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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云天道:“‘湘阴’、‘岳阳’,论起来最近,彼此时为呼应,自然知道。”
这理由很实在,应该可信。
南宫逸道:“既称‘幽冥教’,中枢重地该是‘幽冥地府森罗殿’,你知道‘幽冥地府森罗殿’在何处?”
巴云天道:“不知道。”
他又说不知道。
但他这“不知道”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像他这种噗罗脚色,连一个跑腿传令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哪会知道这等机密?
据理推断,“幽冥教”中恐怕只有几个身份极高,地位在“幽冥十王”之上的人,才知道教中的机密大事。
而这几个人,所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跟他本身职位有关的一部分,真正知道全盘机密的,恐怕只有“幽冥教主”一人。
这组织,委实令人感到莫测、可怕。
南宫遍设再问巴云天教主是谁,因为他明白,那是白问,就是剥了巴云天的皮,抽了巴云天的筋,也是枉然。
而且,南宫逸也没再问别的;因为他也知道,巴云天所知道的就那么多,榨碎了他的骨头,也没法多榨出一点东西来。
略一沉吟,陡挑双眉,抬手一指点出,巴云天机伶一颤,萎然垂下了头。然后,他站起身,目注秦通,道:“巴云天暂时押在分舵,此人没什么大用,要是有人来要,只管让他带走,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今日之事,否则我唯你是问!”
秦通身形一震,躬身道:“属下不敢。”
抬起头,望了南宫逸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怯怯态。
南宫逸笑了笑,道:“我不比大长老、二长老,有话快说。”
秦通脸一红,嗫嚅说道:“巴云天既是‘幽冥教’徒,属下斗胆,以为不该轻易让…
…”
不错,他敢说话,的确够资格当一名分舵主。
南宫逸谈笑截口道:“你是不愿轻易让人将他带走?”
好一个带字。
秦通毅然点头,道:“不错,属下正是此意。”
南宫逸道:“不能为了他,让丐帮蒙受损害。”
秦通陡然挑眉,一脸凛然之色:“本舵不惜一切!”
南宫逸目光深注,淡然笑问:“值得么?”
秦通神情一震,脸胀得通红,额上见汗,低下了头。
南宫逸笑了笑,道:“心可嘉,行不可取,别妄逞匹夫血气之勇。听我的没有错,身为分舵主,上下各方面都要顾到,懂么?”
秦通一脸羞愧,一阵激动,猛抬头,目射感激:“多谢三长老教诲,秦通一生受用不尽,不敢片刻或忘。”
南宫逸笑了笑,道:“史云天交给你了,记住,照我的话做,不许有丝毫违背。”
秦通恭谨说道:“属下遵命。”
南宫逸一笑摆手。“我走了,替我传话各分舵,二鬼行踪,沿途随时禀报。”
话声犹自索绕,那袭雪白飘逸潇洒儒衫业已不见。
秦通等几个要饭的大化子,为之愣住了……
差不多的时间内——远在“雪峰山”的附近。
这是一座小镇。
小镇不大,总有上百户人家。
看样子,小镇上的居民,都是靠双手、凭劳力养活一家老少的庄稼人;庄稼人白无闲不了,都是早出而晚归,忙着田里的活计。
所以,这晌午时分,小镇上显得很宁静,只有几个老弱妇孺担着茶、挑着饭,在路上默默地走着。
是吃饭的时候了,该为田里做活的人送茶饭了。
就在这时候,镇上一条黄土路上,来了一辆车,两个人,两个人中一个,推着那辆车。
两个人,风尘仆仆,满身尘土,是两个中年大汉。
左边的一个,身材高大,一双环眼,一脸络腮胡。
右边的一个,身材矮胖,长眉细目,白面无须。
除了一式的黑衣,两个人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那充溢眉宇间的剽悍暴戾之气。
矮胖的那一个,脸上更多了一股子阴险奸诈,让人看一眼,就会禁不住转个身避得远远地。
推车的,是矮胖的那个,只因为高大的那个,齐腕缺了一只手,还用黑布包扎着,可见刚断失没多久。
矮胖汉子谁的那辆车,是辆独轮小推车,两旁车架上,各扎放着、卷行李。
这两卷行李还真不小,足有一人高。
两个行李卷,都是用油布包裹。本来嘛,天有不测风云,走远路,谁能担保不下雨?
敢情是怕铺盖被雨打湿了。
当然,行李卷个头儿大,份量也不会轻。
不信,瞧!
黄土路都被车轮压出一条沟来,而小车也被压得“吱呀”
乱叫。
想必长途跋涉,够累的,够乏的。这两人,眼望前路,门声不响,没听哪个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一辆车,往镇里走。
刚进镇,迎面来了个担茶送饭的土气老头儿。
小车一停,高大汉子伸手拦住去路,瞪着眼道:“喂,老头儿,问个路。”
好粗的嗓门儿,这问路的也真和气。
老头儿一愣停步,抬起老眼:“两位问哪儿?”
听,答话的反比问路的懂礼。
懂礼,也许不错,年纪老的人都比较没有火气,不大愿意跟人多计较;不过,这两个问路人的模样儿也有点儿奇怪。
高大汉子道:“这儿,‘十里铺’,怎么走?”
老头儿道:“两位问的是哪一家‘十里铺’?”
高大汉子一愣,道:“怎么,难不成这儿‘十里铺’有两家?”
老头儿点头说道:“不错,这儿‘十里铺’是有两家。”
这下高大汉子作了难,皱着眉,沉吟了一下,道:“招牌字号都一样?”
老头儿道:“不大一样,一家是‘十里铺’,一家是‘老十里铺’。”
原来是这么回事。
高大汉子想了想,道:“我问‘十里铺’。”
老头儿回身一指,道:“就在镇西街,拐个弯就到了。”
高大汉子没道谢,连头都没点一下,跨步便走。
矮胖汉子却突然开了口,话声好不阴森:“老头儿,‘老十里铺’呢?两家相隔多远?”
还是他有心眼儿。
老头儿眨眨老眼,道:“就在‘十里铺’隔壁,近得很,几步路。”
说完,担起茶桶饭筐,出镇走了。
高大汉子跟矮胖汉子对望一眼,矮胖汉子又推动了车。
显然,这两个是外地来的,外地来的问了路,那足证他两人对小镇上的情形陌生得很,没有来过。
没到过小镇,而知道小镇上的“十里铺”,有八成儿是“十里铺”招牌大,字号响,不然他两人这外地来的怎知道?
老头儿说得没错,拐个弯,进了镇西街,一眼便望见了“十里铺”那油漆剥落、破旧不堪的“金字”招牌。
那家“老十里铺”也果然就在隔壁;看上去,“老十里铺”的招牌反而比“十里铺”
的新些,不知它这“老”字从何说起!
招牌虽有不同,做的可是一样的买卖——卖酒、卖饭。
正是吃饭的时候,两家都上了七成座。
这儿有桩怪事;在那“老十里铺”的门口一旁,停放着一辆独轮小推车,不但这小推车本身形状,就连车上的行李大小,油市颜色,也都跟他两人推着的那辆相同。
说来不信,两辆车简直就像是一辆。
这真正是一脚踢出个屁来,巧极了。
门口停着的这辆车不知是谁的,两辆车可不能摆在一块儿,要不然,一不小心准会弄错了。
不料天底下偏有那不经心的糊涂人。
他两人对望一眼,脸上突然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把小车往那门边小车旁一停,并肩走进了“老十里铺”。
怪了!问的是“十里铺”,怎么过门不入反上了别家?
天下有人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有吃十方、逢人便伸手的要饭化子,这两家“十里铺饭馆”门口屋檐下就坐着一个。
这化子想必定吃饱了,正在那儿靠墙坐着,一颗蓬头理在胸前,打瞌睡晒太阳呢,无忧无虑的,好自在。
可能是停车的声响惊动了他,他抬起头,眯着眼,望了一下,但是没能驱走他的瞌睡,旋即他又埋起了头。
没一会儿,打从“老十里铺”里走出一个身穿青衫、马脸惨白的中年汉子,推起了一辆车,往西走了。
好,又惊动了那位化子爷,他又抬起了头,只可惜仍没驱走他的瞌睡,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睡了。
难得好睡性。
又过了一会儿,适才那高大、矮胖的两个,想必已酒足饭饱,拍着肚子抹着嘴也出来了,推起车,往北而去。
哈!化子爷又被惊动了,这回拍起头可没再低下去。望了那高大、矮胖两个的背影一眼,爬起身,拍拍屁股,施施然地溜了。
适时,那高大、矮胖的两个,眼望前方,脸上倏地浮现了一丝笑意,笑是笑,可勉强得很,也带着点觳觫意味。
那高大的一名,开了口:“老四,瞧见了没有?”
那矮胖的一名,答了话,可有点懒懒地:“看见了。”
高大汉子道:“怎么样?”
矮胖汉子道:“不怎么样。”
高大汉子眉头一皱,道:“老四,你怎么还是老脾气?”
矮胖汉子冷哼说道:“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办法,”
高大汉子似乎拿他没办法,摇摇头,道:“你觉得咱们这一手儿……”
矮胖汉子截口说道:“是咱们么?”
高大汉子一愣道:“还分彼此?是谁不都一样?”
矮胖汉子冷哼说道:“一样天下就没穷富了,差多了。”
高大汉子说:“怎么说?”
矮胖汉子道:“还用问?货让人家取走了,挡灾的是咱俩个,还不知结果何时,留神点吃饭的家伙吧,早晚要掉……”
高大汉子神色一惊,沉声说道:“老四,说话留点儿神,咱们是兄弟,别人可不是,被人把话传上去,你知道会怎么样。
谁让咱们进来了?既然进来了,这一辈子就别发牢骚,少说苦话。“矮胖汉子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大不了死,命,只有一条,阴曹地府早晚得去一趟。“嘴硬心害怕,话虽这么说,可没敢再嘀咕下去。
高大汉子眉头皱得更深,道:“老四,说真的……”
矮胖汉子道:“我没说假的,咱们瞧见了人家,人家可也瞧见了咱们。”
不知他这“人家”二字指什么?
高大汉子冷笑说道:“就是要他瞧见,只要没被看破那一手儿,就没关系。”
矮胖汉子冷冷说道:“你可知道,那主儿找来了?”
高大汉子一征说道:“哪个主儿?”
矮胖汉子道:“咱们最头痛的那个。”
高大汉子路一思索,神情猛震,大惊说道:“老四,你是说南……”
矮胖汉子冷冷截口,道:“明白了就好。”
高大汉子机伶一颤,皱着眉,满面惑然:“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矮胖汉子道:“关系大着呢。”
高大汉子道:“有渊源?”
矮胖汉子道:“该谈不上渊源。”
高大汉子道:“是朋友?”
矮胖汉子道:“那小子还不够格儿。”
高大汉子诧声说道:“那……”
矮胖汉子道:“你可知道,年前老五差点没跟那小子动上手。”
高大汉子道:“我听老五说过。”
矮胖汉子道:“老五还告诉了你什么?”
高大汉子神情一震,说道:“我明白了,他跟那小子约好的……”
矮胖汉子道:“关系就在这儿,所以他找来了。”
高大汉子机伶噤供,默然不语,良久才道:“咱们头儿们要弄来那小子干什么?”
矮胖汉子道:“我猜透了八分。”)
高大汉子道:“什么?”
矮胖汉子道:“那小子的老子,不是失踪了好几年了么?”
高大汉子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