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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没有全神贯注字行间,听得楼梯上步履声响,一皱眉,推书而起,刚转过身来。
二爷、三爷已并肩进入房内,他还没注意到这二位那异样神情,忙举步相迎,拱手笑道:“二侠,三侠,二位早。”
四道怒火目光逼视,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吕毅这才发觉气氛不对,讶然投注,又道:“二位一大早莅临,对吕毅有何教言?”
燕惕冷冷回了一句:“岂敢!”
辛天风风目火焰欲喷地怒声说道:“阁下,辛天风掬心交你这个朋友,却没料到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高明得连我五师兄妹都被蒙在鼓里。”
是古兰透了消息!还是昨夜被人瞧见了?
吕毅心中一震,道:“二侠,这话从何说起?”
辛天风冷哼一声,说道:“阁下,事到如今,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说吧,你到我们‘古家堡’来,究竟有何意图?”
话已说到了这儿,吕毅只有说道:“二侠,我只能说没有恶意。”
“怎么样才算恶意?”辛天风厉声说道:“家师卧病多年,经过多少名医,却偏偏在你诊断期间遭了毒手,事情太巧,令人不得不动疑。”
这话说得更明显。
吕毅再也没想到,这节骨眼儿反被人反咬了一口。
一愣说道:“二侠,事关重大,这话可不能……”
辛天风目射威棱,冷笑接道:“是非曲直,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不错,我很明白。”吕毅点头说道:“但二侠也不要忘记,老堡主卧病多年,是因为积年累月地中了慢性之毒,后又被人以独门手法制住穴道所致。”
“不错,我也没有忘记。”辛天风道:“无如懂得医术的是你,是与不是,我五师兄妹可不知道!我问你,所谓独门手法,可是‘古家堡’武学?”
吕毅道:“我虽不知手法属于何门,却能断言那不是‘古家堡’武学。”
“这就是了。”辛天风悲怒道:“你深藏不露、莫测高深,那独门制穴手法既非‘古家堡’武学,我怎知那不是你的独门手法……”
吕毅眉锋微挑,尚未说话。
辛天风已然又接道:“再说,身中慢性之毒,喉间又有发乌迹象,要说以往那些名医都诊断不出,未免令人难以置信,这证明不是你在第一次诊断时暗做手脚,便是你信口明说!”
吕毅双眉再挑,但终于忍住,淡淡道:“这,我暂时不欲置辩,有一点二侠应当无法否认,老堡主遇害当晚,吕毅并不在贵堡之中。”
辛天风冷哼说道:“以你那一身收敛得连我大师兄都试不出的功力,两次诊断,有的是下手机会,何必当晚?”
吕毅又复忍住,道:“那么,我请问,老堡主为何不将受害之事说出?”
“这很简单。”辛天风微挫钢牙,道:“他老人家顾忌你其他煞手,不得不为‘古家堡’及我五师兄妹着想……”
“以四豪之威名,‘古家堡’之实力,居然会怕了我这只身空拳之人,辛二侠未免太看得起吕毅了!”吕毅冷然地截口,接着说道:“这么说来,辛二侠认定吕毅便是那杀害老堡主的真凶了?”
前半段话儿听得辛天风那满是悲愤之色、横溢煞气的脸上猛然一红,但他如今不复计较这些,怒笑说道:“事实令人动疑,有此想法的又何止辛无风一人!”
吕毅忍无可忍,双眉挑处,目射逼人神光,突然仰面纵声长笑,声似龙吟鹤唳,裂石穿云,震动屋宇。
饶是他辛天风、燕惕并列四豪,各具高绝功力,威震宇内武林,入目那道比冷电还亮的犀利神光,入耳撼人心弦的长笑,尽管一向不知胆怯为何物,此刻也禁不住心中一懔,遍体生寒。
身不由主地各后退半步,辛大风厉声说道:“你笑什么?”
笑声陡止,冷电移注,落在辛天风面上。“我笑你们,笑我自己,我笑你们糊涂懵懂,不知好歹,错把朋友当仇敌;我笑自己好管闲事,自寻烦恼,所为何来!
如今,既然你辛二快师兄弟认定我是真凶,我也不欲多说,口舌徒劳,辩有何益?
你辛二侠看着办吧。“
“你好一张利口!”辛天风须发俱张,瞪目大笑:“须眉大丈夫、昂藏男子汉,既敢做,便敢当,姓吕的,辛天风替你羞愧,三弟,大仇当前,还等什么!”
铁掌双扬,就要劈出。
墓地,一声朗喝响自梯口:“三弟大胆,还不住手!”
那竟是“冷面玉龙”宫寒冰偕同古兰适时双双赶到。
燕三爷躬身相迎,辛二爷却不回头,厉笑说道:“大师兄且休拦我……”
宫寒冰勃然变色,挑眉二次大喝:“长兄比师,二弟你敢故违家法!”
大师兄毕竟有大师兄的威严,何况他现在又是掌门人,辛天风不敢再不听,身形一震,硬生生地收掌撤身后退。
人是退下了,但那暴射怒火杀机的一双凤目,却仍紧紧盯住吕毅不放,生似欲以气吞之。
喝退了二爷,宫寒冰不等目毅开口,星目轻注,淡淡说道:“吕先生,适才事,宫寒冰已略知大概,二弟直性子,宫寒冰在此谨先代赔鲁莽冒犯之罪,先生雅量海涵。”
吕毅泰然还礼,才要开口。
宫寒冰脸色一转慎重,已然又道:“心急血海师仇,谅必吕先生也不忍责怪宫寒冰这两位师弟,适才事,有可能出于误会,为免再发生这种有伤彼此和气的误会,还请吕先生出示真实姓名才好。”
不愧古家堡掌理门户人。
这心胸气度,说话之适切、得体,委实为其他三豪所不及。
而且,这种逼使吕毅说出真实姓名的手法也高明得多。
吕毅没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宫大侠也认定我涉有嫌疑?”
“宫寒冰不敢。”宫寒冰挑眉说道:“我说过,此事有可能出于误会,不过,假如目先生仍不肯据实相告本来,吕先生就不应再怪宫寒冰兄弟。”
“有可能”三字用得好,后半句话说得更妙。
‘多谢宫大侠。“吕毅微微一笑,又问:”姓名,能帮助一个人脱嫌么?“宫寒冰淡然说道:“事实上应该能,可是,这要看吕先生那真姓名的声名如何?”
吕毅说道:“有些人行事但凭好恶,毁誉褒贬一任世情,吕毅以为声名不足以显示个人的善恶,更和这件事扯不上关系。”
宫寒冰神色微变,笑道:“吕先生高见,好在宫寒冰还不是人云亦云、愚蠢无知之辈,对于一个人善恶,尚能明确分辨。”
吕毅微微笑道:“宫大侠何言之太重……”
双眉微轩,接道:“吕毅确信宫大侠神目明察秋毫,能明辨善恶……这么说来,宫大侠是非要目毅实告本来不可了?”
宫寒冰说得好:“事关重大,也出自无奈,宫寒冰为了今后之‘古家堡’,不得不如此,目先生要多原谅。”
吕毅唇边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一旁观望、一直不开口的古兰一眼,然后移注宫寒冰:“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古兰,她娇靥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紧张,美目尽射万般希望,瞪得大大的,逼视吕毅,一眨不眨。
吕毅脸色一沉,目闪寒芒,接道:“宫大侠,南宫逸敬请判定善恶。”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人名树影,“南宫逸”三字恍似青天雳霹,立即震动了在场四师兄妹。
古兰娇躯猛地一震,紧接着是一阵轻颤,一摇晃,昭腕忙扶住了椅背,娇靥上起了阵阵的抽搐,大大的美目中,涌现泪光,神色极其复杂,是惊喜,是悲哀、辛酸、幽怨……
失色香唇微微抖动开翕,只是没出声音;虽没出声音,她心中对这位梦魂亲绕、刻骨难忘的昔日情人的一切怨情,已然袭着那双令人心碎肠断的目光,倾吐无遗。
辛天风与燕惕,是神情震动,瞪目张口,做声不得。
宫寒冰则是脸色遽变,但刹那间又恢复平静,星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凝注南宫选,微笑道:“吕先生请恕唐突。只缘南宫大侠早传死讯……”
南宫逸笑了笑,避开了古兰那双令他心弦颤动的目光,突然伸手,扯下脸上那张特制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天下武林渴念已久的庐山真面目。
那人皮面具后的庐山真面目,能使得有当世美男子之称的“冷面玉龙”自惭形秽、黯然失色。
校美、翩逸、脱拔、出尘,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临风之玉树,人中之样防。
这才是冠盖复宇的“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选。
古兰缓缓闭上了美目,两排长长睫毛微微抖动,两串晶莹珠泪滑过冰冷面颊,无声坠落。
这两串珠泪是多年哀怨心酸的倾泄,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南宫逸星目异采暴闪,默然不语。
忽地,辛二爷跨步上前,挑眉瞪目,肃然说道:“南宫大侠,辛天风只有羞煞、愧煞,别的无话可说,有眼无珠,鲁莽冒犯,这双眼睛要它何用!”
话起,手起,飞点自己双睛。
岁铁腕墨龙“委实刚烈,刚烈得令人敬服!
豪迈英雄、铁挣奇男,这种血性朋友天下少见!
南宫逸不愧“乾坤圣手”;右掌疾出,闪电般攫住虎腕。
“二侠,这叫南宫逸何以自处,你还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辛天风空有千斤的神力,却是分毫也挣扎不得,围目说道:“南宫大侠难道要辛天风含愧终生?”
南宫逸微笑说道:“二侠何其言重!要怪怪那吕毅,心急师仇,我要是二侠,对吕毅恐不只如此。”
辛天风神情激动,默然不语,看样子,他犹自不释。
南宫逸剑眉一挑,正色说道:“二侠,为人徒者不报师仇,那等于不孝,轻毁有用之身,自残双目,试问,你还凭什么替师报仇?”
辛天风机伶一颤,额头现汗,羞愧垂首。
南宫逸淡淡一笑,松开右掌。
辛天风猛然抬头,风目深注,尽射感激,一语不发地转身退至一旁,这种英雄奇豪,凡事无须多说,一眼已胜千言万语。
三爷燕惕没有清罪谢过,也没有任何表示,只将一双虎目直愣愣地望着南宫逸,目光里所包含的东西,与二爷辛天风一般无二。
南宫逸报以一笑,随即转注宫寒冰:“宫大侠,南宫逸是善是恶?”
宫寒冰笑了,笑得很勉强。“宫寒冰不敢多说,只请南宫大侠雅量相容。”
“多谢明判。”南宫逸笑了笑,神色遂趋郑重,说道:“现在,我不妨奉告,南宫选隐而复出,只为了群邪觊觎秘友,窥伺‘古家堡’,这件事,为公为私,我都不能坐视,我本只为护宝而来,如今,又让我碰上了老堡主被害,姑不论彼此首年旧交,便只因南宫逸一着失算,一步之迟,使得老堡主含恨而殁,南宫逸也要伸手管这件事,南宫逸但有三寸气在,就非找出残凶,为老堡主报仇雪恨不可,否则终生难安……”
宫寒冰产天风、燕惕,三个似乎很激动,都没开口。
一时里,小楼中有着片刻令人说不出感受的沉默。
但,旋即有人打破这份沉寂,那是古兰。
她这时才开了口,却只是这么几句,而且声音带着颤抖,道:“南宫大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幽怨、凄楚,令人荡气回肠。
南宫逸不敢接触她那双目光,可又不能不接触,强笑说道:“谢谢关注,兰姑娘也好?”
古兰凄婉微笑,轻颔螓首,没有说话。
刹那间,又陷入一阵沉默,很尴尬。
这次,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是南宫逸,他似乎是有意转移话题。“哦”地一声,扬眉强笑,目注宫寒冰,说道:“有件事,我认为必须奉知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