,船上只你们这几个人么?”
黄衣汉子道:“不错。”
“少来这一套,只你们这几个没法操作这条船,人呢?”
“我说是这么几个人,你要是不信——”
蒲天义五指猛一用力,那汉子“啊哟”一声又矮了半截。
此刻,艾姑娘等已登上了船,道:“蒲帮主,何不派几个弟兄到底舱看看去?”
蒲天义一挥手,冷超带着人走了。
李燕豪望着那名黄衣汉子道:“我重复一下蒲帮主的话,你最好有一句说一句,金无痕的座船,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这你就不够老实了,刚才你两个同伴不是打算以信号示警告急的么,你们是向谁告急啊?”
“这个——”
艾姑娘含笑道:“你最好说实话吧,免得自找苦吃。”
只听甲板下传来砰然几声大响,震得船身都为之晃动不已。
黄衣汉子脸色变了一变。
艾姑娘道:“别存什么指望了,说吧。”
黄衣汉子没说话。
冷超一阵风般过来了,脸色铁青,道:“底下有五六个东西,把个掳来的姑娘糟蹋死了,我把那几个东西全毁了。”
蒲天义脸色大变,猛一抓,黄衣汉子杀猪般一声大叫。
李燕豪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步跨过去揪起黄衣汉子头发,历声道:“那姑娘你们哪儿弄来的,说!”
黄衣汉于到底不够硬,忍着疼道:“前头,就在前头,是个在河边洗衣裳的——”
李燕豪心里一松,但也恨到了极点,松了黄衣汉子头发,道:“万恶淫为首,难道你们就没有妻子姐妹,该死。”
抖手就是一巴掌,黄衣汉子半张脸立即肿起老高,鲜血顺嘴角流了出来。
冷超道:“他不说,宰了换一个。”
黄衣汉子到底怕死,忙道:“我说,我说。”
蒲天义道:“那就说,金无痕的座船现在在哪儿?”
“我们少主的座船现在在哪儿,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们另一条大船现在在下游一里外。”
蒲天义“嗯”了一声。
黄衣汉子急急说道:“真的,真的,刚才要放信号就是通知那条船。”
李燕豪道:“我问你,京里出来一帮人,由个姓哈的带头,你看见过么?”
“我没有看见过,不过我听说少主在‘通州’附近接了几个朋友上了船。”
冷超道:“少侠,那就不会错了。”
李燕豪点一点头,继续问道:“上游有条‘天津卫’大粮栈运粮的船,是你们船帮的哪条船劫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金家船帮的老帮主,现在什么地方?”
蒲天义道:“艾姑娘,这不用问他,谁都知道,金家船帮的总舵在山东境内的‘东平湖’里!”
艾姑娘“呃”地一声,点了点头。
蒲天义道:“少侠是不是还要问什么?”
李燕豪道:“不问什么了,不过,请帮主留下六套衣裳来。”
蒲天义道:“老叫化子省得。”
黄衣汉子已知不妙,心胆欲裂之余,张嘴要叫。
蒲天义一指闭了他的穴道,一摆手道:“拖到船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