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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尘冷笑说道:“人与人不能相提并论,施主岂能比南宫大侠?”
书生道:“那么贵派岂非太以厚彼薄此?”
一尘冷冷说道:“事实如此,贫道不欲否认。贫道敢再问一句,‘莲花峰’上走一趟,施主到底去是不去?”
书生抬头说道:“道长原谅,我不想去。”
一尘脸色一变,道:“施主,贫道没工夫多费唇舌。”
书生淡淡说道:“道长,我也没工夫在此久留。”
一尘目中寒芒暴闪,道:“施主,贫道已一忍再忍。”
书生道:“道长,我有同感。”
一尘道:“施主当真不走?”
书生道:“道长何多此一问?”
一尘一袭过饱无风自动,道:“那么,施主,恕贫道得罪了!”
他身形刚闪,书生突又摆了手:“道长且慢。”
一尘立刻停身,挑眉发话:“施主尚有何教言?”
书生道:“岂敢,我只是请教,道长可是真要动武么?”
一尘冷冷说道:“那要看施主了。”
书生道:“我说过,我本来要去,只是如今不想去了。”
一尘冷笑说道:“那么,施主那一问,岂不多余!”
书生双眉一挑,道:“道长,你这出家人可讲理?”
一尘道:“施主问得好,出家人没有不讲理的,施主擅入敝派禁地,贫道职司守护,事非得已,不讲理的该是施主。”
“道长既讲理那就好办。”书生说:“烦劳道长请位贵派年高之人,你我当面讲理。”
一尘冷笑说道:“施主好计谋,贫道不是三岁孩童。”
书生笑道:“道长是怕我跑了?”
一尘冷然点头:“正是。”
书生道:“我站在‘理’字上,用不着跑。”
一尘道:“贫道只怕施主在‘理’字上站不住。”
书生道:“那么,你我何妨试试?”
一尘道:“只可惜贫道不是三岁孩童。”
显然,他认定书生是有意支开他,好溜。
书生皱了眉,抬起头,道:“那么,是道长不讲理了,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我这个人由来不愿与不讲理的人多说,只好一走了之了。”
看来,他也不愿动手,话落,转身,迈步就走。
一尘脸上变了色,沉声说道:“贫道清施主留步!”
书生听若无闻,背着手,缓步走他的。
一尘长眉一挑,沉声又道:“贫道再请施主留步!”
书生依然流洒迈步,充耳不闻。
一尘目中寒芒电闪,沉声三次发话:“贫道三请施主留步!”
无奈,书生跟没事人儿一般,照走不误。
一尘厉叱说道:“事不过三,非‘华山’欺人,实施主逼我,贫道得罪了!”
闪身疾扑,单掌飞递,五指如钩,攫向书生左肩。
书生头也不回,一笑说道:“读书人不愿动辄言武,道长,适可而止。”
脚下突然加快,一步跨出数尺。
一尘右掌立时落了空,书生拿得准,只差了一发。
一尘神情一震,冷冷说道:“怪不得敢擅入‘华山’禁地,原来施主身怀高绝身手!
施主再接贫道这一招试试。”
招式不变,依然五指如钩,攫向书生左肩。
书生仍没回头,笑道:“道长,我不愿你自找麻烦,稍时挨骂,再奉劝一句,能放手时便放手,见好就收。”
说着左掌后抛,一闪而回。
一尘那右掌心却又被轻轻地点了一下,右臂一阵酸麻,心神大震,霍然色变,抱脱飞退,口中喝道:“施主原谅,事出无奈,贫道要动兵刃了。”
翻腕疾探肩头,“锑”地一声,长剑出鞘,身形一伏,正待前去卜。
蓦地里,谷口传来一声苍劲沉喝:“一尘大胆,还不住手!”
一尘一惊停身,适时,一条灰影电射落地,灰影故处,一名面貌清癯、须发俱灰的老全事,威态慑人,瞪目大喝:“还不与为师跪下!”
劈手一把抢过了一尘手中长剑,一尘机伶一颤,曲膝就跪。
书生早已停步转身,这时谈笑发话:“真人,你这是使我难堪。”
衣袖微展,虚空抖向一尘。
别说跪了,连弯腰都弯不下,一尘不禁骇然,当时愣住。
老全真振腕抛剑,“铮”地一声,长剑入士半尺,直挺挺地插在一尘面前,不住摇晃,沉声说道:“拿去!”
然后转身,神情一肃,举袖稽首:“无为见过南宫大侠,并多谢南宫大侠不罪之恩。”
这下一尘明白了,刚拔起面前长剑,闻言脸色一变,机伶再颤瞪目张口,又愣住了。
南宫逸皱眉笑道:“真人,南宫逸可不是外人。”
话锋微顿,目光投向一尘,接道:“名师出高徒,令高足身手不凡。”
无为老脸一红,道:“有眼无珠,失礼冒渎,哪湛谬赞,南宫大侠见笑了。”
南宫选笑道:“‘擒龙手’华山不传之秘,令高足施来足有火候八分,错非我躲得快,此刻只怕已被押上‘莲花峰’了……”
顿了顿,接道:“令高足今年……”
无为截口说道:“十九。”
“那难怪!”南宫逸笑道:“当年我夫妇筑庐于此时,恐怕他尚未入‘华山’门墙。”
“正是。”无为点头说道:“不然他天胆也不敢冒犯快驾。”
南宫逸笑了笑,没说话。
无为却侧顾一尘,候接轻喝:“上前见过南宫大侠。”
一尘可是早走过了神,闻言既窘迫又尴尬,跨前数步,一张俊面胀得红似八月丹枫,稽首说道:“见过南宫大侠,晚辈不知是……”
南宫逸笑道:“贵掌教令谕中没有提到这一点,我有,不知者不罪。”
一尘一张脸更红,红到了耳根,抬眼偷望,赧笑说道:“南宫大侠明教,得饶人处且饶人。”
无为一惊,脸色才变。
南宫逸已然挑眉长笑:“真人,别多嘴,这不关你的事,令高足十分可人,他日再相逢,我要让三小跟他好好结交结交。”
无为立即恍然,转怒为喜,连忙稽首:“多谢南宫大侠垂青。”
南宫逸道:“要谢别谢我,是贵派后继有人,南宫逸敢为贵派贺。”
说罢,抬手一指,飞点一尘。
一尘机伶一颤,愕然瞪目,犹自茫然。
无为却老脸抽搐,神情激动,深深再稽首:“多谢南宫大侠成全,此恩此德,无为…
…”
南宫逸摆手截口:“真人,我为的不是你,我为的是‘华山’一派,举手之劳,尚且言谢,那么贵派护我故宅之情,我又该怎么办?”
无为长髯拂动,老脸含泪,浑身俱颤,一袭道袍无风自动道:“南宫大侠当年筑庐于此,‘华山’在南宫大侠德威的庇护之下,很能平安无事屹立动荡武林之中;昔日几遭危厄,又蒙南宫大侠数度赐以援手,这大恩大德,‘华山’门人虽脑浆涂地亦不足以回报,护宅之举,只不过聊表……”
南宫逸皱眉截口,道:“真人,你可是存心要南宫逸难受?”
无为连忙住口,侧顾一尘,见一尘犹神色茫然,瞪目愕立,不由摇头一叹说道:“一尘,你难道还不明白?”
一尘程然而悟,身形一矮,突然跪倒。“大恩不敢言谢,晚辈当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南宫逸这回是既没来得及出手拦阻,也没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个大礼,摇摇头,苦笑不语。
无为老眼深注,脸上再现激动色,说道:“月前无为两位俗家师叔自‘古家堡’返派,带回南宫大侠健在,及目睹‘紫玉扳指’令符的讯息,闻讯后‘华山’举派振奋,人人顶礼,个个膜拜;昨日更接得商大侠、司徒大侠两位侠驾,华山正自念念,不想今日南宫大侠侠驾突降,无为师徒有幸先迎,诚履无上荣宠,南宫大侠此来,莫非是……”
南宫选点头说道:“正是为追查‘幽冥教’及各大门派遣逢变故事。”
无为道:“那么,南宫大侠不上‘莲花峰’,却来这‘落雁峰’下……,,南宫逸神情一黯,唇边做起抽搐,道:”多少年没来了,我来看看故宅如今是何模样。
“无为面有愧色,道:”当年是‘华山’……“南宫逸摇头谈笑,道:“真人,这跟贵派无关,当年只怪南宫逸不该远离……”
顿了顿,苦笑一声,接道:“其实,谁又能想得到?”
无为沉默了一下,道:“这多年来,不知南宫大侠可曾查得一点……”
南宫逸摇头说道:“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无为一叹说道:“这么说来,当年那凶徒之手法,可称得——”
倏地住口不言,探怀取出一物,递向南宫逸,道:“南宫大侠可知这是何物?”
那是一根通体乌黑,望之似“簪”而又不太像的东西。
南宫逸只看一眼,勃然色变,伸手接过,震声说道:“真人,此物何来?”
无为一愣,道:“这是一尘前年在此守护时,无意中于一难断墙下发现,一时好奇,捡了起来,怎么,莫非……”
南宫逸目中暴射镇人威棱,截口说道:“真人可知这是何物?”
无为道:“无为正是要请教南宫大侠。”
南宫逸唇边掠过一丝冰冷笑意,道:“这是男人管发之物,本不足为奇,可是这根发簪却是罕世奇珍、功能祛除百毒,举世仅此一根,此物非金非铁,乃是犀角磨成。”
无为一震说道:“南宫大侠可知,放眼天下,谁人有此罕世发簪么?”
只要知道是谁,那就……
按说,南宫逸既知此物之底细,该也知道此物之主人。
岂料……
他玉面抽搐,身形一阵轻颤,竟摇了头:“不知道……”
刹那间,镇人威态与那怕人神色尽敛,淡然一笑,接道:“不过,此物举世仅此一根,有了它,还怕找不到主么?”
“说得是。”无为点头说道:“南宫大侠高见……”
抬眼深注,接道:“南宫大侠莫非以为此管主人,与当年……”
“很难说。”南宫逸淡笑摇头,道:“单凭此管,南宫逸不敢断言,不过,他应该脱不了嫌疑。”
无为点了点头,没说话。
南宫逸望了他一眼,突作此问:“请问真人,自当年火焚我‘龙风小筑’之后,这一堆废墟贵派可是一直派有专人守护?”
无为点头说道:“不错,前两年是无为,后两年便由一尘接替至今。”
南宫逸道:“在此期间,可曾发现有任何人……”
“没有。”无为说道:“无为守护期间,未见有任何人来此。”
南宫逸转往一尘,一尘没等发问,立即说道:“自晚辈接替家师至今,南宫大侠是进入此地的第一人。”
也没见有人来过。
南宫逸点了点头,没再问。
无为抬眼深注,尽射惑然:“南宫大侠问这个,是……”
南宫逸截口淡笑,道:“贤师徒在此守护前后几年中,既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则此物主人,便该是在贤师徒开始守护之前来过。当年南宫逸在家的时候,也没见有生人在此出现,除非是‘龙凤小筑’遭到火劫的那天夜晚;那么,我该找他问问,那一天晚上,他来我这‘龙凤小筑’干什么。”这话,说得够明显的了。
无为明白了,点了点头,沉吟地说道:“只是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天下如是之大,南宫大侠……”
南宫逸淡笑道:“真人,莫忘了此物举世仅此一根。”
无为道:“这个无为知道。但,罕世之物,人人秘之,他要是那纵火之人,一经发现此物遗失。必已早做准备,或远走高飞,或隐名理姓;别说找他不易,就算是找到了他,他矢口否认这是己物,只怕……”
南宫逸截口笑说道:“真人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