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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和尚要了笑,道:“忘记那张字条了么?”
夏侯岚道:“没忘记,怎么样?”
癫和尚道:“你只消照她的话去做,传言武林,说你愿以董婉若或玉蟾蜍交换上官凤,还怕她不自己寻上门来?”
夏侯岚眉锋一皱,摇头说道:“和尚,不妥!”
癫和尚道:“怎么不妥?”
夏侯岚道:“这一来我不是等于承认我掳了董婉若么?”
癫和尚道:“便是掳了董婉若,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道:“那也就等于承认我杀丁董家近百口?”
癫和尚道:“以我和尚看,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诧声说道:“和尚,你是怎么了!”
癫和尚淡然摇头道:“和尚我没什么,清醒得很!”
夏侯岚道:“那你怎说却没什么丁不起的?”
癫和尚道:“事实上,那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岚满面诧异地摇头说道:“和尚,在不懂!”
癫和尚淡然说道:“简单得很,你杀了董家近百口,掳了董婉若么?”
夏侯岚道:“和尚,你这话问的可以,有没有你知道!”
“还是啊!”癫和尚道:“既没有,你怕什么?和尚适才不说过么?行事但永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管他们怎么说!”
夏侯岚道:“可是,和尚,一旦我面对天下武林,我将百口莫辩?”
癫和尚摇头说道:“无须辩,你便是磨破了嘴皮说干了嘴,天下武林也仍认为你是一个魔中之魔,杀一人是魔,杀百人也是魔,既是如此,你还辩的什么?”
夏侯岚道:“可是,和尚,我不能这么蒙冤……”
癫和尚道:“檀樾莫忘了,唯有如此才能教你那心上人儿!”
夏侯岚摇头说道:“不,我要自己去找……”
癫和尚淡淡说道:“等你找到了,三个月约期已到了,就算是你能早几天找到她,你那心上人儿在她手中,你是能救人,还是能杀她?”
夏侯岚神情震动,默然无语。
癫和尚淡然又道:“你既是天下皆知的魔中之魔,再加上那要命的‘一残指’伤痕,你能辩么?谁又信你的?拿适才事来说,有和尚我这个证人,人家还不信呢,何况……”
“和尚!”夏侯岚道:“‘不归谷’的那三个是欺世盗名……”
癫和尚道:“你怎知别人不是?像他三个那种人,放眼天下武林,该是比比皆是,在一个‘贪’字之下,命都不要了,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谁还会明白?谁还会相信你?”
夏侯岚扬眉说道:“可是,和尚,那样我这双手,势必沾更多的血腥!”
癫和尚道:“反正是已经沾了,再说,以我和尚看,这种人若是能少几个,对天下武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岚陡扬双眉,道:“和尚,就这么办,我听你的了!”
癫和尚笑了,道:“本来该听,拿人家对你的那番情意,你便是与天下武林为敌,那也是应试的,对么?”夏侯岚脸一红,未说话。
说话间,又进了镇,夏侯岚抬手戴丁一张人皮面具。刹时间改了容貌,恐怕他如今就是再到适才诛八魔的那家酒肆去,也未必有人能认出他了。
癫和尚象个识途老马,领着夏侯岚走进了一家名唤“一品香”的酒肆,也许受适才人命事儿的影响,这家酒肆的酒客并不多,只有三五个,显得很冷清!
和尚进酒肆,这是自盘古开天以来少有的稀奇事,所以他俩个一进酒肆,酒肆里的酒客也好,掌柜的,伙计也好,全立了眼满面诧异地一阵低低议论。
而,癫和尚他视若无睹,装了糊涂,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拣上一付座头坐了下去,话可又说回来了,吃不吃斋,六根是否清净,那是和尚他自己的事,并没有王法说把酒肉卖给和尚该杀头。做生意的,只要是化钱的爷们,他也一概欢迎。
所以,刚坐定,店伙立即殷勤地走了过来,仍是那一付躬身哈腰陪笑脸的客气话:“老师父要吃喝点什么?”
癫和尚一指夏侯岚道:“他请客,点酒菜是他的事,和尚我只管吃喝,不问其他!”店伙怔了一怔,忙转向了夏侯岚。
夏使岚皱眉而笑,随便地吩咐了两样。
在店伙应声欲去之际,癫和尚唤住了他:“喂,伙计,慢点!”
店伙忙道:“老师父有什么吩咐?”
癫和尚道:“你这店中可有笔墨?”
店伙点头应道:“有,有,有,老师父莫非要用?”
癫和尚点头说道:“正是要用,顺便拿两张红纸来!”店伙连声答应着走了。
夏侯岚皱眉说道:“和尚,你要千什么?莫非要贴告示?”
癫和尚笑了笑,道:“这事交给我和尚,你只管等着瞧吧!”夏侯岚摇了摇头,未再问。
须臾,酒菜送上。另外,店伙还捧着笔砚及一大张红纸,癫和尚向着夏侯岚一招手,道:“先吃喝你的,只手口之下留点情就行了!”
接着,他转向店伙说道:“伙计替我和尚磨磨墨,待会儿一起有赏!”
店伙一听有赏,忙陪笑说道:“老师父好说,应该的,应该的!”掳起一双袖子,为癫和尚磨起了墨。
他这里磨上一墨,癫和尚那里也未闲着,把那张大红纸裁成了好几张,然后提起狼毫饱濡浓墨,摊开红纸,笔走龙蛇,转眼间几张红纸一挥而就。
夏侯岚惊叹说道:“和尚,相识这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和尚竟有这么一笔好字!”
癫和尚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说着,放下了笔,自怀中摸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道:“出家人不沾便宜,伙计,拿去,这红纸算我和尚买了,你替我拿到镇口张贴四处,贴在显眼地方,剩下的算你的跑路钱了!”
伙计乐了,眉飞色舞称谢谢声中,拿起了银子跟桌上什物,连连躬身哈腰地走了,出了门。
癫和尚摊手一笑,道:“行了,咱们放心吃喝,静等着好事上门吧!”
夏侯岚道:“和尚,我只怕这是祸事!”
癫和尚眉头一皱,道:“寝不言,食不语,我和尚懒得多说了,是好事抑或是祸事,酒足饭饱之后,你自己睁着眼瞧吧!”
和尚果然是寝不言,食不语的好规矩,说完了这句话后,他立即放开口手吃喝,不再言语。夏侯岚只好跟着吃喝起来,可不像和尚那么兴致高。
没一会儿,店伙打门外走了进来,近前哈腰说道:“老师父,都贴好了,一张没剩!”
癫和尚“唔”了两声,道:“有人看么?”
“怎么没有?”店伙忙道:“一贴上就围了好几堆人!”
癫和尚连连点头说道:“办的好,办的好,伙计,你忙去吧!”店伙应了一声,哈腰而去。
转眼间风卷残云,癫和尚酒足饭饱,举袖抹了抹嘴,一拍肚子,道:“行了,五脏神祭过了,吃了人家的不能不替人办点点事,檀樾,令天你就在‘五河’住店吧,和尚走了!”
夏侯岚一怔道:“和尚,你要哪里去?”
癫和尚两眼一翻,道:“阿弥陀佛,檀樾,你好糊涂,咱们俩那能在一起?只有你为明,我为暗,这样别人找来和尚好出头说话,她找来我和尚暗中缀着她也好干点别的!”
夏侯岚扬眉笑道:“和尚高明,把祸事给我搅来了,你却脚底下抹油一溜了之。”
癫和尚脸色一变,旋即笑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所幸我和尚今天酒喝的少,不然非跟你翻脸打架不可!”说着,他站了起来。
“慢着,和尚!”夏侯岚及时说道:“你要我住在哪儿?”
癫和尚道:“你刚才没看见那‘六福客栈恭候回音’八个字么?”
夏侯岚道:“和尚,这儿有家‘六福客栈’?”
癫和尚道:“没有我和尚会叫你往那儿住么?”
夏侯岚笑道:“这一带你和尚倒是挺熟的!”
癫和尚点头说道:“当然,和尚凭两条腿一张嘴,行万里,吃十方,哪个地方不熟?不熟我和尚就化不上缘了?”
夏侯岚笑道:“别废话了,你走吧!”
癫和尚道:“阿弥陀佛,那么,我和尚告辞了!”合什微一躬身,转身行了出去。
望着癫和尚那枯瘦背影,再想想他那游戏风尘,玩世不恭的作为,夏侯岚摇头而笑。跟着,他也站了起来,会过了钱之后,飘然出门而去。
夏侯岚出了酒肆,背着手便往东行去,行走向,他转面投注,只见那镇口上,围着好几堆人,都在仰脸凝视,全神贯注在壁上红纸上。果如癫和尚之言,这一下是能收到传话的效果。
夏侯岚一路东行,走没多远,那“六福客栈”便座落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这“六福客栈”是间三进大院子,夏侯岚只求幽静,所以拣上了那最后一院的一间雅洁上房。
刚坐定,店伙送来了茶水,还有一封信:“客官,你的信!”说着躬身哈膊,出双手递过了一封信。
夏侯岚为之一怔,道:“我的信?”
那店伙道:“刚才门口来了个人,拿着这封信要我送给刚住店的那位客人,刚住店的只有客官您,所以……”
夏侯岚伸手把那封信接了过来,果然,信封上六个大字:“夏侯大侠亲启”!他立即向着店伙点头道:“信是我的没错,送信的是谁?”
那店伙摇头说道:“他没说姓名,只说客官看过信后就知道了!”
夏侯岚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没事了,你去吧!”那店伙应声出门而去。
夏侯岚随手拆开了那封信,自信封里抽出一张雪白的素笺,素笺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阁下诚然信人,为红粉知己宁舍至宝也令人敬佩!‘洪泽湖’畔,乱石山上,孤松根下,埋有交换人质时地之指示,盼速赶往挖取!”投有署名,左下角仍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夏侯岚皱了皱眉,刚住进店里又要走,如这封信早到片刻,岂不是不必住这一趟店了么?
“洪泽湖”离此并不远,照信上的说法看,仅仅是为挖另一封注明交换人质时地的信,似乎无凶险可言。
但是,既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何必又要他跑这一趟!干脆在这封信上注明不就行了么?这似乎又说明,这趟“洪泽湖”之行,绝不筒单。
而,在“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脑海中,从没有一个怕字,是故,他略一思忖之后,立即站起来向外行去,脸也不洗了,茶也不喝了。
刚到了前面,迎面碰见了那店伙,他含笑打了招呼:“客官要出去?”
夏侯岚点头说道:“我出去走走……”那店伙随口答应了两句,要往里走。
夏侯岚一招手,道:“小二哥,慢着!”
那店伙应声转过了身,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夏侯岚探怀摸出一锭银子,塞在店伙手中道:“这是店钱,三天过后我要不回来,你把我住的屋子让出去好了!”话落,不等店伙说话,转身行了出去。那店伙没说话,他握着银子直了眼,怔住了。
夏侯岚背负着双手,飘然出了“六福客栈”大门,甫踏出“六福客栈”大门,他一眼瞥见对街屋檐下并肩站着两个中年灰衣僧人,他只当是化缘和尚,并未在意。
可是当他离开“六福客栈”还不到几步之际,突然一声佛号由背后响起:“阿弥陀佛,檀樾请候一步!”
夏侯岚闻声停步转身,只见适才并肩立于对街屋檐下的那两名灰衣僧人,并肩向自己走了过来。敢情不是化缘和尚!
近首,夏侯岚愕然问道:“二位大和尚敢是唤我?”
两名中年僧人未答话,那居左的一名却微躬身影,道:“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