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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那根拐杖是纯铁的,力道空前猛烈,几乎打断了他的腰脊。
经验告诉他,暗算他的人决不会一击便走,至少也得察看他的死活,而察看时也必定再来一两下重的。
他双手一着地,立即强忍痛楚,来一记快速的前滚翻,全身缩成一团,飞快地前滚两转,方侧滚而起。
先前他着地处,铁拐着地声沉闷已极,左右,各有三枚暗器钉在地面上。如果他一仆不起,铁拐足以要他的命。
假使他倒地便侧滚,向左向右皆有暗器等着他。
这一杖如换了旁人,恐怕要被打成两段分尸。
四周人影纷现,路两端被堵死。
村中的道路虽然不太宽阔,但房屋的建造是错落的,形成一条条巷道和一块块晒麦场。
四面八方都有人现身,大事去矣。
他找出插在腰带上的断剑,迈步进入侧方的晒麦场。本来,空旷的地方容易受到围攻,但也可以避免暗器集中攒射。
暗袭的两个老汉,已经退到后面去了。
当赤煞神君与黑福神出现在南面时,他暗骂自己该死,不该轻信绝剑秦潜的口供,撤去戒心眼睁睁往鬼门关里闯,几乎拐下断魂。
合围已成,两大凶魔已现身。
他静静地站在广场中心,剑垂身侧不言不动,像个古代遗留下来的石翁仲,似乎茫茫人世与他毫不相关,屹立在那儿漠然地注视着莽莽红尘。
“四海游龙,你愿意谈条件吗?”黑福神发话了。
两凶魔并肩而立,一红一黑,在微曦下,不但抢眼,而且狰狞可怖,鬼气冲天。
黑福神脸上戴了面具,四大杀星则脸上彩绘形如厉鬼。
合围的人不下卅名之多,高手名宿可能到齐了。
绝剑秦潜赫然位于他身右不远处,脸上的阴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言不动,脸上涌现银色的光彩,远远望去,像是一片苍白。
但如果细看,可隐隐看到以眉心为中点,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向外涌,绵绵不绝一波接一波。
同时,汗水开始成串往下流。
“四海游龙。”黑福神的声调有怒意:“不要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你看清你目下的处境吗?”
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把珍宝的下落说出,老夫放你一马。”黑福神继续说:“你在长林坪挖出的东西,可能有藏珍的背箩,交出来,换你的性命。”
他丝纹不动,不理不睬。
“你已经输了,输了认输。”黑福神的语气逐渐转厉:“你一直就在找我,一直就没有成功。
要不是赤煞神君回城来找我,我也无法把你困住,数天下名宿高手,你是我黑福神最顽强的劲敌,值得骄傲。但今天,你如果不认输,世间将没有你这号人物了。”
北面飘来一阵淡淡的晨雾,飘来一阵阵草霉气息,这大地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奇异幽香
他像是睡着了。
没有人敢冒失地接近,除了黑福神的声音和零星的犬吠。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脸上的银色光辉,在慢慢地黯淡、消退,但大汗仍未止,一双虎目又大又黑,而且仍在扩大,仍在变黑。
呼吸也有了变化,从急促的呼吸变为又深又长。
“你敢装聋作暧,不回答老夫的话?”黑福神沉不住气了,语气更厉。
他不言不动。
可是,青袍的下摆在轻微地摆动。
赤煞神君哼了一声,大声说:“郝兄,你在浪费唇舌。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先上去两个人,废了他再说?”
“严兄,有点不太对。”黑福神说。
“有何不对?”!
“恐怕是被天下一拐许兄打成白痴了。”
“唔!有点像。”!
“许兄弟,你上前去看看。”黑福神高叫。
天下一拐许兄弟出来了,双脚是完好的,不再装跛子,铁拐杖一伸,戒备着向周游身后接近。
周游屹立如故,青袍也静止不摆了。
天下一拐不敢往他前面绕,略一停顿,突然踏出一步,拐闪电似的劈向他的腿弯。
周游呼出一口长气,身形一晃。
“咦!”四周传出惊呼声。
看清变化的人少之又少,也许是天色还没大明的缘故。
众人所看到的是,天下一拐跪伏在地,铁拐搁在脚下,而周游的断剑,却压在天下一拐的左肩上。
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转身的,反正他的确已转过身来了,面向着从后面袭击的天下一拐。
“本来我不会饶你,但仍然饶你。”他用阴森森的嗓音说:“你这一拐,打通了在下的生死之门。
我死过一次了,也试用灵智催动真气活过来了,可说是因祸得福。人的一生中,决不会有第二次这种机会,所以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作为回报。”
他一脚疾飞,天下一拐脚下的铁拐突然翻腾着飞起,呼啸着、旋转着,飞向天下一拐先前把守的方向。
同一瞬间,跪伏着的夫下一拐也飞腾而起,随着铁拐飞向同一目标。
那儿,把守着五个人。
晨雾似乎略浓了些,视野朦胧。
“哎呀!”把守的人惊叫。
惊恐地左右一分,谁也不敢阻挡呼啸旋舞而来的铁拐。
“他要逃了……”黑福神大叫,向前飞跃而上,是第一个看出变化的人。
周游的身影已杳,有如鬼魅幻形。
天下一拐的身躯向下堕,可能会摔个半死,就在脑袋向下栽的刹那间,如影附形跟到的周游伸手一带,把天下一拐的脚向上抛。
淡淡的人影突破重围,跃登瓦面一闪即没。
“噗”一声响,天下一拐摔倒在地。
铁拐砸在四丈外的墙壁上,泥砖被砸得裂了四五块。
以惊人速度飞跃而来的黑福神,来得太慢了,周游的淡淡身影已从屋顶上消失。
赤煞神君聪明透顶,领着三大座主紧跟着黑福神,绕过一座村屋,大声说:“郝兄,人不能太分散,分散太危险。”
黑福神悚然而惊,脚下一慢,扭头一看。
他心中一宽,四大杀星正陆续跟到,赶忙说:“咱们先到村外去等等,外面的人发现他的去向再追。”
周游并未出村,在村外围把守的人并未传出警号。
三名大汉正从小巷中向前飞奔。
小巷窄仅容身,必顺鱼贯相随。
最先钻出巷口的人扭头向身后的人说:“该上屋追……咦!”
身后两个同伴不见了,却多了一个陌生人。
“上屋追也没有用。”陌生人说。
“四海……”
“正是我。”周游接口,一掌拍在对方的右肩上:“你这一辈子练不成武了。”
“啊……”那人躺在地下狂叫,肩骨碎了。
已到了村南的黑福神听到了狂叫声,顿脚叫:“糟!他在里面逐一收拾我们的人,进去搜。”
狂叫声此起彼落,时东时西。
每一声叫号,就代表有一个武林高手向江湖告别。
黑福神一群人到了村东的一处晒麦场,便看到两个右肩已骨碎肉不烂的人,呻吟着向村外走。
一座农舍的屋顶,站着绝剑秦潜,正向四下搜视。
“秦潜,看到什么没有?”下面的黑福神问。
“刚才往南面的屋角走的,好快,眨眼间便不见了。”屋顶上的绝剑向南一指:“长上,村子里对咱们极为不利,没有人能接得下他鬼魅似的突袭。”
“叫所有的人上屋监视,咱们在下面堵截?”赤煞神君提出建议。
“对,他再也休想神出鬼没了。”黑福神咬牙说。
廿余楝农舍参差不齐,相互错落有高有矮,每座屋上站一个人,的确可以完全控制在下面活动的人的行踪。
所有的农舍皆门窗紧闭,在外面活动将无所遁形。
一声令下,第一个人跃上瓦面,单足下点身形仍在空中,膝弯便被一根尺长的树枝贯入,右腿报废。
一声惨叫,骨碌碌向下滚。
真正不要命的人并不多。交手时情绪激动无暇多想,与对方生死相搏无所顾忌,大多数的人皆可办到。
但时间一拖长,勇气会随时光的消逝而递减,恐惧的念头将随之兴起,而且与时俱增,勇敢的人便会变成怕死鬼。
恐惧的魔影,攫住了这些自诩亡命的黑道凶徒。
已经有八个人安全地登上瓦面。
在西面不远处站在屋脊上的仁兄,突然兴奋地大叫:“在这里了,在下面……啊……”
随着叫号声,人向下滚。
原处出现了周游、仰天狂笑声如雷震,笑声一落,人影也失了踪。
晨雾更浓了,天色大明。
先后共有十二个人受了重伤,跌死了两个,受伤的人如不是右腿报废,就是右肩被毁,每个人都得派人照料。
送抵村南一座农舍中安顿,一个个哼哼嘎嘎凶焰尽消,痛苦的呻吟,把负责照料的人吓得心惊胆战。
受伤的人不断增加。
连以七步追魂针威震江湖的追魂客詹宏,也被人抬送回来了,不但右肩已碎,右腿也不幸摔断了。
恐惧像瘟疫般在众凶徒之开传播,等到第二十二个人被毁了右肩时,歹徒们已斗志全消,濒临瓦解的边缘。
周游并未隐起身形,利用房舍快速地移动。
村中的土瓦屋高度仅丈余,他窜高跃低来去如风,没有人能追得上他,更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那些躲在墙角用暗器袭击的人,最多只能获得发射一次的机会,无法威胁他的安全,反而被他用瓦片一一击倒再拍碎肩骨了事。
他始终避免与黑福神照面,碰上了便回避。
不与实力最坚强的歹徒们决战,因为黑福神与赤煞神君始终不敢分开,而且各自率领武艺高强的心腹壮胆。
没有人再敢上屋大叫小呼,凡是上去的人结果只有一个,被废去右腿掉下来,即使不摔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黑福神,看到前面正奔过往来大道的周游,右手提着断剑,脚下似乎不大俐落。
可能精力损耗过巨,快到达后力不继油尽灯枯境界了。
“小畜生你走得了?”黑福神狂怒地厉叫,飞掠而上,衔尾狂追。
后面,包括赤煞神君在内,九位一等一的高手掠走如飞,跟踪急赶。
周游已越过大道,钻入路右的一条曲折小巷。
黑福神毫无顾忌地跟入,切齿怒吼:“姓周的,老夫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周游已消失在前面的巷口,形影俱消。
房屋参差,菜园、院子、果树、牲口厩、柴房、鸡鸭寮、猪圈……农村的房舍真不简单。
任何角落皆可隐身,转过一处角落,便难测去向了。
黑福神选在村落埋伏,真是自找麻烦。
墨福神凭本能狂追,追入前面的屋角。
众人一窝蜂紧跟。
走在最后的一名中年人,是赤煞神君的三大座主之一,刚抢入巷子,突觉脑袋一震,发结被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向后拖。
同时右肩一沉,如山劲道直撼内腑,冲势一顿,抬头向天狂叫:“哎哟……”
前面在小巷鱼贯急奔的还有三个人,同时骇然止步回顾,首先便看到向他们含笑招手的周游,最后才看到躺在地上挣命的座主。
“他在后面!”有人大叫。
“我四海游龙在前面恭候,前而见。”周游挥手说,一闪不见。
他是越屋而走的,从屋右往下跳,恰好碰上屋角奔出的一名大汉,双方照面相距已不足一丈。
“你也来了?”周游笑问,断剑向前一伸。
大汉大骇,一剑急架。
“铮!”架住了断剑,只觉虎口一震。
手掌欲裂,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