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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也深长地叹出一口气,他略微起身,伸手到床头摸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给贺小山看几张照片。
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简明弯腰站在她背后。老太太咧嘴笑得特别开心,但是双目清透而无神,像个三五岁的孩子。
“我妈现在还认不出我,把我当我爸。我爸……我倒希望他还在,还有力气狠狠揍我。你爸是不好,没有我爸妈一半好,但那也是你仅有的亲人了。你这么多年没回去,你长大了,他也老了,也许你们俩的心境和想法都有变化,说不定还能重归于好。你就回去试试吧。”
贺小山呼吸粗重起来,收紧手臂紧紧环住简明,闷了一会儿,“那他要是又打我怎么办?
简明咧嘴一笑,隔着被子按住他那两瓣翘屁股,狠狠揉了一把,“痛痛飞,不怕不怕。你简哥陪你回去,简哥护着你。”
贺小山不怕被他爸揍。就他现在那体魄那拳头,揍十个他爸不成问题。他只是头疼和烦躁,不知道回去能对他爸说什么,他和他爸都是极其不善于沟通的人,当年他爸抓奸在床,二话没说就揍了他个半死,他后来犟着脖子离开,也是没留下半句话。他担心他俩一见面,除了掐架之外啥事也干不了,说不定还把他爸气个什么心脏病脑溢血的,当场没了。
要说他恨他爸,他是真恨过。被打伤住院的时候,恨。回忆起从小到大被冷落疏忽的委屈时,也恨。在外地读书、拼死拼活打工赚生活费的时候,还是恨。但是那种恨意随着时间,随着在圈子里见惯人情冷暖,慢慢地就淡了。说句实在话,几个家长能承受住孩子出柜的打击,他爸还最直观地见到了叽叽插屁屁的盛景,没进厨房找菜刀剁他都算温柔了。
后来秦朗刚离开他时,他还茫然了一阵——他和他爸闹翻是因为秦朗,少年私奔,他还以为两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结果秦朗没几年就走了,那他是为了什么跟他爸翻脸?
他那段还曾经天真地想过,如果他回去跟他爸说已经和秦朗分手了,说不定他爸就会原谅他。他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秦朗。但是某一日内心烦躁空虚无处发泄时被师兄拐上床试了次419之后,他才意识到,叽叽插屁屁的基因深深埋藏在他的骨髓里,像宿命一般无法抵挡。上帝给了他一片用以耕耘的苗圃,任他如何埋头苦干,开得了菊花,种不出木耳。
贺小山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他与他爸并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是尖锐而深刻的阶级矛盾,是黑长直的头发与粗硬弯的胯毛的区别。要说如何解决,他也不知道。但是简明说的没错,再怎样那也是他爸,他总归是要回去试一试。再说,还有简明在呢。
简明伶牙俐齿,长袖善舞,连小区保安和捡垃圾的老太太见到他都笑眯眯。有四娘罩着,不怕不怕。
贺小山从后头搂住简明,把脸埋在他后肩窝里,重重啃了啃他的脖子,像在沙漠中啃仙人掌的骆驼。简明半梦半醒,伸手胡乱往他脑袋上搓了搓,迷迷糊糊地道,“屁股痒了?还想来一回?”
“啊呸。”
26
贺小山没想到他爹这么好说话。
他看着对面和简明相谈甚欢的老爷子,头上和一只手臂上贴着纱布,两鬓斑白,慈祥和蔼,跟记忆中那个冲自己嘶吼暴打的凶悍大汉完全不能重合。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走错了家门。
他爸前一夜到医院一查,骨头没出问题,只是一些小擦伤,简单包扎了一下打了针破伤风就回了家,小睡一觉之后,正好精神抖擞地接待离家七年的孽子和他新姘头。
“楼下那个……张老师,今天来家劝了你爸一上午,”贺小山他小妈跟他说,“你爸这两年,呃,也想你,经常看你照片……”
他小妈这是第一次见他,也是没料到照片里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长成了虎背熊腰的汉子,与贺小山说话时有些胆怯。她看上去没有贺小山干妈说的那么年轻,虽然妆容厚重,但仔细看也有个三四十岁的样子,并且带了个七八岁的孩子。
“叔叔您爱下围棋?我爸也爱下围棋。”简明犹在滔滔不绝。
“叫哥哥,”小妈跟缩在沙发角落里玩变形金刚的小孩说。
“哥哥。”孩子挺懂事,也挺文静,叫完就低头继续专心摆弄玩具。贺小山不禁想有妈的孩子真好啊,不像自己从小漫山遍野地胡跑瞎闹。不过这孩子论年纪……
“呃,这是我前夫的孩子,”小妈不问自答,“我跟你爸两年前结了婚,当时想联系你,可是也找不到你……”
贺小山知道这话是客套话,不过看他小妈紧张地套近乎的样子,他也就挤出个友好的笑容,点点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索性蹲下去陪小孩玩玩具。
“哥哥你手抖什么呀?疼呀?”小孩说。
“不不不,不用破费在外面吃。我会做饭,我给大家露一手吧。您儿子也会做饭,不信您问他?”简明。
正捣鼓玩具机关的贺小山听见简明大声问了句,“贺小山,今晚咱俩在家做饭?时间也不早了,买菜去?”
贺小山木着脸抬起头,颇为尴尬地看了他爸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他除了进门叫了声爸之外,就没跟他爸说过一句话,他爸也没跟他说。两父子相敬如宾,有如陌生人。倒是简明进门就开始自来熟,没一会儿就哄得他爸坐了沙发一起闲聊,连茶水都是简明去泡的。
贺小山带着简明出门“买菜”。大门刚一关,简明腿一软直往贺小山身上挂。
“尼玛吓死老子了,”他吊着贺小山胳膊,一边拖着步子下楼一边说,“我以为你爸一开门就要砍我一刀呢。”
“你跟他挺聊得来。”
“聊得来个蛋,你没发现他几乎没说话,都是我在瞎扯吗?尼玛我紧张得一手冷汗。”
贺小山把手掌贴简明手背上,“我也都是汗,我刚才一直在发抖。”
“害怕?紧张?”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贺小山说,“七年没见了,我……我觉得他像陌生人。”
“再陌生也是你爸,”简明挂在他肩膀上,用力拍拍他,“我觉得这个开头不错,再接再厉啊贺腿毛。”
简明露了手大的,烧了几个拿手好菜,还有两个当地菜——他用手机现查的菜谱。
两个大男人挤在厨房里,贺小山梆梆地切土豆块,简明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试试,是你们这儿的味道不?”
“还行,”贺小山嚼了嚼说,“真不错,不错啊简小明。”
“你简哥不错的地方多了去了,”简明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淫‘笑,“我贡献这么大,今晚是不是该还我一晚上,嗯?”
“还还还,美得你!”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晚饭,简明继续东拉西扯、夸夸而谈,贺爸和贺小妈对这桌菜色都赞不绝口,贺小山低头努力刨饭,贺小弟加餐一碗。吃完后贺小山和简明要去住酒店,被他小妈拦住了。
“别去浪费那钱,”他小妈说,“就睡家里吧,睡小宇那屋,他跟我们睡,我下午都换好床单被子了。你们……咳,是住一间吧?”
脸皮厚如简明,都有些HOLD不住,“别别,阿姨,我们还是去酒店……”
“睡家吧,”贺爸突然发声道,“小山,晚上我们喝点酒,谈一谈。”
简明明显感到身旁贺小山震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好。”
27
简明骑着被子趴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玩手机游戏。
夜晚十点,卧室门轻轻地吱呀一声,跟他阿爸在阳台喝酒的贺小山回来了。
他身上酒气挺重,不知道被他爸灌了多少。蹬了拖鞋一个筋头滚上床,从背后搂着简明大狗似的一拱脖子,哑着嗓子跟简明说,“我爸说他原谅我了。”
简明被他压在下面,重得一声呻吟,然后回手摸他。
“他说摔下去的时候脑仁嗡地一下,以为自己要没了,第一个就想到我,断子绝孙的孽障……他说只要我偶尔回来看看他,在外面过什么日子,他也懒得管了,他原谅我了。”
简明轻轻摸着他的背,“这样挺好。”
贺小山嗯了一声,低头吻他,“谢谢你陪我回来。”
简明张开嘴迎接他带着酒气的唇舌,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阵,贺小山沙哑地又道,“他问我以后什么打算,为什么是你不是秦朗,还问我是不是要跟你过一辈子。”
——这老头!不是说“懒得管了”吗?这还关心个毛球!简明腹诽。
“你怎么说?”
贺小山沉默了一会儿,“……我没说。我不知道。你呢,你知道吗?”
简明张了张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直面这种问题。
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室友上升到炮友,再上升到“男朋友”。但他们甚至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们过着犹如老夫老妻的日子,其实真正在一起才不过几个月。
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呢?以后的路还能走多远?
简明想了许久,最后说,“贺小山,只要你敢,我就可以。但你敢吗?”
那些时候,如果没有路边一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猫,如果没有那两罐剩下的啤酒,他们也许早就分道扬镳。但未来不可能总是有那么多巧合与好运,贺小山鸵鸟般逃避的性格,简明的骄傲死要面子,令这段感情看上去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
贺小山静了一会儿,果然如简明所料地开了口,“我和秦朗的第一次,就在这个房间里,这张床上。我跟他说我爱他一辈子,可那然后呢?我后来才知道一辈子居然那么长,我没资格说出口。”
简明笑了出来,可他心里形容不出的难受。
“贺小山,你没种,也没胆,你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我真想……”他咬着牙停了话音。
“想敲开我?”
“想操开你!”
没有润滑液,被进入的时候贺小山疼得浑身发抖,他用力抠抓着床单,背脊肌肉耸起而纠结,像垂死挣扎的野兽。压在他背后的简明,那里烫得可怕,悍进他体内就像烧红的铁棒,令他由内而外地灼烧着。简明今晚不温柔,一点都不温柔,他咬着贺小山的肩膀就像嚼着仇人的肉,胯臀摆动得凶狠而激烈。贺小山疼得狠了,把头埋进胳膊里发出低低地闷哼,他想痛叫出声,却只能咬住自己的手臂。
他的小妈和没有血缘的弟弟还在隔壁客厅说话,小孩想看电视不肯睡觉,小妈没有怪责,只是轻声地哄着。
“我做完今天的作业了,让我再看一会儿嘛,妈妈。”小孩条例清晰地争辩。
贺小山忍不住牵唇笑了,他觉得有妈的孩子真好,真的好。然后他就在简明又一次狠重的顶弄下呜咽出声,眼角霎时一热,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简明温热的喘息在他颈后,他掰着贺小山的脸连吞带咬地吻他的唇。这个动作令贺小山很吃力,泪水从他眼角滑了出来。
简明顿时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将贺小山欺负哭,他停下动作给贺小山揩眼泪,“不是吧?真疼?我轻一点?”
贺小山红着眼睛摇头,反手抱住简明的后腰,“重一点,操开我。”
狂风骤雨般的冲袭随即卷起了他喉咙中破碎而压抑的呻吟。简明将他翻过来,面对面地顶弄他,激烈的动作终于令木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但处于疯狂快感中的他们已经意识不到了。贺小山搂紧了简明的肩膀,在痛楚的喘息中亲吻他。这个闯入他身体最深