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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芳笑道:“你又来了,这句话你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啦,我也已经早已告诉过你,我不像你们汉人的闺女,怕什么佑污女孩儿家清白的声名。嗯,刚才咱们说到那里?”
耿电笑道:“我说你是女中丈夫。”
李芷芳笑道:“你这句话应该送给另一个人才对。”耿电佯作不解,说道:“谁呀?”
李芷芳道:“你那位杨姑娘呀,女中丈夫,这四个字,只有她才配得上。”
耿电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巾帼须眉。不过——”
李芷芳道:“不过什么?”
耿电说道:“我和杨姑娘只是朋友。”话说了出来,忽地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和她辩白,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
李芷芳笑道:“真的只是朋友?我看你这两日神魂不定,难道不是为了惦记她吗?”
耿电说道:“我是在想早日离开这里。我的病差不多都已好了。”
李芷芳道:“那我劝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有件事情我刚刚知道,还未曾告诉你。”
“什么事情?”
“翦长春昨日又来了。”
耿电吃了一惊,说道:“他不是主帅吗?怎的又不去祁连山了呢?”
李芷芳道:“金国一个贝子来了凉州,这个贝子来头极大,他的父亲是皇叔,又是御林军统领。”
耿电道:“哦,原来是完颜长之的儿子完颜豪。”
李芷芳道:“你认识他?”
耿电道:“曾听得青龙帮的杨守义大哥说过,他来了又怎么样?”
李芷芳道:“他来的那天,正是翦长春和我哥哥领兵出城的同一天。翦长春是中军主帅,去得未远。爹爹叫人飞骑出城,把翦长春追回来。”
耿电说道:“为什么不把你的哥哥也叫回来呢?”
李芷芳道:“哥哥是先锋,已经去得远了。再者翦长春是金国御林军的副统领,完颜豪正是他的小主人。爹爹大概觉得应该让他回来迎接主子。”
耿电不禁起了疑心,说道:“把翦长春差来凉州,调动他爹爹的兵马侵犯祁连山,这是完颜长之策划的。岂能为了迎接他的儿子把统帅召回?你爹爹纵然糊涂,翦长春和完颜豪也不会这样糊涂!何以完颜豪不加阻拦?而翦长春竟也奉命唯谨?”
李芷芳道:“他怀疑其中有诈?”
耿电说道:“我看翦长春早已得知消息,知道完颜豪那天会来。他领兵出城只是和你爹爹合演的一出戏。”
李芷芳道:“所为何来?”
耿电说道:“好让你的哥哥安心离开府衙。”
李芷芳吃惊道:“你是说翦长春可能已经知道了你被我们兄妹藏匿之事,故而要把他调开?”
耿电说道:“或许只是我的顾虑,但愿不是如此。”
李芷芳道:“总之翦长春回来了,守卫更严,你就更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冒险离开了,耿大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决不会让你落在女真鞑子之手。”她说话之时,不知不觉紧紧的握着了耿电双手。
耿电忽地说道:“外面好似有偷听!”
李芷芳出去一看,回来笑道:“那里有什么人?我这个地方,除了我的心腹丫环之外,也不会有人来的。你恐怕是疑心生暗鬼。”
耿电说道:“我好像听得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李芷芳笑道:“纵使是丫头偷听,也决不敢这样无礼,一定是你听错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李芷芳怔了一怔,说道:“咦,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花呢?”原来她是叫这丫环到花园里折一束梅花,拿回来作瓶供的。
那丫环道:“小姐,我,我出不了中堂。”
李芷芳诧道:“为什么?”
那小丫环道:“中堂的大门已经关了起来,内外隔绝。听说他们正在外面逐间房子搜查,公子的书房和卧室也都搜查过了。这是书童小安子隔着西院的角门,悄悄告诉我的。听说还是那个姓翦的女真鞑子亲自带人来搜查的呢,至于为了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耿电苦笑道:“不用问了,定然是消息已经走漏,翦长春要关起门来搜查我了。”
李芷芳冷笑道:“料他也不敢到我的房间里搜查,你放心吧。”话虽如此,事情总是不妙。她叫耿电放心,她的手心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话犹未了,只听得又是一个丫环是在外面扬声叫道:“老夫人来看小姐!”这丫环是在外面把风的。
李芷芳这一惊才当真非同小可,心里想道:“妈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莫非她也知道了我房中秘密?”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李芷芳无暇思量,连忙把耿电推进里房,这是她的心腹侍女的卧房,和她的房间相连,开有暗门可以来往的。这侍女人颇机灵,李芷芳小声吩咐她,叫她好生为耿电遮瞒。想道:“妈并没有带人来,她是最讲究身份的,大概不会亲自到丫头的房间里搜查吧?”
老夫人踏进女儿的闺房,心中不觉疑心大起:“往时我来的时候,虽然也有丫头通报,但不是老远的就叫嚷起来。芳儿又过了这许久才给我开门,难道那消息竟是真的?她当真敢于那么样的不要脸,把一个野男人收藏在自己的闺房里?”
李芷芳道:“妈,我刚才有点不大舒服,正在睡觉,想不到是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游目四顾,见床上的被铺叠到整整齐齐,暗自想道:“她若是刚刚起床,不会料理得这样整齐才开门见我?”疑心加了一层,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他们说有个奸细混入了府衙,你知道了吗?”
李芷芳大吃一惊,说道:“有这样的事吗,这奸细真是胆大之极了!”
老夫人道:“是呀,所以我来提醒你可得着意提防!”李芷芳笑道:“我这里鸟蝇也飞不进来,妈,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老夫人道:“奸细躲在府衙,定有内好给他掩蔽。现在外面已经查过了,毫无收获。”
李芷芳笑道:“妈,你这么说,敢情疑心我是内奸!”她装出一副说笑的神气,心头可是卜通卜通的跳。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不懂事的丫头,我不是说你,但你也得留心注意你的手下丫头。”心里想道:“她若当真藏一个野男人,搜出来大家可都没脸。但事情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她爹可又没法向完颜小王爷交代。”
李芷芳道:“我这几个丫头都是自小服侍我的,谅她们有夭大的胆子也不敢收藏奸细。我看或者这只是谣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奸细混入府衙,他们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老夫人叹道:“但愿如此,大家可以平安无事。”
李芷芳见母亲不提搜丫环房间之事,稍稍放了点心,老夫人忽又说道:“芳儿我来到这里,倒不只是为了奸细之事。”
李芷芳道:“那又是什么事情?”
老夫人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比搜查奸细的事情还更重要。”说话之际,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看着女儿。
李芷芳撅着小嘴儿道:“妈,你今天怎么啦,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什么大事情?”
老夫人笑道:“说得对了,是你的终身大事。完颜贝子正住在咱们家里,你知道么?”
李芷芳又惊又气,叫道:“妈,你,你说什么?”老夫人道:“你安静点儿,我慢慢告诉你。”
李芷芳嘴角噙着冷笑,说道:“你们把完颜贝子当成宝贝,我可不理会他是个什么东西。好,你说吧,他想要怎样?”她知道闹也没用,暗自思忖:“后来将挡,水来土淹,先要知己知彼,且看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才好对付。”
老夫人眉头一皱,说道:“芷芳,你怎么越大越没规矩,幸亏你这话只是在这房间里和我说!
“你可知道你爹这个凉州总管是谁给他当的?我告诉你,圣旨是金国皇帝下的,给他说话,做他靠山的可就正是这位完颜贝子的爹爹?”
李芷芳心道:“爹爹作金国的官儿,这才是自己作贱自己。”她本来要和母亲闹一顿的,但因耿电就躲在她的后房,却是不便发作。
老夫人见女儿不再吵嚷,只道她已经给自己说得明白了道理,于是满心欢喜,继续说道:“你明白就好,难得人家完颜贝子看上了你!”
李芷芳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见过他,他是怎么‘看上’我的?”
老夫人笑道:“你别挑剔字眼好不好?他虽然没有见过你,可对你仰慕得紧呢!”
李芷芳道:“哦,这倒奇了,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他在京城,怎的会知道我,居然还‘仰慕’起我来了?”
老夫人笑道:“谁叫你好好的千斤小姐不爱做,却偏爱做野丫头呢?你经常抛头露面,和哥哥到处乱跑,还能不让人家知道么?不过说话回来,你这么‘野’倒也有‘野’的好处,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你想知道完颜贝子怎样夸赞你吗?”
李芷芳淡淡说道:“好吧,你说来给我听听。”
老夫人道:“昨日他和你爹见了面,就问起你们兄妹来了。你爹告诉他,你的哥哥已经带兵去打祁连山的贼人去了,他跟着就说久仰令郎年少有为,令媛更是女中英杰。大大的夸赞了你一顿。言下之意,颇有想见一见你的意思。”
李芷芳道:“哦,他有这意思?恐怕是爹爹胡乱揣度人家的意思吧,他不是也夸赞了哥哥么?”
老夫人笑道:“傻丫头,他夸赞你的哥哥只是拿来作陪衬的,你才是他真正要见的人。他不只要见你,我看他还有求偶之意呢。他说了那番话之后,翦大人就装作闲话家常,特别提及他还没王妃!你想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了吧!”
李芷芳放了一点心,想道:“幸亏他还没有正式提出婚事。”
老夫人道:“你爹和我商量过了,这可是天赐良缘啦!所以我特地来告诉这件事情,只要你点一点头,我们就准备请翦大人做大媒!”
李芷芳道:“我不答应!”
老夫人道:“这是打了灯笼火把也找不到的如意郎君,你,你不答应?”
李芷芳道:“你们要讨好他,那是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
老夫人又惊又气,说道:“他们已经露出口风来了,怎么交待?”
李芷芳道:“那姓翦的也还没有来作媒,何须‘交待’?干脆装糊涂不就行了?”
老夫人眉头大皱,说道:“真是孩子话,你装糊涂,你爹怎能装糊涂?”
李芷芳道:“不管你们怎样应付,总之我就是决不嫁给那个完颜豪!”
老夫人道:“好,那么我答应你,婚事暂且缓谈。但你可得现在和我出去。”
李芷芳道:“出去干嘛?”
老夫人道:“出去跟人家见一面嘛。”
李芷芳道:“我不去!”
老夫人道:“人家问起了你,你出去看看人家,这是礼貌。”心想:“她见了完颜贝子一表人材,说不定心里就活动。”是以不惜让了步,放软口气,哄骗女儿。
不料李芷芳仍然说道:“我本来就是不懂礼貌的野丫头,我下去!”
老夫人大为忧急,软说不成,只好硬说:“是你爹叫你出去的,你敢不听爹爹的话!”
李芷芳也生了气,牙根一咬,说道:“你当我是一条狗还是一只猫,可以随便让人牵出去给买主看个饱!”
老夫人变了面色,颤声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爹娘养大了你,你就一点不顾我们!”
李芷芳忍不住哭了出来,说道:“娘,你是最疼我的。人家欺负我,你也帮人家欺负我么?娘,你也得顾顾我的身份呀!”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