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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我分文不要,那就可以表明心迹啦。”
真正的原因,他却是不便出之于口,当下只好说道:“别人的闲话我不怕,我怕的是自己能力不够,担负不起老镖头给我的重任。论武功我比不上赵师兄,论威望我也比不上归师兄。”
他还要再说下去,但孟霆已是哈哈一笑,截断他的话,说道:“这个容易办,我也已经有了安排了,我的两个徒弟归伯奎和赵武仲都留在镖局里辅助你,从今天起,他们两人都升为副总镖头。他们两人固然是各有所长,但最熟悉镖行事务的还是你。但求你们三人同心,我也可以放得下心了。”
赵武仲虽然还是感到委屈,但得到一个副总镖头来做,慰情聊胜于无,心里想道:“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我要叫他不安于位。”干此一想,也就不言语了。
赵武仲在心里暗暗打他的算盘,归伯奎天性纯厚,听了师父的话,却是有点纳罕:“为什么他只提我和武仲,不提两位师弟呢?”当下说道:“师父,我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孟霆道:“你说吧。”
归伯奎道:“虎威镖局是师祖创办的,提起虎威镖局,江湖朋友都会想起孟家。师父,你如今把虎威镖局交给我们几个外姓的人负责,这虽是你老人家的大公无私,但总似乎有点不妥。因此,我想把我的副总镖头一职,让给铸弟担当,请师父俯允。”
盂霆早料到大徒弟会有这番言语,说道:“我正想和你们讲个明白,我这次封刀之后,是准备回乡度过晚年的。想必你们也是知道,我的家乡遭受战争,最近才比较安走下来,我得回乡料理祖业,顺便见见隔别多年的亲友。或许我这一生都未必再回大都了。孟铸、孟印未回过老家,这次我也带他们回去,陪我几年。当兹乱世,将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他们是否能够回到虎威镖局,那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在他们回来之前,孟家就由你代表作为虎威镖局的股东。
归伯奎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但孟霆在退休之后携子回乡乃是人情之常,归伯奎自是不能拦阻,也就只好不说话了。
孟霆心里更是不安,他一生正直,对朋友都从没说过谎,对待亲如儿子的大徒弟那是更不用说了。但如今迫于无奈,却不能不把真正的去向瞒着徒弟,心里暗自想道:“待我在祈连山住下来之后,再设法通知伯奎吧。”
赵武仲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听了师父的话,乃是暗暗欢喜,心想:“大师兄忠厚老实,他代表孟家,对我谅不至于有多大妨碍。孟涛可比他厉害许多,我倒是宁可大师兄留在镖局。”于是说道:“师父你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封刀大典——”
盂霆道:“对,现在正是午时,典礼该举行啦。”
归伯奎以大弟子的身份端来一盆水放在盂霆面前,担任“赞礼”的镖师唱道:“请盂老镖头金盆洗手!”
耿电一看,黑旋风和轰天雷还没有来,心中不由得大为着急。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且慢。”满堂宾客都是愕然回过头来,朝门外望去,只见来的是一行三众,为首的是个鹰鼻老头,中间的是个好像乡下老儿模样的人,最后那个却是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耿电认得中间那个“乡下老头”是娄家庄的庄主娄人俊。
在这一行三众的后面还有一个盂铸,孟铸气呼呼的叫道:“际们就算是来观礼的客人,也该报个名呀,虎威镖局可不能任由外人来此撒野。”他的一身新衣沾了好些尘上,看情形是在拦阻恶客进门之时,业已吃了一点小亏。
宾客中突然有人叫道:“黑鹰年震山!”而且叫的不止一个。“黑鹰”的名号一叫出来,登时全场轰动,孟铸的声音也给遮盖了。
黑鹰年震山哈哈笑道:“难为各位还记得年某,这位是我的师弟娄人俊,想必也有朋友认识吧?”
娄人俊在十多年前是个纵横江湖的独脚大盗,当然有人认识,不过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过去的名头也没有师兄年震山那么响亮,是以在他们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一众宾客的注意力都是放在“黑鹰”身上,因而把他忽略了。
认识娄人俊的人没有认识年震山的那么多,而且认识他的也不知道他是年震山的师弟,因此在年震山公开介绍他的师弟之时,不免又是引起一场哄动。
在纷乱当中,归伯奎出来对孟铸悄悄说道:“师弟,师父叫你还是出去仅当知客,等候那两位姓风和姓凌的客人。这里的事,不用你理。”
纷乱当中,赵武仲却走去迎接那个没人理会的面黄肌瘦的汉子。他又惊又喜的握着那汉子的手,说道:“赵兄,你怎的会到大都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要不然我早就会央求家师补给你一张请帖了。”
那汉子道:“我是特地来贺你荣任总镖头的呀。反正你已是镖局的主人,我何须要什么请帖?”
赵武仲面上一红,苦笑说道:“总镖头不是我,赵兄,你可别要乱说。”
纷乱当中,担任监礼的虎威镖局总镖头邓山君和沧州名武师梅锷走上前去,拦阻那两个正在大踏步向孟霆走来的恶客——年震山与娄人俊。
邓山君双掌一拦,说道:“年先生,你几时开了镖号?”
年震山道:“谁说我要开镖号啊?劫镖的事情嘛我倒是曾经做过的。”
邓山君道:“今天是孟老镖头封刀的日子,不是镖行的人就该有虎威镖局的请帖。”
年震山哈哈一笑,说道:“我和盂老镖头是老交情了,不信你问问他!”言下之意,老朋友何须请帖?
他一面大笑,一面突然把胸膛向前一挺,邓山君本来只是双掌作势阻止他的,他的胸膛这么一挺,却是自己凑上去抵庄了邓山君的双掌了。
邓山君的掌力有开碑裂石之能,年震山却把胸膛挺上去抵他双掌,分明是有心试他掌力如何,邓山君不禁勃然大怒。心道:“你竟敢对我如此蔑视,我拼着杀人偿命,也不能让你当众塌我的台!”当下猛地使劲一推。掌力尽发!
一股强劲的力道反震回来,邓山君用力一推,竟然推他不动。不过年震山暗运内功反扑,却也没法使邓山君退后半步。
但虽是相待不下,毕竟邓山君是用双掌去推人家的,相持之下,亦即是邓山君相形见继了。邓山君不禁满面通红,尴尬之极。
另一边,沧州名武师悔锷也是和娄入俊暗中较上了劲。
梅锷迎上前去,便即冷冷说道:“娄舵主,听说你已经金盆洗手,我只道是和你无缘相见了,想不道还有今日之会,咱们亲近亲近!”原来娄人俊还在黑道之时,曾经和梅锷有过一点“梁子”的,不过他们还没有认真的较量过。因为梁子一结,没多久就有两方都认识的朋友出来做鲁仲连,给双方说开了。
娄人俊笑道:“是呀,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今日何幸相逢,是理该亲近亲近。”
两人同时伸出手来,用力紧握。梅锷以拇指按住娄人俊的脉门,娄人俊也用食指按注梅锷手背的“冷渊穴”。
两人一面用力封闭对方的穴道,一面运气不让自己的穴道给对方所封。转眼之间,双方都是冷汗涔涔滴下。
身为主人的盂霆见势不妙,虽然明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只好先礼后兵,说道:“他们两位来捧我的场,俗语说得好远来是客,请让他们到这边来坐吧。”
年震山哈哈笑道:“到底是孟者镖头通情达理,不在我跑这一场。”
邓山君收回双掌,冷冷说道:“主人有礼,客人也得有客人的规矩,请坐吧。”
年震山却不就座,他站在礼堂当中,面对着孟霆,朗声说道:“我这个客人可不是来观礼的。”
孟霆道:“那你来意如何?”
年震山道:“请孟老镖头暂缓金盆洗手!”
孟霆已是隐隐猜到他的来意,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拦阻?”
年震山淡淡说道:“你这次金盆洗手,和我也有多少关连吧?”
镖行领袖天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如龙说道:“孟镖头是按照镖行规矩闭门封刀、金盆洗手的,你和他有甚私人恩怨,也不该来此捣乱!他封刀之后,你若不肯甘休,尽可找我!我替他了结!”
年震山笑道:“马老镖头,你且莫一口咬定我是捣乱来的,我这一来,可正是为了顾全你们镖行的规矩呀!你们镖行的规矩,退休的镖头,总得把账目交待清楚,才能金盆洗手的吧?”
在江湖人物常用的“习惯语”中,“账目”二字有双重意义,有时是指金钱上的账目,有时是指冤仇未解的“账目”,这两个字从年震山口里吐出、所有的人当然都以为他不是指金钱上的账目了。
马如龙故意不理会“账目”二字的另有含义,冷冷说道:“你又不是虎威镖局的客人,纵然有这规矩,也论不到你来说话!”
虎威镖局的账房说道:“孟老镖头的账目早已交待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外人可说句闲话的地方。”
年震山冷笑道:“是么。”随即回过头来,对马如龙道:“不错,我并非镖局中客人,但我可曾劫过虎威镖局的镖!”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心中俱是想道:“这头黑鹰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劫了虎威镖局的镖,还敢跑到虎威镖局里来!”但马如龙和虎威镖局的人却是颇为诧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情。
年震山接着笑道:“各位用不着这样瞪着眼睛看我,我那次劫镖并没有劫成功!”
马如龙道:“请恕老朽直率,说句公道话,你劫虎威镖局的镖,这是你不讲交情在先,败在孟镖头手上,那也不能怪他。江湖上劫镖讨镖之事本属寻常,往往还有不打不成相识的呢。依老朽之见,还是大家哈哈一笑,就把此事当作了结吧。”
马如龙话犹未了,年震山果然就是哈哈一笑。但跟着说出的话,却又是众人意想不到的了。他说:“马老镖头,你误会了。第一,我不是来我回场子的。第二,我也不想请你们评论是非曲直。”
“找回场子”和“争回面子”的意思差不多,不过前者较为严重。“找回场子”的当事人十九是来找麻烦的,只要他认为解决得不合理,少不免就要有一场恶斗,“争回面子”为的只是争一口气,面子稍为过得去,多半就可以和平解决的。
众人听说年震山不是来打“场子”,全都松了一口气,但对他的来意却是更为莫测高深了。
马如龙一怔,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年震山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此来正是为了顾全你们镖行的规矩,请孟老镖头把账目交待清楚。”
马如龙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震山道。“孟老镖头那次保的镖甚为古怪,依我看来,也是十分不合镖行规矩的。”
马如龙道:“怎样不合规矩?他保的又是什么?”
年震山道:“他护送一位贵公子前往江南。”
听到这里,杨浣青在耿电耳边悄悄说道:“说到你的头上来
耿电惴惴不安,暗自想道:“这黑鹰纵然不知我在这里,但若是把我的身份直说出来,只怕也要连累了孟老镖头了。”
但年震山并没说出他的名字。
原来年震山也是有所顾虑的,要知耿电乃是江南大侠耿照之子,他若说出他是要劫耿电,他投靠金虏的秘密岂不是也要马上暴露了?所以他只能在“不合镖行规矩”的题目上来做文章。
听说孟霆曾经送入偷渡长江,马如龙亦是不禁有点惴惴不安,当下强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