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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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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呀?又是怎么个一样法?”

凌剑虹却哑然一笑,没有回声,急得程姿英直搓手,逼问道:“你倒是说呀?可急煞我了!”

凌剑虹不紧不慢地道:“我是怕姥姥找人家的晦气吗。”

程姿英马上接言道:

“好孙女!你就别卖关子了,姥姥可不是看谁不顺眼,上去就咔嚓一刀,砍下人家脑袋不管的人哪。凡是怪人,姥姥一乐呵,还保准不会亏待人家呢。”

凌剑虹最了解程姿英,她就像一节竹筒子,外直内通,不会拐弯抹角,从这一头就能看到那一头,便抿嘴一笑道:

“嗯!姥姥怎么不会亏待于人家?赏人家当头一棍,打个万朵桃花开,大笑着说一声‘我看你脑袋里装了些啥玩艺儿’吧。”

逗得程姿英大笑起来,笑得白发乱抖,弓着腰拍掌骂道:“你这个鬼精灵!简直成了姥姥肚子里的虫啦。好孙女!告诉姥姥,你是怎么让人家抓住的?”

凌剑虹略一思索道:“刚才来了三十几个神武营的人,其中一个为首的人说我爹妈都被他杀了,我一下子急昏过去,就让人家给捆上了。”

程姿英气愤难耐,冷哼一声道:“神武营这群王八羔子!真他妈损到他姥姥家啦。没那回事的,我闺女和姑爷好着呢。等我碰上那个恶人,非拍他两棍不可。”

“就是姥姥向着我。”为讨姥姥开心,凌剑虹又奉承道:“姥姥的钢杖就是厉害,从来就没有恶人在您杖下逃生过。”

程姿英听着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忍不住又是一阵放声大笑,只是笑声由高渐低,继而转为悲切。“姥姥!我说错话了吗?惹您生气啦。”凌剑虹惶恐地道。

真是乐极生悲。老人家抹了把泪水,似有很多委屈般地说道:

“我的好孙女!这不关你的事。想当年呢,姥姥凭手中这根钢杖,也算威震一方,可它也是姥姥遗憾终生的无情棒啊,一棒惊走了我心上人八步跨海严鸿昌。”

凌剑虹不明就里,看着姥姥那悲戚的面孔道:“姥姥!到底发生了啥事呀?”

“唉!说来话长啦!那一天是姥姥的新婚之夜,来了一伙儿寻仇的强盗,被我一阵乱棍打散,死伤众多。为首的家伙叫武荣,人送绰号立地太岁。这小子让我打折了一条腿,跪在地上直求饶。我连看也没看,一棍子下去那脑袋就没有了。严鸿昌嫌我杀伐过重,一赌气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害得我苦守孤灯,一晃就是三十五年哪!”程姿英说着,眼圈都红了。

凌剑虹摇晃着程姿英的手劝道:

“姥姥!您别不高兴,要不然我的心也碎了。”程姿英破啼一笑道:“好孙女!姥姥真没白疼你一场,就是姥姥的开心顺气丸!走,姥姥给你报仇去。”

“姥姥!或许您还能遇到惊喜呢。”凌剑虹娇笑道。

“唉!姥姥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快别拿姥姥打哈哈了。快些赶路吧,天色不早啦。”程姿英言罢,拉着凌剑虹的手,飞也似的往西赶去。

她二人轻功极佳,趟起一溜积雪,待雪花落下,便不见任何踪迹。眨眼之间,已过了数道山梁。忽听前面传来金铁交鸣,夹杂着喝喊之声,两个人才放缓了脚步。

“姥姥!前头有打仗的,过去瞧瞧么?”“那是自然,我手心正痒呢!”

二人登上山头,借着月光,驻足观望。

混战的人群之中,有条熟悉的身影,左手使得是追魂掌法,右手施展着劈空剑术。没别人了,肯定是他!程姿英將爱化成恨,一挺手中百宝精钢鬼头杖,直奔负情郎八步跨海严鸿昌,要向他讨个说法。

押走楚江红女凌剑虹之后,归徳中侯武灵一摆手中宝剑,带领众手下合围谢九月。

九月自知不敌,转身跑回草舍,大声吼道:“快醒醒啊!有恶人来啦!”

严鸿昌翻了个身,吧唧两下嘴,梦呓般地说了一声:

“哪里会有恶人来?这只有酒。”拱了拱屁股又睡着了。

急得九月摇晃起关天宝来,他只是“啊啊”了两声,像摊泥似地也躺下了。这可咋好?九月急中生智,抓过氺瓢,从缸里舀了瓢冷水,兜头朝两人泼去。这招儿真管了事,两人一拨楞脑袋,愣模愣眼地爬了起来,齐声埋怨他道:

“小没出息的!你这是干啥?”

九月气得一跺脚,瞪大双眼吼道:

“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一对大草包,大酒坛子!外面来了恶人,你们俩还睡得跟死猪似的,刀架在脖子上,还不知死呢。”

“来了恶人?你去打呀。”两个人呲牙一笑,出手极快,各抓住九月一只胳膊,扔彩球似的把他抛出屋外,以为是九月在开玩笑。

听到外面喊杀之声,二人方才信了,各操兵刃,发一声喊,冲出屋外加入了战团。

九月乘机回屋取来五齿点钢叉,返身又杀了出去。

天山神雕关天宝是个怪人,不管天冷天热,都在露天睡,逮着啥吃啥,生冷不惧,轻身功夫极佳,武功亦属上乘。只是昨夜这顿酒闹的,让他进了五里雾,身子左一摇,右一晃,挥动精钢蘸金斧,堪堪求得自保,光听他大吼大叫了。

“来来来!谁想找死,到你家关爷爷这来,大爷乃是天山神雕,手中宝斧不宰无名之辈。”他这一套醉斧,还真砍伤了两个敌手。

八步跨海严鸿昌歪歪斜斜,一步三摇地施展开了“醉”剑,胡乱冲撞了一阵,便倚在树上揉起眵目糊来,逗得神武营众人放声大笑。

九月舞动钢叉,紧守门口,保护住室内婴儿。

双方兵力不成比例,相差太悬殊了。

武灵吩咐道:

“侯青!你去宰了那个拿斧子的。你们仨收拾掉那个老棺材瓤子。你们几个杀了那个小崽子,抱来屋里的孽障。”

八步跨海严鸿昌忙里偷闲,片刻之后酒意渐消,开始有板有眼地施展开劈空剑术,配合着追魂掌法,敌挡住三位神武营高手的连番进击,被逼得步步往后退去。他深知这是一场恶战,再不醒过酒来,恐怕这条老命就要在此完结。谢九月苦苦支撑了大半个时辰,累得气喘嘘嘘,鼻凹鬓角见了汗,棉袄湿透。他忽然灵机一动,抽出左手往怀里一摸,拽出来断了带儿的红兜肚,朝敌人一扬道:“着法宝哇!”然后闪身蹦进屋里,脱去棉袄,只穿了件汗衫,又站在了门口。

神武营众高手知道上了当,气恼之下,一起杀上前来。

谢九月抖擞精神,指上打下,把杆五齿点钢叉舞动起来,敌手一时也进前不得,双方僵持不下。严鸿昌战不下神武营三位高手,心里急得像着了火,恨恨地自责道:“戒酒戒酒。”

敌手也弄不清他念得什么咒,见他剑法诡异,也不敢贸然强攻,只是与他游斗。

“你这个没良心渣儿的!原来跑到这躲清静来了,让你家姑奶奶守了半辈子空房,我岂能饶你!”猛然间一位怪面老太太骂声不绝地加入战团,朝八步跨海严鸿昌拦腰扫出一棍。

三位神武营高手立刻跳出圈外,静观他二人厮杀。

看见那条鬼头钢杖,严鸿昌立即意识到是哪路神仙到了,急忙倒退数步,避开来者的攻击,双拳当胸一抱道:

“可想煞我了的英妹呀!你不去杀那些人,打我做啥?他们可厉害啦。你若是再迟来半步,我可就成了人家的刀下之鬼了哇!”

就这一声英妹,把程姿英叫得是心花怒放,一肚子苦水立马变成了蜂蜜,早把一腔怒火忘到九霄云外,悄声道:

“昌哥哥!你且闪过一旁,待我一顿钢杖,扫平这群宵小之辈,给你消消气。”言罢,深情地望了一眼阔别三十五载的心上人。

那边激恼了飞天猴子武灵,“嗖嗖嗖”几步赶了过来,厉声骂道:

“该死的老乞婆!可认识我么?”

程姿英瞥了他一眼,怪笑一声道:

“哈哈哈!这不是立地太岁武荣的大公子,归德中侯武灵么?听说还混出个雅号,叫什么非死的猴子。我没说错吧?”

几句话没把武灵鼻子气歪了,厉声骂道:

“你放得是臭狗屁!老子叫飞天猴子,不叫非死的猴子。”

“哎哎!其实差不了许多,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呢?飞天猴子,就是飞上天堂的野兽,天上绝对不会要你的,你只有入地狱的份了。曽记得,你爹就是我超渡到那里去的。”

言罢,笑咪咪地斜睨着武灵。武灵气的把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明知不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对手,也硬着头皮道:

“老乞婆!小爷不和你斗口。来来来!我跟你独斗三百回合!”

“呸!你小子说话可要算数儿。来吧!”

鉴湖女侠程姿英举杖砸去,飞天猴子武灵没敢硬接,把腰一拧,斜窜出去八开外,一抖青龙宝剑,脚尖点地,箭也似的直刺过来。

程姿英大喝一声:“来得好!”没等他变招换式,钢杖挂着风声,拦腰扫向武灵。

武灵滴溜一转,剑尖灵蛇般刺向程姿英的手腕。程姿英倒退半步,使出一招枯树盘根,钢杖风车般朝武灵罩去。

武灵虚晃一剑,回身扑向正在观战的严鸿昌。

第六回 沉勾掠影叙离情

八步跨海严鸿昌正吸着烟袋锅,冷不丁见眼前寒光一闪,下意识地用烟袋往外一封,顺势挽了个花儿,大烟袋锅子正敲在武灵脑门儿上。

站在山头上观战的凌剑虹,见飞天猴子武灵跳出战圈,以为他要逃跑,没成想这小子不守武林规矩,突然袭击严老前辈,便娇斥一声:

“狂徒大胆!”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抖腕打出,正击中武灵握剑的手腕,疼得他“啊”地一声大叫,撒手弃剑,转身欲逃。

鉴湖女侠程姿英赶前一步,抡起百宝精钢鬼头杖,斜刺里砸在武灵脑袋上,耳轮中就听得“啪”地一声闷响,只见红的、白的、黑的满天飞,死尸栽倒在地。

神武营的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网罗些绿林惯匪、地痞流氓组建而成,他们看见武灵一命呜呼,发一声喊,便作鸟兽散,逃命去也。

一场惨烈的争斗平息下来,草舍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时候,玉兔方出山坳,星光点点。

寂静的山谷、森林里,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和夜枭的鸣叫。

严鸿昌心里憋了个疙瘩,本来貌美绝伦的英妹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程姿英紧紧拉住严鸿昌的手,生怕他再跑了,眼珠不错神地盯着他的脸,歪着头娇笑道:

“怎么?我又惹你生气了么?”

严鸿昌深情地道:

“哎!哪能呢。你我已是暮年之人,虽是夕阳晚照,但愿金辉满天也。”

一句话逗得程姿英大笑起来,亲昵地道:

“呵呵呵!好一个金辉满天!我看你武功没什么长进,用词可不让文人多矣。”

老侠隐严鸿昌轻叹一声道:

“唉!说来愧不堪言。想当年,你风华正茂,美若天仙,只可叹人生苦短,眨眼间你我皆已白发皓首,春去何归兮。”话说到此,二位老人感慨良多。

程姿英低了头,匐在他胸前,泪水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捋着他那花白的胡须,喃喃地道:

“那时候,你是名门公子,世袭皇粮俸禄的书香门第,我不过是个使唤丫头,蒙公子下爱。。。”严鸿昌抚摸着她斑白的长发,打断她的话头道:“这是哪里话来!富贵本无根,人生无贫贱。男女之间,发乎一个情字。至于门当户对之言,乃是世人偏见。从古至今,因因相袭,演化成一个体统,荒谬得如同粪土,不该让正常人提及。咱俩的婚姻,几乎成为它的牺牲品,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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